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妆:墨莲生香》幕飞旋

4、墨莲烙印

　　白日的离宫有股苍白感，尽管是隐在浓密青葱中，但少了夜色下的喧哗与辉煌，显得死气沉沉。
　　邪王如我所料的，果然不在宫中。而他决不允许我们除去领命和交付任务以外的任何时候
　　出现在这里。
　　但我悄悄留意着他，三年时间，白日里从未出现，而一到晚上他又如鬼魅般冒出来。来无影去无踪，形迹可疑至极。
　　今日，我接到一项新的任务，现在必须马上去执行。
　　像灵燕般穿梭在屋檐上，耳边传来女子的说话声。止了步，我隐在墙后，专注地听，心想也许她们会知道些什么。
　　“你们说，就凭小蝉那相貌主上会宠她多久？”
　　“哼！她那模样主上定是花了眼才会看上她，我看呐，没几天功夫主上也就厌了。”
　　啧，一群贱婢，在这里发酸，我了无兴趣，正想走之际，又听到另一人说：“你们说，墨莲堂主像貌好吧？就那样主上也没专宠她。我记得啊，三年前，正好呀我们几个婢子看见了，呵……当时啊她可是光溜溜地被主上扔出来的。那个模样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说完还抿唇笑。
　　屈辱感排山倒海般朝我压过来，我浑身颤抖，那个夜，那个冰凉的夜，那是我一生的梦寐呵。
　　“还有还有啊，你们知道的，这离宫外隐匿着许多的高手，我敢肯定啊，他们也瞧见了，嘻嘻……你们说，就这样，那个墨莲还一幅扯高气昂的样，清高的就像自己是仙女儿一样。要是我呀，遇到这种事啊，早就一道白凌吊死了，哪还有脸在宫里飘啊飘的。你们说可笑不可笑？”她这话一说完，引来一片哧笑。
　　咬着唇，我的心一阵绞痛，身子晃了又晃，最终不稳地依在了墙上喘气。那个人，那个夜，那些隐在黑暗中的眼睛，这些讥笑，在我耳边萦绕，大脑嗡嗡地闹个不停。
　　“呵呵，我看呀她这是掩耳盗铃，她就是表面清高，骨子里不知低贱到哪儿去了。有几回呀我都看到她主动勾引主上，那个骚劲儿啊，哪是我们这些婢子能比的？还有啊，我听说啊，她那双腿啊，不知道张了多少次呢？是个男人她都想上……”最后这句话她卡在了喉咙里。
　　我两指紧紧地扣住了她的喉管，冰冷的眼里火光漫天。她惊恐地眼珠子越来越凸。其她的婢女一时吓得大气不敢出，呆呆地愣在原地。
　　我几近癫狂，两指一个用力，“喀”地一声，眼前少女的脖子便耷拉了下来，瞳孔中还定格着我黑得如墨焰的眸子。
　　“啊！”尖叫声四起，余下的侍女不停地讨饶。而我像是中了邪一般，快速地出手，像电一样冲到四散的人群中，抓一个，两指一捏，脑袋便软了下来。一时整个院子都是惨绝人寰，死状各异的尸体。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像风般刮到我身前，徒手几个过招就把我点在了原地。
　　“够了，莲儿你醒一醒。”
　　来人两手扶上我的肩，使劲摇晃，对着我大声叫喊。
　　我空洞的眼终于有了一丝亮光，看清来人是夜罗。
　　他轮廓深邃的脸上布满焦虑，再次大声的叫喊把我从混乱中抽回现实。
　　看我恢复了神智，他便伸手解了我的穴。我扫了眼满地的尸骸，皱了眉峰，心里蓦然就升起一股悲哀。篡着拳，我僵硬地说：“不是我的错，是她们该死。”我的声音变得沙哑，语气像寒霜那样冷，却不小心哆嗦了声，泄了伪装。
　　夜罗的脸上涌上一股心疼，伸出双手将我抱住，下颌抵住我的头顶，无比温柔地说：“不要难过，不是你的错。”
　　我突然就觉得可笑，一把将他推开，扭曲着面庞，指着一地的尸体颤悠悠地质问他，“这是什么？难道你看不见吗？我杀了她们，我就是个大魔头。你还护着我？”
　　他还是那张心疼包容的脸，伸出手来将我揽住，“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再次推开他，迷乱地喊：“我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谁让她们说我坏话，我要让她们闭嘴，闭嘴。”心里蓦得就痛了起来，浑身冰冷，自问：墨莲啊墨莲，为什么你每次都会在他面前卸了伪装？每次在他面前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柔弱？你不是早就可以保护自己了吗？为什么还要粘着他？
　　“走开！”我一把拂去他，像箭般冲了出去，身后传来夜罗的一句：“莲儿，我等着六年前的莲儿回来！”
　　我的脚趔趄了一下，心仓皇失措了起来。
　　现在，惟一想到的便是找个地方将自己的懦弱紧紧包裹起来。
　　今夜，窗外月色几分妖娆，有风顺着棂窗偷偷钻入，将满室的雾气吹得更是迷蒙如仙境。
　　我坐在浴涌中，双手交替，死命地揉搓着全身肌肤，带着惩罚毁灭性地，狠不得脱掉一层皮方可解恨。
　　我恨这具肮脏的身体，更恨出卖它的自己。耻辱与悲凉像一窝黑蚂蚁，它们正在一寸寸地啃食着我残留的纯情与尊严。
　　直到全身皮肤隐隐作痛，我才停止了疯狂。倚靠在桶沿，任皎白无瑕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月光下，左胸那枚墨色莲花依然孤傲地盛开着，冷艳媚骨，张扬着一股邪气放荡。
　　指尖轻轻拂上它，唇角挂着凉笑。其实，这朵墨莲烙印下还有一个烙印。那是十三岁那年被人烙上去的，一个“奴”字就永远将我钉上了奴隶的印记。
　　我努力使自己忘记前尘往事，忘记耻辱，可是，即使我将那个“奴”字抹平，重新纹上新的印记，也不代表我摆脱了奴隶的命运，那个字就像是一道符咒，一辈子跟着我。
　　虽然，我竭力讨得邪王心欢，处心积虑，一步步爬上休罗门堂主的位置，成为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女魔头，也掩盖不了事实。我，就是一个奴！
　　命运有多么可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墨莲不是信命的人，我偏生想与天博命。
　　命运多舛，我便要颠覆命运，苍穹可笑，我便要笑傲苍穹。
　　因为，我永远相信的只有自己！
　　我相信，既然逃得开那股阴暗势力，也绝对能逃得开邪王的魔爪。
　　现在我惟一要做的就是，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