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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只身一人 ...

  •   景露拖着一个拉杆箱来到了这座城的最北端,孤零零的一所大学,坐落在高速旁边。差不多是一个飞机场那么大的面积。远远地望不到那头。当初听沈清年的话没有报晋城大学,就因为他说那周边是红灯区。这回好了,一跑跑到大西北来了,可不用担心自己的名誉问题了。
      景露是第一个推开了宿舍的门的人,门上面贴着她们的名字:陆方洁,程静,齐景露,赵采莲,李棠羽,张雅琳。没有人像她一样这么早来报到,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寂寞,寒冷,恐惧。宿舍并不是想象中的上床下桌,而是高中军训时的体验到的艰苦环境,上下铺,六个小箱子罗列在门边,此外还摆了六张课桌,六把椅子,把屋子充斥得满满的。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即使是阴面,也能感受到这么煦暖的阳光,阳光能让景露感到幸福,太需要外界的温度温暖内里冻结的心脏。她选了一个靠阳台的下铺。铺盖上了将陪伴她四年的被褥。
      八月总是阳光最放肆的时节,偏偏今年的夏天更加闷热,景露在等待着陪伴她的另外五个室友。孤零零的五个床板,陈旧,单调,许久未擦的电扇悬在天花板上咯吱咯吱的旋转,偶尔还有灰尘转下来,蓦然感到孤独。她拿出十字绣,仔细对比着图案一针一线绣起来,一件复杂作品的完成能够满足渴望成功的欲望。女生宿舍发生的故事总让人想入非非,她沉浸于这种想像之中,无法自拔,或许这种生活或许本身就是一种诱惑,亦是一种乐趣。她搭了一块白毛巾在阳台,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窗外的合欢树在路旁肆意地开着,艳红色的花在墨绿色的伞叶上更显娇艳。没有一丝微风吹动它如茸一般的花。接下来的两天里,宿舍的同学相继报道了,终于,有了六个彼此陌生的人的身影。再也不会是形单影只的自己晃荡在空空的楼道里。

      “我和方洁去水房涮个墩布!”是采莲的声音。

      (“吱……”是推门的声音,景露在想先会是谁。推开门的是负责接新生的几个学姐,她们帮忙把行李搭了进来,最后进来的是一个个头挺小的女生。
      “嗨”那个女孩子朝景露摆手,“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呢,我是赵采莲。”
      “哦,我是景露。”
      景露第一次看见采莲的场景。当时在喝咖啡,拿着不适合在夏季使用的不锈钢杯。整个宿舍弥漫着麦斯威尔速溶咖啡的香气。采莲的出现像是过电影一样从景露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恩,那个……程静,再递给我一块干净布,我把这个电扇擦一遍。”雅琳踩在桌子上,镇定的摆动着浮着一层尘埃的扇叶。
      “哪儿还有干净布啊,快给我一块!”程静张着她的大嘴喊道。

      (雅琳是全宿舍最后一个报道的,推开门进来的是两个女孩子,前面的是她。完全是一个假小子,毛刺儿头,半黑框眼镜,虽然白白净净的,眼睛很大,但是摆脱不掉男生英姿飒爽的感觉,后面跟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带着粉色的半框眼镜,温文尔雅。当时,所有的人都坚定地朝后面的女生蜂拥而去。毕竟雅琳这个名字在我们的心目中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女孩子的。
      “我不是张雅琳,我是她姐。”那个姐姐很是无奈的说了一句,看来并不是被误会一回两回了。
      “姐姐好,怎么的也得先给长辈打招呼。”采莲的这句话几乎让在场的人都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怎么这么晚才来报到,天都黑了。”棠羽转向了张雅琳,为了扭转尴尬的局面。
      “我家就在这附近住,坐车比较方便。”雅琳温柔的回答着,通过磁性的声音确认身份,是百分之百的女生。

      而程静就完全不同了,一张很大的脸上有一双很大的眼,虽然看得出来是女生,但是头型实在是不敢恭维,总之就是一脸正气,刚正不阿的感觉。刚来就开始在水房洗东西,看来是很爱干净的女生)

