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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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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靖这时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真是倒霉催的,走了个最想时时粘着的人不说,竟还来了一个最想躲得远远的人。原来,此人正是西廷的左贤王戎晖。
方靖推开他,重新坐倒,醉眼朦胧地低声道:“王爷,这里可是我们北辰,您如此大摇大摆地混进来,果然有胆色,在下真是佩服、佩服啊!”
“只要你不喊,没人认得出我来。”戎晖毫不在意地轻笑,挥手又要了坛酒,“这秋露白果然好味道,西廷就没有此等极品。”
“你怎知我不会喊?”方靖挑衅地说。
“你是聪明人,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戎晖丝毫不以为意,亲自为两人斟满酒杯,举杯祝道,“你我多年未见,自当畅饮一番。”
方靖心知他有备而来,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王爷雅兴,王爷此番前来,定是有要事在身,方靖不便打扰,先告辞了。”方靖勉强撑起身体,急欲脱身而去,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谅他也不敢太过嚣张。
戎晖却公然握住他的手腕,把他重新按在座上,在他耳边说:“坠子不想要了?”
原来竟在他的手上!方靖心里烦闷,又酒精上头,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你到底想怎样?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的自己慢慢去算,别扯上我一个局外之人!”
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指指点点。
戎晖却不管不顾,说道:“是与不是,我自己清楚。”
方靖此时若能空出手来定要捶胸顿足,自己为何如此悲惨竟遇上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人,惹不起躲不起,他娘的老天爷待我何其不公啊!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戎晖安抚地对他笑道,“既然你不爱待在这儿,此处也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说完就要拽着他出去。方靖根本拉扯不过他,后面又跟着个西廷大汉,只得被迫与他一道来到一处僻静小院。
方靖心里害怕,面上却强着,坐在席上一言不发。
身旁的戎晖却笑得很开心:“那些天,我做的过分了,不知现在道歉还算不算晚?”
“哪的话,王爷给草民道歉,就不怕折草民的寿?”方靖微微冷笑,你道歉起码也有个道歉的诚意吧。
“析言……哦,不对,是我失言了。”戎晖接过方靖恶狠狠的眼刀,从容地改口道,“方靖,怎么想起来一个人喝闷酒?”
“与你无关吧。”方靖有些不耐烦,“不是要还我坠子嘛,拿来啊。”
“钟离坷,是钟离坷对吧?”戎晖有些不怀好意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方靖大惊,脱口而出,“你都知道什么?”
戎晖收了笑意,表情严肃地说:“离他远点。”
“为什么?”方靖说,“你凭什么命令我。”
“因为我不开心。”戎晖仰首灌了口带回来的酒。
方靖还未反应过来,衣襟就被狠狠揪住了。
“顶着析言的脸,跟来路不明的人纠缠不清。”戎晖拽着他领子凑到耳边低声说,“再跟那小子搅一起试试,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点什么让你后悔的事。”
“少威胁我,别以为你神能通天!”方靖想扯开他的手却不能撼动分毫,“钟离坷什么样的人,他会任你摆布!”
戎晖冷笑道:“他再强也是血肉之躯,我手握三军,不信拿不下他。”
“这里是北辰不是你西廷!”方靖心内惧怕,越是没有底气面上却越是逞强,“再说军权岂是儿戏,你这王爷当得不耐烦了,竟要祸国殃民!”
“西廷如何干卿底事?”戎晖哈哈大笑,“你这可是在关心于我?”
“你这……”方靖想骂,又怕真的激怒他,自己没有好果子吃,只得暂时忍气吞声。
“你不信也罢。”戎晖松手帮他理好衣襟,又伸手去捏他的脸,被方靖闪开,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钟离坷此人来历不明,连我都摸不清他的根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跟他在一起,对你真的没什么好处。”
“你胡说八道……”方靖下意识地反驳,却忽然想起昨夜紫云洞的那场变故,心下黯然。
戎晖看到他表情落寞,眼神悠远,忽然便与记忆中的那个人相重叠。
他看着这样的方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情不自禁地呢喃:“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没关系,不再宛若谪仙,不再有通天彻地之能,不再会武功道法,不再懂天地术数,没关系,我不嫌弃你,我会对你好,比你当年对我还要好。”
方靖默默地听着他的话,几乎要被感动了,他叹了口气:“既然认定我是他,为何不叫我一声师父?”
