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城》应龙泽宇

15、第十三章 新花样

　　初春的太阳从来都不知道懒惰是何物，大清早的，就急不可待地为麒麟山洒下一地金黄。震打了个哈欠揉揉鼻子，沿着迎春花盛开的小道向明月宫走去。
　　今天，是他给宝贝外甥授课的日子。唉，授课。不想还好，一想起这件事，震就开始头疼。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师父能像自己一样苦逼。授课一百年以来，擦伤三百二十七次，摔伤三百六十五次，其中肋骨骨折七十二次，左手骨折三十八次，除了这些，还有他记不清的完好无损地从陷阱里爬出来的次数。如果你非要说什么“堂堂一员大将，如此狼狈，传扬出去岂不遗人笑柄”之类的屁话，那么告诉你一个事实：震“锲而不舍，屡败屡战，舍生忘死”的大无畏精神，已经传扬到了麒麟城的每一个角落。因为麒麟族的人都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那个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所赐。
　　过往的那些惨痛的经历不堪回首，顽劣成性的宇儿将震曾经的豪言壮语消磨的一点不剩。看着越来越近的明月宫，震咽了一口唾沫，掂了掂怀中杂七杂八的跌打伤药，闭上眼默念一句“大吉大利”，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庭院摸去，今天的“混世魔王”，又会玩什么鬼把戏？
　　庭院中，一身素白长衫的小王子一手支着头，一手无聊地逗弄着迎春花上飞舞的蝴蝶，脑中，还在回想着母亲昨夜讲给他的故事。“喂，你知道吗？宇儿还有个哥哥。”扯了扯蝴蝶的翅膀，没事干的宇儿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只是他不要母亲和宇儿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目光从斑斓的蝴蝶身上移向天空，望着那辽阔的天际和飘浮的白云，宇儿的耳边，又响起了母亲的话语。她说：“宇儿，好好活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活着，是吗？放开被蹂躏的蝴蝶，宇儿摊开右手，看着手掌上那纵横交错的纹理，慢慢眯起了眼睛。母亲就是喜欢瞎操心，他宇的“生命线”长着呢！抬起头看了看快到头顶的太阳，宇开始有点不耐烦：震这个没大脑的师父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都快正午了还不来，自己都等了快三个时辰了，要是今天他不来，岂不枉费了自己一片苦心，为他准备如此一份大礼。
　　庭院中的小王子还在悠闲地等待自己师父的到来，而他那个没大脑的师父又在干什么呢？
　　此时的震，正站在宇儿身后一百米的地方，瞪着面前那排列紧密，方方正正的青石板砖艰难地做着选择题。抬起右手摸了摸下巴，伸出左脚轻轻探了探正对自己的青石板砖。很好，没有陷阱。然后踏上去，再探向第二块。嗯，也没有。踏上去，再探向下一块。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四周的宁静和平安让震越来越困惑，越来越不安。怎么了？转性了？不可能吧！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问震“混世魔王转性变乖”这句话用了什么修辞手法。震一定会哈哈大笑，然后告诉你一个雷人的答案。不是比喻，不是拟人，不是夸张，更不是借代。他会拍着你的肩膀回答：“修辞手法？坑爹呢吧你！这他娘哪里有什么修辞手法，根本就是一个虚拟语气。”所以，请相信震的判断，要“混世魔王”转性，绝对要比让震从碧流溪（注：流经麒麟宫中的一条小溪，从麒麟山顶一直蜿蜒至山脚，因为溪水清澈见底，故名“碧流”。）跳下去难。
　　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声响，宇摇了摇头，转身对着一脸苦相的师父勾了勾嘴角。然后恭恭敬敬站直身体，施了一礼，“师父早。”宇反常的行为惊得震倒退三步，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宝贝外甥打量了半天。转性了，真的转性了？苍天啊大地啊，是哪位神仙姐姐替我出得这口气啊！装模作样地摆摆手，震从怀中掏出那堆沉得要死的伤药扔在地上，“呦，我们家宇儿这是怎么了，受了哪门子刺激？”听着话中浓烈的火药味，宇暗暗咬了咬牙，死震天，今天不震到你，我宇的名字今后就倒过来写。收起心中的不满，装出一副愧疚的样子，宇回答：“师父，宇儿知错，以前是宇不对，师父辛苦授业，宇还从中作梗，胡作非为，害得师父多次重伤。母亲昨夜严肃批评了宇儿，宇一定痛改前非，回头是岸，求师父原谅。”