      “阳台上有一块,我来时搁那的。”景露抬起头告诉程静,把垃圾扫进了棠羽拿的簸箕里。

      (棠羽的个子挺小巧,和采莲差不多,比景露矮了半个头。很漂亮,也很会打扮。她是父母开车送过来的,带了很多东西,夏冬的衣服被子,还带了打气筒和,带的东西真的很齐全,看得出来是要坚守阵地四年的人了。)

      “我看着电扇也是上届住这屋的学姐们大一刚来时擦的,这土多的~~”
      “说不定这也是咱们唯一擦的一次呢!”
      “咱擦完就下去打水吧!而且要穿迷彩服下去,吃完饭集合认教官。”陆方洁说道。

      (长直发,一张瓜子脸,斜刘海儿,露出她的脑门儿,一张平和的脸上总是淡定的神态,属于方洁的标志。)

      “行。”

      大家穿着迷彩服,提着水壶下楼。但是总看着打头阵的程静一身装扮十分搞怪,绿色的迷彩服是必须要穿的,但是脚上穿着十分纯粹的紫色帆布鞋,手里还提着一个红色的水壶,如此一来就实在不敢苟同她的搭配方式了。毕竟红配绿,绿配紫……方洁则立刻把手里的绿壶也递给了程静,很抢眼的一身装束,所有人就纷纷拿出手机给她拍照,这个回头率很是的高。反正一身的跨色儿她都备齐了,回头率不高都难。

      夏天的季风拂在脸上总是潮湿粘稠的,路旁是城市随处可见的点缀植物,被修剪得相当整齐。景露忘记了是在什么时候知道了它的名字——小叶黄杨。

      “我们吃什么呀?”程静刚走到食堂门口,就开始踌躇饭食的问题。
      “这才刚六点,怎么都没什么菜了!”方洁瞅了一眼橱窗里的菜。
      “好像咱们来的时候别人都往宿舍走,是不是开饭的时间早啊!”
      “八成是,橱窗里就只剩白菜和豆腐了。再不去打也快没了。”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枪!”
      “同意。”出奇一致地点头。
      “为什么白菜只有根儿,叶儿都翻不着啊?”
      “凑活一下吧,我这豆腐就没有一块儿是整的。”
      “哎……”出奇一致地叹息。
      吃完饭后大家去往规定地点集合,是在学校东区的小广场,夏季的傍晚天空很明亮,尤其是在这么偏远的大学,虽然偶尔周围工厂里的烟筒会冒出大片的白烟,但是平时不会受到强烈的污染。身处未受污染的环境当中,感受一切清新的来源。

      教官是一个新入伍的新兵,比学生还羞涩的站在前面。一切的感觉都只是陌生,
      时间不会等待你去适应它,唯一能做到的只是追随它的脚步。教官介绍了九天军训的任务,除了站军姿就是齐步走,要是表现好的话有可能被选去打军体拳,当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中表演。

      “明天正式训练,今天得好好睡一觉。”雅琳提醒着大家,宿舍里面排了大小辈,她是宿舍的大姐。晚上夜黑得悲伤,没有色彩的下弦月悬在半空,无力发光。只有道两边亮着两三盏忽明忽暗的路灯。
      “程静,能帮忙拿一下阳台上的白毛巾吗?”方洁正洗着脚,忘了拿在阳台晒着的毛巾。
      “行,等着啊!……我没看见白毛巾呐!”
      “怎么可能呢,我就放在阳台上了。”
      “就只有早晨擦电扇的抹布,都已经变成灰色儿的了。”
      “啊,不会吧!”方洁惊了一下。
      “我开始也拿来了一块白毛巾当抹布来着,貌似也放阳台上了。”景露插了一句。
      “你那块在我这儿呢!”采莲说道。
      “那也就是说,我给雅琳拿的那块擦电扇的抹布是你的毛巾。”
      “不会吧……姐不擦了。”

      第二天,军训开始。太阳毒辣地在当空照射,没有丝毫的休息。而教官把无止境的时间都用在了站军姿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接下来又是练习齐步走和正步走。
      ……
      军训持续到第五天。所有的人都已经黑了一圈,脱下迷彩服就能看见一圈无需装饰的项圈深深的烙印在每个人的脖子上,整个假期的防晒霜都白费了,大家相继扼腕叹息。

