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醉懂禛心》吉现

32、输掉了真心

　　宫女除了正月和万寿节都不能穿得太过于艳丽，雨涵拿出新做的淡紫色缎袄，这是秋闱回来之后测量的尺度，现在穿刚刚合身，其实今年她基本没有长高，反而比去年瘦了不少。她想了想，若是被妍月她们看到自己穿这种衣服，只怕又会引来挤兑，怎么说也是过年，难道一定要期期艾艾？

　　若是往年，雨涵初一都要早起，准时去给皇上和皇太后拜年，她是唯一乾清宫的宫女跑去宁寿宫给皇太后拜年，今年这些都省略了，她还是早起，穿起那件淡紫色的缎袄，缎袄的袖口带有深紫色的羊毛，外面披一件白底有浅蓝色碎花的斗篷，走在雪地里，她现在能去的地方不多，可还是逛着逛着，在其他人还在沉睡的时候，她听着雪地里沙沙的声音。

　　雨涵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着，远处走来一位男子，她诧异：“他怎么来到这里，还是我走出了辛者库？”她环顾四周，这还是辛者库的范围，可顾不得那么多，她转身往回走，确切地说是小跑，没走几步就重重地摔在地上。足音渐近，她站起拍拍身上的雪花，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着。

　　胤禛快步跟上，抓住她的手臂，拉得她又是一个踉跄，问：“为何看到我就跑？”雨涵微微躬身，勉力一笑说：“四爷新年好！奴婢并没有看到四爷，原本就打算回去的。”胤禛看了看雨涵，她的脸色不如在乾清宫时红润，今日却特意擦了胭脂，嘴唇也点了殷红，说：“你这样盛装打扮是要去见谁？”

　　雨涵没有回答这个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她说：“奴婢真的要回去了，先行告退！”她说着往前走，却被胤禛从后面紧紧抱住，他抓住了她的手，一时间竟是血迹斑斑，那夜晚未曾愈合白天又浸入冰水中的手指从未真的好过。雨涵奋力挣扎着，切齿道：“请四爷放开奴婢！”

　　胤禛察觉到异样，他将雨涵拉着转过身面对自己，那一道道伤口如同划在他的心上，他如此心疼，却连‘心疼’两个字都说不出口。雨涵将手藏到身后，她害怕他关切的眼神，一遍遍告诉自己：“我不重要，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这只是错觉！”

　　“他连手套都不知道给你送？药膏也没有？不知道你为他受这么多苦？”

　　“奴婢没有为谁受苦，自己做错事应该受到惩罚，怪不得别人。”

　　“那些句子不是为他写的？我捡到的纸蜻蜓是你用左手写的，那时你不是为他？”

　　“不是啊，我本来就喜欢念那些句子，意境很美，跟其他任何人无关。他送了药膏和手套过来，可是带着手套就完成不了任务，药膏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吸收。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现在快有一个月了，手上的皮肤新陈代谢非常快，过些日子就换成新的，顶得住不碍事。”

　　胤禛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为什么要躲我？”

　　“四爷，您要是再不走就迟了，估计三爷他们已经到了乾清宫。”

　　“别扯其他，回答我，为什么？”

　　雨涵望着他，直直地瞪着他，说：“因为我不喜欢，怕别人说三说四。”

　　“如今你还会怕别人说三说四，事实上你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的闲言碎语。”

　　雨涵不明白为何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倾诉的对象，竟然会是这个最不愿面对的人：“我不在意其他人说什么，只是不愿让十四爷误会，他的一片真心，奴婢不敢也不愿辜负。不只是四爷您，其他任何男子今后奴婢都会保持距离。我不想十四爷丢脸，他们想说我什么都没所谓。十四爷毕竟是皇子，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不能因我而毁了。”

　　胤禛听着一字一句吐出这些，他缓缓地后退着，直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猛地转身疯跑起来，消失在雨涵的面前。

　　雨涵看着他晃来晃去的背影，觉得头好晕，心中某个角落像是空了一块。她一直在意的是那句“你不重要！”，也许每一个人都会自私，就算是不喜欢还是不希望对方说出这么直白而伤人的句子。雨涵知道在这个冰冷的皇宫，她对许多人来说都不重要，可唯独只有胤禛说出他心底的那句。她在这是报复吗？想不明白到底对他是怎么一种感觉，也许当初请求指婚就是一种报复，一种叛逆。她走回辛者库的小窝，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一切都变得简单了，以后只需要想胤祯一人，目标已锁定。”