戎晖愣住了,师父两字,重逾千斤,对着方靖,这个与景析言相去十万八千里之人,他还真的叫不出口。他下意识地直呼其名,已经是在心底否定了他的身份。这一点,方靖明白的很,他却糊涂了。
“方靖,只要你跟我回去,西廷的事我再不过问。”戎晖很快恢复过来,语气也变得冷静,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疯狂,“不然,我迟早带兵踏平北辰。”
“别说笑了。”方靖震惊地看着他,努力想从他脸上找出玩笑的痕迹,“你师父在天有灵,也绝不愿看到天下因你而生灵涂炭。”
“你以为他会在乎?”戎晖冷哼一声,“他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
“什么!”方靖张大了嘴巴。
“紧张什么,谁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货色。”戎晖灌着酒,满不在乎地说,“只要是他杀的,便是该杀之人。”
戎晖转头专注地看着方靖:“你不愿跟我走,我也不愿勉强你,我这次过来原本就只是为了能见你一面。”
“你疯了,你还真是不要命了……”方靖难以置信,他原以为戎晖只是来办正事偶然才碰到自己。
“不过,你在北辰并不安全。”戎晖继续道,“还记得那个活死人吗?”
方靖听他突然提到那件事,有些诧异,他曾怀疑过戎晖,但从他对自己的态度来看,根本不可能是他所为,那他又是从何得知。
“我怀疑是夙玄门搞的鬼。”
方靖闻言大怒:“你可不要乱说!若是夙玄门,不,不可能的,我二哥怎么会害我!”
戎晖道:“这件事,你二哥可能并不知情,他只负责带你到长岭关,其余事宜不由他管。”
“可有什么证据。”方靖还是不信。
“你也该猜到了,我在北辰布有周密的情报网,这点小事,还瞒不过我的眼睛。”戎晖言谈间自然流露大局在握的王者之气。
“我不是江湖中人,他们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方靖有些动摇了。
“我原本也百思不得其解。”戎晖沉吟道,“说起来,若不是他们,我也不能得以与你相聚。不过,他们显然也没有料到我会请你去西廷。”
“你那是请吗。”方靖小声道。
“那活死人是有人为了修习长生不死之术制作的试验品。它的主人,必是一位世外高人。”戎晖道。
“这个我知道。”方靖点头说,“小坷跟我说过。”
戎晖听他又提别人,心里不高兴,忍不住道:“他说的你就信,你自己知道什么。”
方靖被他这么挤兑,反觉得有些好笑,说:“你堂堂一个王爷,何苦跟我们升斗小民计较。”
戎晖自讨没趣,回过头来继续分析:“夙玄门行事隐秘,背后大有来头,我猜,可能与北辰皇室有关。而那位世外高人,想必也是在为你们皇帝做事。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对付你……”
“说起来,你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也没什么有用的。”戎晖停顿了一下,“别不高兴,我也是实话实说。”
方靖心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望着对面人自以为扳回一局的促狭表情,他忽然觉得这王爷某些时候,还挺好笑的,说好听点叫童心未泯,说难听点就是真幼稚。
“我原以为这世上识得你的人只有我,却是错了。”戎晖不由握住他的手,“你昔日的同门,可还有几个尚在人间。”
方靖甩开他的手,斟了杯酒:“即便有人跟你一样以为我是他,又能怎样,难道一个已死之人还能令人忌惮不成。”
“除非他留了样东西在人间。”
“什么?”
“蟠龙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