      “哎呀,我脸上开始长痘痘了,咋办呐!”景露把刘海撩起来发出感慨。
      “啊,景露,你有美人尖儿!”棠羽说道,也撩起了自己的刘海,“我就没有,不过我有一个胎记。”
      “我也没有,”雅琳说道,“你们都有不?”
      “貌似没有。”其余的三个相继说道。
      “这有啥说法不?是不是又美人尖儿的都是美人儿。嘻嘻……”景露面带微笑的说道。
      “好像是说有美人尖儿的人上辈子是女人。但并不都是美女。”棠羽煞有介事的解释道。
      “那咱们宿舍就我一个上辈子是女人?”
      “是的。咱们宿舍上辈子是一个女人和五个男人。”
      “我邪恶了……”
      “啊,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天哪,就您这样的,危险的也是我们五个好不好?”棠羽无奈的说道。
      “好吧,既然这样,大爷们,记得光顾我哟,我是五号,记住哟,五号哟!”景露排行宿舍第五。
      “我晕。入戏还真快,过不久咱们宿舍就得被你带成怡红院了。”程静说道。
      景露没有接着程静的话往下说,她只是在此刻想到了澔桐,这句话是她的台词,专属于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被她如此坦然地说在大家面前,即使内心感觉这种做法不好,但是事实清楚的告诉她此刻她很轻松,甚至可以说成是释然。
      “先别说什么怡红院了,看这太阳把我给晒的,脸上都蜕皮了。”采莲照着镜子,摸着她被晒伤的脸。
      “啊,还真的,快拿凉水冲冲去。”棠羽说道。
      “等会儿,这晒伤不是得拿温水敷吗”程静立刻阻止到。
      “有点常识行吗,姐姐,肯定是得用凉水啊!”
      “哎呀,要不我先拿凉水洗一遍,再拿温水洗一遍得了!”
      “那你还不如左边脸用凉水洗,右边脸用温水洗,回来比比效果,反正我们还都不清楚到底该用什么水洗脸呢,正好做个试验。”景露边笑边给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行,牺牲我一个,幸福全宿舍。看我多伟大。”
      “娘亲呐,你还要不要脸啦!”方洁冷不丁地来个一句,把大家还着实吓了一跳。
      “这话咋这么像骂人呢! ”雅琳调侃道。
      “是有那么点儿意思。”大家一呼百应。
      “没有那意思,别老往歪处想。”方洁赶忙解释道。
      “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逗逗你!”
      景露把这件事写进了自己的日记本里。她相信四年累积下来的故事会成为她一生的回忆,她不想让回忆从指尖溜走,所以选择用指尖记录下每一个瞬间、每一句话、每一个故事。这也是她证明自己活过的证据,如果精神上什么都留不下,那么至少在触碰得到的物质上留下一些留念。

      军训第六天,总指挥官开始在各个方队里选择打军体拳的同学。
      “你们要知道,在全年级面前打军体拳,是一种荣誉。”那个老指挥扯着嗓子在方队前面喊着。
      “所以,等会儿不管我选到谁,不许让我看见谁的脸上有一点不乐意,听明白了吗?”
      “明白。”
      “我听不见!”
      “明白!”
      方洁和棠羽、采莲被选去打军体拳。
      “同志们,愿主保佑你们有命回来!”景露在暗中对她们说道。
      “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装死,听懂了不?”
      “程静,你劲给出馊主意,这个时候应该说,同志们,加油!”雅琳中肯地说道。
      “好的,我们一定坚持留半条命回来!”
      合欢树依旧在道路旁肆意地开放,没有一丝微风吹动它冠上绒花似的羽叶。底下的小叶黄杨,仍然肆意吸允太阳的光芒。

      三天后的第九天,即是军训结束的日子。这种像地狱般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大家都感到异常兴奋。
      “回来我一定好好吃一顿。”
      “先把你的正步走走好了再说吧!”雅琳对着程静说。
      “没事儿,看咱这走方队的架势,奖肯定落不到咱头上。她们那军体拳倒该担心一下。”
      “我们也没事儿,就是现眼一下,又不评什么奖项。”
      “厄,好吧,看来大家都是人无压力轻飘飘啊!”
      燥热的一个夏季午后,光秃秃的操场上生气全无,水泥地面被太阳烤得能够闻到烧焦的味道。
      方队检阅像是在走一个过场,从锦旗上早已写好的奖项获得者就能够一目了然。不需要奋斗的结果,注定的结局。

