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花开》若水居的猫

3、第 3 章

　　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徐慕冉。虽是微服而来，静静坐于爹爹书房中的未来天子，仍是掩饰不住一身的尊贵和霸气。水庄花赏后半个月，他就已经正式成为我的姐夫了，这让我不知该用何种姿态面对他，也不向之前那样爱偷偷看他。我乖顺地行礼后静立一旁，徐慕冉身畔的一个青衣老叟开口道：“素闻水家三小姐，不爱女红，偏习剑舞，不学女规女劝，却爱兵法计谋，不知是否确实？”
　　我抬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一脸温和笑意的老者，爹爹在旁介绍道“这是太子的师傅林太傅。”林太傅？不知怎么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徐慕冉，他焦急地说“来晚了肯定要被林太傅骂死了”，我忍不住轻笑出来。林太傅微愣一下又恢复如常，我急忙收了笑意，想了想，反问道“林太傅也以为若羽的这些不同与一般女子的行为古怪吗？”“老夫对于‘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很是赞赏。”林太傅笑道。狡猾的狐狸，我心里想，嘴里说道“谢林太傅的宽慰。”又转身向爹爹问“不知爹爹找我来有什么事？”
　　爹爹还未开口，老狐狸已经接话“是太子和我同姑娘商量些事。看来姑娘也是爽快的人，老夫也不拐弯抹角了，不知若羽姑娘可知道宁国的失乐王？”
　　“失乐王宁林飞？”我惊道，“宁国位于我大徐国西北，土地辽阔，但自然环境恶劣，因而人口较少，失乐王宁林飞乃当今宁王亲生胞弟，甚得太后宠爱，而宁王对胞弟也护佑有加，是唯一未被驱逐出王城自领封地的亲王。虽名为失乐王，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名副其实的快活王。”
　　“若羽姑娘果然厉害，这些都知道的清楚，老夫佩服。”
　　“哪里哪里，这些事情只要稍微留心都会知道的，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不好意思地客气，“但不知你们找我做的事情和失乐王有什么关系”
　　“失乐王前日来函，欲邀请大徐国第一剑舞水若羽去宁国王城表演。”
　　“大徐国第一剑舞？”我惊讶道，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出风头的称号？
　　“是的，姑娘的剑舞行云流水流畅自如，柔美又不失英气，尤其以竹子为剑，别有一番趣味，令人一见难忘啊！”林太傅一脸诚挚地夸赞。
　　听得我一脸羞愧，连说“过奖过奖”心里想着我只在水庄花赏时公开表演过一次，而且我不记得这位老人家当时有在现场。
　　“既是如此，只需爹爹告知我就可以，何以还劳动您和太子尊驾亲来水庄？”我平静下来问道。
　　“因为我的王兄徐慕斌”一直沉默的徐慕冉突然开口，“姑娘当知我王兄身为长子本应立为太子，但因他母亲不是王后，加之他品性不良，故而没有得太子之位，心中一直不忿，这几年他暗中同周边一些国家王室往来，妄图借用外力强取王位，尤其宁国王后是王兄的姨妈，暗地里也是给予很多支持，而今年王兄往来宁国更加频繁，近日更是借口陪母亲回乡探亲一直在宁国未曾回来，估计举事之日不远。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又无法抓他。”
　　“所以，”我望着他微皱的眉头，心里也跟着紧缩了一下，“你们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永绝后患的方法，是让他永远消失。”林太傅的声音很平淡，但趁着他那张温和无害的脸，却让我忍不住打个哆嗦。
　　“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吧？即使除去他，宁国若已准备充足，可以以此为借口攻打徐国，即使我们可以打败他们却还是免不了劳民伤财，大伤国家元气。”我望着徐慕冉静静地说。
　　“那你的看法是？”他问，忽而醒悟，“你是想从宁国内部入手，让他们心存忌惮，不敢向我们出兵。”
　　我点点头，“恩。”
　　“若羽姑娘好想法，”林太傅赞道，“若能从内部给他们一些打击，让他们自顾不暇，自然也没办法出兵大徐国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要怎么才能从他们内部做手脚，若让他们发现，你岂不是死路一条？”爹爹有些担忧地问。
　　“爹爹放心，女儿命硬，不会那么轻易死的。”我笑着宽慰爹爹，“而且切入点不是已经自己打开了吗，从失乐王身上着手呗。”
　　“若羽姑娘申明大义，此行责任重大，望姑娘谨慎，也请姑娘受老夫一拜。”林太傅说着向我深深一鞠躬，我轻轻错身避了开去。爹爹赶忙扶起林太傅，嘴里说着什么身为大徐国民为国为民尽责实属应当之类的话。
　　“什么时候出发？”我的目光总忍不住放在徐慕冉身上，心里似乎隐隐期盼着他能说些什么。
　　“三日后出发，不过明天你就要先去王宫，我们在商量下具体行动细节，也让宫里女官在教你一些礼节之类的东西。”他轻轻开口，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波澜起伏。我忽然觉得满心失落，“那明天你们派人来接我吧。若没别的事，若羽先回房了。”
　　行礼后走开，迈出门槛的腿忽然收回来，转头向里面问道“我会成为大徐国第一剑舞，也是你们宣传得力吧？”
　　“呵呵，若羽姑娘果然聪慧。”林太傅仍是一脸温和的笑，“其实你们姐妹五个的才艺都被我们广为宣传出去，但是，失乐王邀请的却只有你啊，姑娘才艺独特......”
　　“我运气真好！”不等他继续吹捧，我笑着打断他的话，笑着离开，笑着向我自己的房间走去，眼泪不知不觉流出，脸上的笑容却像僵硬了一样，怎么也止不住，我只好抬起头看着蓝天上悠悠的白云，让眼眶里的泪水慢慢倒回心里。
　　爹爹会有担忧会有不舍，可是国家大义面前，他最终是会宁愿牺牲一个不甚受宠的女儿；林太傅一脸温和笑意，却最是心思深沉，他夸赞我，他吹捧我，他用国家用人民将我抬到一个我不得不接受的高度；至于徐慕冉，他贵为太子，更以国家人民为重，而我的牺牲不过是理所当然，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也许他早已不记得当初那个有趣的小姑娘了，即使他记得又如何，为什么还要奢望哪怕一丝丝挽留和不舍，水若羽，你到底在期待什么？！今天这一切，不过是等着你自己跳进去的火坑，而且你不得不跳，你也愿意去跳，不是吗？那么还要怪谁呢？我自嘲地继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