　　康熙四十七年。

　　春日回暖，这一年的春天特别长，细雨霏霏，飘飘洒洒将宫廷内外洗刷得干干净净，辛苦的却是辛者库那些低贱的宫女们。雨涵渐渐习惯了辛者库的日子，她有时候会想洗衣服的女子可能是最为温柔的，低眉顺眼地臣服才让良妃娘娘脱颖而出？雨涵受罚的三个月中，胤祯来看过她三次，胤祥来过两回。自从胤祯来过之后，汪思远和妍月对雨涵都要好多了，也许他们之前忘了雨涵的受罚只有三个月而已，落魄的凤凰比鸡强。

　　明日就要回乾清宫了，趁妍月和紫英不在，雨涵将雪儿叫到屋内。她拿出自己的首饰盒，说：“你随便挑一件，送给你做纪念，这几个月多谢你的照顾！”

　　雪儿犹豫着说：“这样不好吧。”

　　雨涵将盒盖打开，推到雪儿面前说：“你要是不挑，我会生气的。”她说着抱了抱雪儿，说：“我一定会记得你，这辈子都不会忘。”

　　雪儿捡起胤禛送的那根梅花簪，细细端详，这根簪子是银质的，簪子的顶端像梅花树杆一样分为两支，主干上有一朵梅花，花心处镶嵌着翡翠珠，再往上还垂吊着三颗透明的宝珠；令一枝稍短，只有一朵镶有翡翠珠的梅花，比主干上稍小。

　　雨涵见她拿在手里没有再挑的意思，竟然隐隐有一些不安，说：“你选定了？”

　　雪儿放下那根簪子，又试戴了一下玉镯，这玉镯是雨涵来乾清宫前，皇太后赏赐的最后一批东西，也是珍贵无比。雨涵看她放下簪子，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不料雪儿褪下玉镯，坐到镜子前，说：“雨涵，你帮我把簪子插上，让我看看效果如何。”

　　雨涵说：“你自己对着镜子可以戴上的，这还有好几种不同款式的簪子，都试试看吧，我还要整理一些东西，也给你一些参考。”她说着将首饰盒推到雪儿的手边，就去整理衣服了。雪儿犹豫了许久，结果还是左手戴着玉镯，右手拿着银簪。

　　雨涵本欲将两者都送给她算了，说不出口的却是：“如果由我来选就拿玉镯好了，你的手腕非常漂亮，而且手长期浸在水中，出宫以后戴着玉镯说不定对手也有好处，那玉镯的质地纯粹，珍贵非常。银簪不是很贵重，翡翠也是常见的，只是样式有些特别而已，不过若是你想在这里用，恐怕会遭人闲话。”

　　雪儿笑着把银簪放了回去，还真细细看了自己的手腕，说：“谢谢你，其实我对自己最满意也是手，眉毛太粗，眼睛太小，嘴巴太大。”

　　雨涵笑笑说：“那有这么夸张，这个宫中的女人姿色都差不多，不过有人穿戴讲究，有人就受苦受气，岁月长久下去看出差别，那享福的人美貌依旧，操劳的人自然年老色衰。”

　　“才不是，你比我们几个还要小一些，辛者库几十个姑娘没有一个比得上你，就是别的宫中比你漂亮的也少见，难怪十三爷和十四爷都放不下。”

　　“你再乱说，我可要生气了。”

　　“真的，你没来之前我们只听说过那些阿哥，见到之后发现还真是名不虚传。十三爷俊逸不凡，如同翩翩君子；十四爷剑眉星目、威武挺拔，像是画像里的将军。不过你明天就回去，他们再也不会来了。”

　　“动春心了？二十岁的将军，你真会夸张。好了，别乱说话，忘了我为什么被罚？”

　　雪儿吐吐舌头，说：“嗯，不说，你以后会来看我吗？”

　　“宫女是不能乱走动的，用不了多久你也要出宫，这辈子有几个月的相处也算是缘分，若是有缘以后会相见的。”