      “明天下午五点,大学生活动中心有给新生的保健课,全院都得到齐,别忘了啊!”到了快熄灯的时候,团委到每个宿舍通知这件事情。
      每天都会感觉十一点是最幸福的时光,所有的灯都同时熄灭,所有的声音都一瞬间安静下来,即使在下一秒还会有嘈杂,但是景露只愿自己属于这一秒寂静。

      “哇塞,今天就上课了。终于要学日语了!”
      “这辈子再也不用站军姿了!”棠羽兴奋到。
      “瞧你那点追求,真对你无语!”程静鄙夷的眼神故意递过去,以轻狂的口吻对棠羽说道。
      “切,要不你在多站几天去?”
      “不去。”程静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那就赶紧的,别第一天上课还迟到。别的宿舍人都走光了。”
      基础日语的前几节课都要学习五十音图,还算比较好写的假名。景露的大学生活以此开始,接触一门新的事物或许真的能够改变一些什么,即使说不出来到底改变了什么,知道有了改变对于景露来说就是一个新的开始。过去的人生总是要慢慢褪掉颜色,只余留下来黑白就可以。
      第一天的课出了日语外还有一门英语,只是见了一下老师,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时间就匆匆地溜走了。窗外的梧桐树在烈日下暴晒着,留下了一片阴凉。当所有人还来不及躲进那片清凉里,转眼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阳光毫不留情的蒸煮着大地,地面在持续地向空气中散发热气,依旧是路旁的梧桐在默默地就收一切蒸汽。她们终于弄清楚原来食堂是在五点钟开饭,那时全校的人蜂拥而至,挤进本来就不大的食堂里。纵然有两个食堂,也不能一下承载这么多的人。景露萌生了一个想法,她想拍一部电影——《饿狼来袭》,集结所有大学校园食堂抢饭的镜头。五点有会,所以没有时间去食堂吃晚饭。只有买点饼干冲饥了。景露六个女生在大学生活动中心的门口很豪放地啃起了面包和饼干外加水。搞得就真跟难民一样。
      “方洁,吃饭呢?”一双白色干净的板鞋出现在景露的视线里,她早就习惯了眼神定格在地面上,是高中留下的后遗症。她抬起头看那个和方洁打招呼的男孩子。
      “嗯。”方洁很羞涩得回答道。
      又是一个面貌清秀的男生,黑框眼镜,纯白色的棉布上衣,牛仔裤。景露震了一下。

      保健课持续了两个小时,讲台上讲课的是学校保卫处的一位老大爷。一直在做心理辅导,告诫每一位同学万事都要想开,不要动不动就有轻生的念头。这搞得全场哄然大笑。他告诫所有同学晚上不要到处走动,不光是女生,男生也要注意,长得漂亮的不漂亮的男生都不能单独行动,因为女生胆小谨慎,所以晚上不常出来,而男生总是大大咧咧的,自己一个人大晚上的在学校里瞎逛的人不少,但是事实上学校里面也是丢过男生的。这更引起了台下的一片哗然,看来大家都邪恶了。景露也在想,最近社会的性取向原来也有所改变呐。
      她被安排在礼堂的稍靠后的位置,一直在寻找刚刚那个男孩子的背影。她突然想起了《恶作剧之吻》里面的袁湘琴,她念高中的时候,也是一直在寻找着江直树的背影,但是与她不同的是湘琴总是可以在人群中找到他,可是景露却怎么也找不到他,迷离,彷徨。这时那位大爷又讲道了学校的禁忌话题,保研路。十点之后就不能让女生单独行走的道路,曾经有两、三个女生被人在路上被“保研”。这位老大爷真是属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人,景露心想,况且旁边还坐着校领导都敢这么说,由衷地佩服。
      直至开会结束,景露也在没有找到那个男生。她并不是失望,毕竟他只是有一面之缘的人。总能够再见到的。她一直这么坚信着。她期待着与他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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