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落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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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终章
没过多久，京城果然传来了调令。老三被封亲王，召回京中叙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府中为数不多的下人都高兴起来，除了老三宠幸的那几个小喇嘛。
之凰知道，是时候了。清晨，天空尚未泛起光亮之时，她亲了亲仍在睡梦中的孩子，和这个单纯无知的孩子告别。
临行前，之凰写了封亲笔信，托人带给小四，拜托他代为照顾这个孩子。当年的小四现在已经娶亲了，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但她仍相信，他一定会对他们的孩子好，绝不会视为拖累。
之凰不知道的是，这个孩子后来被带入宫中，女帝左氏以亲子待之，十几年后获封太子，继位为帝。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小七刚刚从哲王府中走了出来。她只着一件紫色单裙，头发简单的挽了起来，除了与衣裙同色的发带外，头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她干干净净的来，也该干干净净的走。
之凰来西南也有好几年了，但好笑的是，这几年间她都没有走出王府的大门一步。所以外头的路，她一点都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全然陌生的。她只凭着感觉走，在茫茫的白雪地中越走越远。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拥有了翅膀，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由。是的，自由。从她爱上他起，她的心便上了枷锁，困在那一方小小的四角天地里。如今她走出来，才知道天地广大，原来藏地的天空是这样的湛蓝，雪水是这样的清澈。
可惜呀，她知道得太晚了。
不过，也没有太多的可惜。人生就是这样，已经发生的事情，便是唯一会发生的。她所走的每一条路，既是选择，也是命运。如今走到这一步，她落子无悔——现在说后悔，又有什么意义，只会显得可怜又可笑！
之凰不知道自己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雪地中走了多久。太阳升起，阳光刺破云层，疯狂喷涌的金色阳光笼罩在她身上，仿佛大慈大悲的佛光，充满了悲悯。
她在雪地中倒了下去。
和往常一样，之凰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头她笑嘻嘻地告诉老三，她死了。人到中年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如今你都已实现，恭喜你了！！
老三却是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完全打不起精神来。之凰这才明白，自己大概又是做梦了，他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
可她却将一切看得真真切切。瞧他身着富贵，处于一座气派的庭院之中，应该已是回到了京城。而他旁边轮椅上的男子，正是他的心上人。之凰听见那人说：“她也太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之凰一愣，没想到自己死后，还会被人说一声自私。她好像，有点冤枉？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能难过就好，有一丝难过，一丝自责，一丝后悔，这样就好！
之凰醒了。流云已然散去，金色的光芒大大咧咧地普照着大地，却是柔和了许多。她仍趴在地上没有动。
之凰觉得自己太累了。
她仰面躺在雪地上，喃喃道：“我觉得够了，一切都够了。这样荒诞的人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我又不甘心，你知道吗，我不甘心我死了，你们便能双宿双飞。我不甘心就这么给你们让位。我不甘心，我永远得不到我爱的人！”
空荡荡的雪地中，当然没有人回答她，也永远没有人会回答她。
过了一会儿，小七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残雪，朝深不见底的悬崖边走去。悬崖的对面，仍旧是山，山顶积着白花花的雪，下头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张开双臂，像归巢的倦鸟，毫不犹豫地投身雪山。
……
据大齐史书宗亲传记载，景宣三年三月，哲亲王妃容氏独赴西藏雪山深处，寻求佛法，葬身雪山，对外称病逝，时年二十岁。太后哀之，追封其为诰命夫人，立一空墓，配享皇陵。
据传，王妃留给哲亲王的遗书上，只有一行小字：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凰愿与哲王有难同当，然，无福共富贵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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