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穿过云朵》莫小索

4、[4]，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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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我不会施法。我不是白衣天使，也不是
　　上帝的儿子，我只是一个人在路上继续走着，猜测着
　　那只手，那辆车
　　还有我这个过客
　　（摘自《无良用品·城市的公交车》）
　　从地铁口走出，迅猛的日光棍样又打在我脸上。中央大道上出了点意外，离我所在的地方不远，一辆私家车跟一辆绿色保时捷头对位发生碰撞，并造成了小小的交通堵塞。一位司机模样的人叉着手，在两辆车子周围打转，不时转过来把头晃了一晃。旁边有两三个中年男子，阴郁的神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是一次平凡的交通事故，双方也无多大损伤，大概把车子弄进站修一修就完事了。因为这点意外，交通方面暂时有了堵塞。后边的车子有的在拼命响喇叭；有的司机把头探出车窗，感受感受外面的温度和阳光。这是个醉人的下午，阳光暴虐而又给人以慰抚；光粒子在轿车、公交车，各色的车的钢皮漆衣上雀跃欢呼，像是在演奏着一支欢快亮丽的华尔兹舞。
　　很快到了车站附近，舞蹈的旋律也在脑海里慢慢褪尽了。这里，留着板寸头，肩头搭着灰色西装外套的中年人眼珠子不停地在人群里面打转，盯梢着旅人，为他们的大巴拉乘客，有时能要足足追上好一阵子。车站的门旁成了乞丐摊，乞丐们懒洋洋地依靠在墙角处纳凉，没有比这地方更舒服的了；现在可是享受时刻。他们的眼珠子偶尔也抬起追随着过往行人，等到路人走过三步之遥，便又把目光折回了，落在双脚前方的某双脚上，行道树下边的某片阔叶上，垃圾桶附近的烟蒂上，然后是护栏外莫名其妙的机动车急流上。这条路在我脚下面条样被拉得好长好长。等到发觉一只手摁在我肩膀上时，我才猛然察觉已到了安检处，就等着进候车大厅了。
　　候车厅的紊乱等同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这里，神色诡异的家伙交叉着双手放在胸前，偶尔走到你前面，压低嗓子试探地问你要不要机子，同时一只手从另一边袖口里伸出来，把机子在你视阈内晃荡一下。等你摇头，他又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检票口屏幕上方的列车班次，继续等他的车子了。中年模样的妇人背着一大袋东西，里头也不知装着什么，凑过一个眼睛飘向窗外、默默坐着的年青人身边，站立片刻，坐下，哀叹一声，瞟了青年人，伺机搭讪，借机子，讨小钱；我很专注这样的场面，它总是引起我对人的浮想联翩。
　　显示屏像是贼大的恐龙眼睛，表情怪诞地扫视着大厅。列车班次时刻频频更换，二十分钟后才会出现我想上的那趟。我搭乘的是下午三点钟的班车，加上途中逗留和到站换车，估计四个钟后能与阿文会合。我来得有点早了。我记起上回帮书国把大堆行李弄到这车站来，看看时间还早，就陪他静静坐着搭上了半晌。书国现在情况怎样呢？几天之前，他下乡支教为自己接下来本科两年里的学费打拼了。书国是个勤快、坚强而热情的人。他的一切几乎要全靠自己打拼，做兼职、勤工俭学，再加上奖学金资助，他就这样把三年学费、住宿费和生活费砍下来，活不容易啊！可惜那帮家伙干屌来着，老是拿他的“党员”身份开涮，其实谁都没有国哥那般坚强……好了，现在闲着，没事就套上耳塞听音乐。就这时，短信铃儿叮咚响了。小骆发来的短信，问我在不在车上，然后祝我安心上路吧。
　　小骆名叫骆建，我的哥们。我们到了非常时期连内裤都不分，（他的比我码大，我穿上去总觉得松松垮垮。）就不用说其它拉拉杂杂的玩意了。小骆身强体壮，熬夜通宵不上火，拿他跟我们宿舍的马诗人比，你就会领悟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真理。
　　小骆不修边幅，经常是一副胡子拉碴的样子见人，加上体多毛，你完全可以想象到当你擦亮一根火柴，扔到他露在拖鞋外边的脚趾头上时那种烈火燎原过山河红日上升蓝烟一片的壮丽景象，想象它势如破竹一路焚烧直到遭遇断桥喉结时的艰难处境，那当然是我们的一种夸张，其实小骆的上半身还是挺干净的。
　　我们往往会遭遇两个瘾君子PK for一支烟的场面，这是难免的。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分半。遗憾的是烟支不能像西瓜之类的纵向切开——那样的话或许就能确保绝对的公正——因此我们往往因为分配不公争执起来，比如平分的依据应不应该连烟蒂包括在内，或者为谁该拥有优先选择权等等；我们各自摆事实讲道理，都希望对方服气。而等到剧烈的争论平息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手中的那半截烟被捏着抖着连烟叶都几乎掉个精光了，抽都抽不了了只好扔掉了。有一回情况更玄乎。原因是我们的马诗人卷了进来，讨论的最后我们才发觉火车偏头，大家竟然在为社会分配不公喋喋不休大发牢骚。操劲！
　　我们还有更操劲的地方。不过这次那支烟换成一张脸，一张美人鱼的脸。那时我们也足足称得上是瘾迷，所犯者色迷。两条小色狼，啊哈。那是大一的事儿了。大一的时候我们在那边，哪边，就在我要去的那座城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