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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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疯病
这一夜天翻地覆，过得相当的快。
天亮时分，哑巴不得不离开。说是“不得不”，可人却是大摇大摆走出大门，宛如一家之主的样子。
卿九发过一身虚汗，身体很弱，坚持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瞪到他离去。跟着长长出了口气，眼冒金星地想到
“这个哑巴，一定不是个好人！”
这人夜里哄着他，断断续续也解释了很多，仿佛卖了自己是一件经过深思熟虑并且冒着相当大风险的好事。但卿九却不以为然，心里反复揣摩：
“这人说的好像真的一样，要是真的就好了，可惜全都是谎话。什么理由，苦衷，他竟然一条也编排不出来。先前骗了我，骗得不费吹灰之力，此刻将我哄在这院子当中，谁晓得又是什么把戏？在这行宫里，相熟的人也就是这哑巴还有那隔壁算命的。哑巴居然是黑心鬼，算命的想必也是不肯为了我来犯险，看来要出去还得靠自己了！”
默默分析，越是想越是觉得自己真是可怜。
好端端被拐卖到这个破烂行宫里，遇到的人不是疯就是坏。正在悲戚时候，房门口的水玉帘子却突然被掀了起来。
门外面，有个妇人扶着墙孱孱从外走进来。披了件鲜红色纱衣，举止轻盈诡异，仿若一只艳鬼。
卿九瞅了半天，猜道
“如意……夫人？”
如意夫人抿着嘴默认，伸手将一块点心递向了他。
眼神发直地说道
“吃！”
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卿九还真的是饿了。
歪着脑袋把点心接下一口吞到嘴里。如意夫人见他毫不犹豫，似乎觉着很怪，于是凑过那张红彤彤的嘴巴，阴恻恻问
“你怎么我下毒么？”
卿九粗粗抹了把嘴角的渣子回答
“有毒的话，我能闻出来！”
“你是狗么？”
“我鼻子比狗灵呢！”
这一句，让如意夫人更是笑得浑身的骨头架子乱颤。
卿九偷眼打量，看这女人在昏昏的光下，显露出极消瘦的身条，已然弱不胜衣。
暗想这位差点生了世子的夫人果然有些能耐。印堂发黑，气息紊乱，明明都只剩了一口气，竟还能撑出这么悠闲的架势。也不知再打什么主意。
而待她扶着腰身，心满意得地抚摸起自己的肚子连唤“孩儿”时，卿九才感觉出来：
这女人压根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简直就是疯了。
“我这孩儿，调皮得很。每日总要让为娘的疼痛上个把时辰。我不与你多说，要去房内歇歇！”
如意夫人软语温言地感慨，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卿九巴不得这疯子早点走，也不阻拦。只趴在软榻上懒洋洋道了声多谢。谁料到如意夫人颤巍巍走到门口，闻言竟又扭回头来，用那自认为很温婉实则有些骇人地笑容回应他道
“小姑切莫客气。”
——小，小姑？
“你是王爷的亲妹子，既是屈尊住在我这处，奴家自当好生招待！”
这一句叙述得谦谦有礼，顺畅之极。
卿九听到被雷劈了似地愣住，脑子里一个弯接着一个弯绕了半天，最终得了个结论：这他X的如意夫人简直病得不清！
和这么个疯婆子共在一处屋檐下，卿九这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幸好，哑巴仿佛与这里的侍卫很熟稔，进出极为自由。连日来时来探望他，送了好些的补品药材，将那伤势补养好得七七八八，连带着一张小白脸儿也见圆润起来。
然而对于他的病倒和病愈，赵王这头却没特别留意。
赵王是一个忙人，他终日忙于吃喝玩乐。
他没兴趣管卿九的死活。只是听说这个小男宠稍见好转之后，会挑些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过来坐坐。偶尔心平气和说上几句闲话，有时也借故发飙将卿九当成沙袋子似地摔打摔打。只是他似乎已经遗忘了卿九被关进来的因由，对此事竟然绝口不提。
而他不提，卿九也就假作忘记。
低下人没有敢多嘴的，唯独魏蒹蒹这人足够执着，常会打法侍女们来刺探。卿九想想，深感此女有些巴不得自己死的心意，可却始终没搞懂为了什么。
总而言之，他反正是什么也没招。
哑巴进来探视的时候，也委婉地支持他挺住：打死也别说。
卿九听后一扁嘴，不以为然
“哧。说得轻巧，敢情不是你死！”
——唔？谁死？
哑巴黑着个脸，比划比划拳头。
卿九嘴一扁即可改口道
“我，我哪说谁死了，我在说……我想招也不知道招什么呦！”
今时不同于往日，哑巴自挨打那夜起仿佛是在他这儿找到了威严。
终日虎着张脸，时不时就要威吓他一下。偏卿九又猜不着他的来路，算计着此人在禁地来去自由，等同捏住了自个儿的半条小命，简直是开罪不得。故而，近来面对着他乖得像是小羊羔，只差没有咩咩叫唤。
小模样当然是挺无辜。
但哑巴也猜到，这个小崽子还是存了着心思的。
至于这些心思是什么，也就只有卿九自己晓得而已。这些天他能下地走动了，四处观察，见房里的枕头和帐幔中下了几种滑胎的药粉。他嗅出端倪，却没有暗示给如意夫人。
卿九想得挺慈悲：人家一疯子，何必还操这些闲心！
更何况自赵王给断了药后，如意夫人的情形一日不如一日。卿九见她每日在院子里溜达，挺着细腰对着自己干扁扁的肚子重复摸西瓜的举动。偶尔说上几句明白话，也像是会回光返照过程中的刹那清醒。
哑巴曾说这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现下没几天好活，也是报应。而事实上，的确如此。不过熬了七八日，如意夫人下•体先是流血，而后又流出些黄水似地异物独自在房中哼唧了几天，最终在一天夜里咽了气。
她活着时候是赵王宠妃，想必是风光的。而死的一刻，只有卿九在旁边。
她拉着卿九的手，嘴唇干裂颤动却许久发不出声音。好容易，才从气息里挤出了两丝微弱的
“王爷……孩子……”
脉息停止。外头正有梆梆的打更声。
卿九抬了下手，犹豫后并没真的抚下去。她嘴角还是翘着的，尽管是死不瞑目，张开的双瞳里却也算安详。
“阿弥陀佛！”
给她念了几段往生咒。
预祝她下辈子投胎能做个尼姑或是道姑，免得要受青丝所累。至于那声孩子，卿九始终觉得她不过是心有不甘。很久后方才晓得，竟是没有出口的，一段临终叮嘱的遗言。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1.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