暗暗掐了一把大腿，挤出一滴眼泪，宇终于博得了震的信任。震听了宇的话，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宇，还没有混帐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微微点头，对宝贝外甥疼爱有加的震，还是选择再相信一次眼前的“小狐狸”。观察者震的反应，宇心中暗喜，他就知道，只要搬出母亲，震这个榆木脑袋神经大条就一定会轻而易举地上当。飞快瞟了一眼庭院中那棵粗壮的槐树，心中的算盘拨得“哔哔”作响。震你这个“长舌夫”，老在父亲面前讲我的坏话，你有胆子说，就要有胆子领教领教我的“新花样”。
　　“宇，你今天想学什么？”
　　“近身搏斗之术。”
　　“哦，不想学‘夺命镖’了？”
　　“师父教导过，武艺要从基本功练起，‘夺命镖’这种深奥的东西，还是等等再练吧！”
　　“嗯，褥子可教也。”震点了点头，嘴角浮现一丝奸笑。近身搏斗之术，臭小子，你死定了。略微分开双腿，左手握拳，右手出掌，然后对着不到自己腰部的宇儿勾勾手指，“小子，放马过来，让你领教领教你舅舅的高招。”
　　看着震自大的摸样，宇撇了撇嘴角，翻了个白眼，然后锦靴踏地，单腿独立，好一个漂亮的“飞鸿踏雪”。震赞赏地点点头，不愧是自己的徒弟，资质悟性还是很高的。宇趁其不备，飞快出拳，直击震胸膛，震轻松避过，一把擒住宇的手腕，顺势一带，宇就向前摔去。还好宇反应够快，单手撑地，一个华丽优雅的空中跟斗后稳稳落在地上，迅速回身，险险避过震劈来的一掌，一个扫堂腿，狠狠踢在了震的小腿上。洋洋得意地拍拍小手，看着对面的师父气得张牙舞爪，宇轻蔑地竖起右手中指，对着震晃了晃。被激怒的震开启了暴走模式，凌空一拳，正中宇儿胸膛，宇儿随着拳头的力量飞了出去，重重撞在槐树干上，眼前泛起一片金光。震看着半天没有反应的宇儿有点担心，难道是打得太重，晕过去了？飞快地奔过去，拍拍宝贝外甥圆圆的小脸，“宇，喂，宇，没事吧？没受伤吧？快醒醒啊！你要是出事，你母亲会活剥了我的。”宇没有反应，震又是拍脸蛋，又是掐人中，忙了半天，宝贝外甥还是双眼紧闭，彻底慌了神，“宇，你等着啊，舅舅去叫郎中，马上就回来，挺住啊，一定要挺住。”挣扎着站起来，迈开步子，准备向济生殿奔去。正在此时，一张从天而降的巨网将震罩了起来，吊在树上。
　　调整呼吸，运起灵力，震用力扯了扯巨网，没有破碎声响起。双手半握，默默念出口诀现出利爪一顿狂抓，没有看到碎片的影子。气急败坏的震开始用牙齿撕咬网绳，网还是网，一点破损都没有。
　　“舅舅还是省省吧，‘混元网’的材质，你是扯不开，抓不烂，咬不破的。”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站起来的宇儿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盯着树上挣扎的震笑的一脸灿烂。
　　“宇你这个臭小子，等老子下来，老子一定打烂你屁股。”一边威胁，一边不死心地呼喊“救命”。此时的震，真有一种“龙入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虽然他不是虎。
　　无视震的威胁，宇挥手打发走树后面帮忙的小厮，对着树上的震笑了笑，“舅舅你别浪费功夫了，我母亲带着采儿出宫去了，怎么说也得两个多时辰才回来，宫中的其他人没有我的允许是不会放你下来的。您位居高处，何不趁此机会，好好欣赏欣赏这满目的春色，也好缓解一下疲劳不是。”宇打了个哈欠，慢慢向远处走去，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踱了回来，薄唇轻启，吐出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震的期望，“舅舅，忘了告诉您，这‘混元网’，专门克制‘千里传音’。”然后又施了一礼，撂下一句：“徒弟谢过恩师放假之恩。”就大摇大摆带着贴身小厮出宫玩去了。
　　徘徊在后花园长满青苔的小径中，宇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笑的合不拢嘴。这个舅舅，怎么就这么笨这么好骗呢？每次都上当，每次都被整，真不知道他是没大脑还是神经大条。呵呵，也许都有吧。
　　四周静得出奇，午后的后花园，没有一个人。
　　“谁他娘的撞小爷，活地不耐烦了是不是？”倒地的疼痛让宇儿爆了句粗口。小厮急忙搀扶起自家殿下，为他掸了掸泥土。而宇儿则是急忙检查自己的衣服，这身素白长袍，可是母亲熬了一个晚上做的，要是撕破了，要他如何去面对母亲。
　　“宇，你说谁活地不耐烦了？”映入碧色眼眸的人影，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锁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