　　四爷府。

　　胤禛和胤祥正在下棋，忽然他不经意地说：“青萝顶替了雨涵在乾清宫的位置，梦瑶也回乾清宫了，你提醒雨涵提防着她们点。”

　　胤祥想不到胤禛还是如此在意雨涵的事情，他不太愿意与胤禛提她，也许是不知应该坚持哪一种立场。胤祥沉默了一会儿，说：“雨涵上次受到教训，不用人提点，应该也会知道怎么做。”

　　胤禛落下黑子，说：“她习惯好了伤疤忘了痛，只怕不会放在心上。”

　　胤祥抬头看了看胤禛，心想难道他不是最了解雨涵的人吗？他缓缓道：“同是宫女，就算相争也不会太过分的，四哥何必太在意。”

　　胤禛忽略胤祥语气中的漫不经心，他严肃道：“只怕今后雨涵要面对的是额娘，而不是区区几位宫女。那年十四弟跪在宁寿宫花园，额娘就狠狠训斥了他一番，将雨涵也记下了。从纸蜻蜓这件事看，雨涵是深受皇阿玛喜爱，若是换了别的宫女，估计早就打发出宫，而她只是受了三个月的惩罚，还能回到乾清宫当差。可额娘把青萝调去乾清宫，甚至梦瑶也回去了，难说她不是有别的想法。”

　　胤祥与胤禛叫上真了，他说：“雨涵只是一个小小宫婢，额娘犯不着与她计较，四哥想多了。”

　　胤禛摸了摸棋子，语气中有小许失落，说：“十四弟的事情对额娘来说没有一件是小事，他身边的女人都是皇阿玛和额娘精挑细选，雨涵突然这样冒出来，你觉得额娘不会放在心上？最关键是十四弟太上心了，他去看雨涵他们都知晓，可娶雨涵对十四弟没有丁点好处，甚至可能会让他后院起火，额娘肯定会阻止这类事情发生。”

　　胤祥不曾想胤禛把她的事情想这么远，他揶揄道：“四哥想娶她？嫂子她们都被你管得服服帖帖的，娶了也不会后院起火。”

　　胤禛的表情有些许落寞：“我？我不介意家里多一个摆设。”

　　胤祥笑笑说：“若她愿意做一个摆设，我府里也有位置。”

　　胤禛落下一子，脸色一沉：“你不会舍得让她和绿依难受，这个法子行不通。”

　　“她若只是摆设，绿依何来难受？”

　　胤禛想到雨涵在三生石旁边所刻的名字：“四十二年，我就知道她不愿介入到你们中间去，所以就算是摆设也只会在我府中。不过，她不会让自己成为摆设。”胤禛停了一会儿说：“你帮我问她件事，她有点怕我，可不会骗你。”

　　胤祥看他越说越认真，也就不再开玩笑：“什么？”

　　“四十四年冬天，她选择了十四弟还是我？”

　　胤祥知道这个答案，他原本想欺骗胤禛算了，可还是说出了实情：“这个不用问了，当时她跟我说过，若是选择了十四弟，皇祖母当时就指婚了，不会有那样的惩罚。”

　　“所以是我？”胤禛将棋子扔进棋盒说：“我输了，两次都是这样……”

　　胤祥收了收棋子，说：“只下了一盘，什么两次都是这样？”

　　胤禛话里有话：“明明是我抢占先机，最后却一败涂地。”他弹了弹衣袖，说：“不下了，去吃饭吧，今后我们不提她。”

　　这是胤祥乐意看到的结果，终于胤禛还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得不到一个知心人，可也不会受伤。

　　雨涵回到了乾清宫，她拿着行李回到小院，却见里面已经住了两个人——青萝和梦瑶。青萝说：“雨涵，李总管没有告诉你应该跟茹萍一起住吗？”雨涵尴尬笑笑说：“李总管说了的，我一下子习惯走着走着就来这里，就走就走！”她看了一眼梦瑶，想看看能否找到内疚或者其他的表情，可梦瑶见她进来就转过了身。

　　乾清宫众宫女中茹萍排位第一，青萝第二，雨涵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与梦瑶同级。起初，众人以为雨涵肯定是哭哭啼啼，哀哀怨怨的，后来见她当作没事发生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康熙对她的态度与受罚前也没有什么分别，几个月后，人们渐渐忘却了那件轰动宫中的纸蜻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