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衣》弥生四月天

22、花也怜侬

　　第十八章花也怜侬

　　唐玉竹的脸上带着讥讽的笑，神情骄纵不堪，
　　还是那身鹅黄色和服，他本来一天要换好几套，衣服穿过就丢，不过，叶子似乎很喜欢这一件，多看了他两眼。
　　他是金陵城里的翩翩美少年，鲜衣怒马，青葱年华，无人不爱，其实不过是岁月玩儿的把戏，热闹不过几十年，好比一张精描细画的戏子的脸，最后被泪水冲污了残脂，各种颜料揉成一团，分不清哪儿是黑，哪儿是白，那儿是红，时间一到，便被赶下场，什么都留不下。
　　而生命，本就是一片荒原，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岩石和呼呼地，萧瑟的秋风。
　　而此时，他正站在自己的面前，额上薄薄的一层汗，肤色靡丽，人面桃花。
　　丁宇想起刚刚那些话，胃里面翻腾起来，脱口而出：“你都是这样取悦人的？”
　　唐玉竹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怔，头上轰地炸开，又羞又怒：“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丁宇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唐玉竹咬碎银牙，哼了一声：“看毒砂！”说时迟，那时快，一撩前襟，脚上一挑，地上的尘土和着内力向丁宇飞去，丁宇身形一动，略一旋身，待转过头来，手上攥着拳，脸上似笑非笑，那把沙土便顺着指缝泻了下来。
　　唐玉竹一个跟头翻过一边的头面摊子，衣袂飘过，摊子上便不见了一把金钗，接着当空一个翻窜，如雏燕穿云，在一个牌坊子上只一点，又是一个鹞子翻身。
　　“暴雨梨花针！”长袖一抖，便是七道寒光射出，丁宇快如闪电，左旋右转，一甩头，回来时嘴上叼了一支，伸出双手，指缝中各插了三支，他“噗”地吐在地上，指着他道：“当街闹事？你就不怕伤及无辜？”
　　“偏要伤及无辜！看你怎么管这桩闲事！”说着，自腰间掏出一把刚刚讨得的铜钱，喝道：“还给你们！”一抖腕子，偏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打去，人头一阵攒动，还未及躲闪，丁宇已将手中的钗子甩了出去，“啪”“啪”“啪”几声，再见时，那把铜钱分成六堆，被钗子牢牢钉在一棵树上，整整齐齐排成一线。众人拍手叫好：“好功夫！”“真神了！”
　　一个算命的老者挤了过去，仔细一瞧：三个背儿，三个字儿，上坤下乾，便捋着胡子笑道：“好褂！大吉！地天为泰，阴阳和合，水乳交融，不出数日，便有绝代佳人投怀送抱！”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唐玉竹听出是在讽刺自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喝道：“看暗器！”丁宇待要躲闪，不料唐玉竹虚晃一招，人已至近前，手上狠狠地向丁宇喉咙锁去，丁宇略一偏头！唐玉竹贴身上来，自知不是丁宇对手，便胡搅蛮缠起来，又抓又咬，丁宇不愿与他多做纠缠，便运起一掌拍在他的左肩上，谁知唐玉竹促狭地抓紧了他的衣服，借着掌力，“撕拉——”一声，撕开了丁宇的衣襟，露出一大片金麦色的结实的胸膛，在场的姑娘媳妇都倒吸一口冷气，丁宇一怔，唐玉竹已滚出去数丈，起身便跑，边跑边嚷：“丁大侠，看不出你还有几分姿色！”丁宇气得咬牙切齿，飞身去追，不料唐玉竹拨开众人，专门往人多地方挤，两人一个肆无忌惮，一个束手束脚，不多时唐玉竹已经没影儿了。
　　云梦泽守在一边，第一次看见丁宇吃瘪，心里不知道多开心，上前跟叶子两个拉偏架，口里说：“哎呀，算了，你是大侠，别跟他一般见识。”丁宇气得干瞪眼，只好跟二人回去。

　　唐玉竹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回到府里，已有人在等他，见他一进门便嚷着：“唐公子不好了！”
　　“何事这么惊慌？慢慢说！”
　　“大少爷被人打伤了！”
　　“什么？怎么回事？”
　　“大少爷领人去宝纶堂抓那个艺妓，不料被一个黑衣人打伤，好不容易才捡了一条命！”
　　“纳尼！”

　　***************皇宫大内*************
　　（说明：东厂起源于北京，小说中被搬到南京，与历史不符，纯属虚构。）
　　皇宫大内，禁地中的禁地，城中之城，能在皇宫出入自由者，便已超出普通人的范围。
　　深夜，东厂主簿魏忠贤被召入内，但是并非受了皇命。
　　一路上巡卒守卫，五步一岗，三步一哨，却无人敢拦阻他。
　　这里虽见不到阴影，却到处都潜藏着锦衣卫。
　　他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来到非花殿，那是九千岁的宫殿，当今世上，除了皇帝及其三宫六院，只有九千岁住在这城中之城。
　　他恭恭敬敬地立在殿外，简直比被皇上召见还要恭敬，有宫娥将他领了进去。
　　又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他紧紧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直至一处暖阁，忽闻得清香四溢。这繁华之处，别有洞天：白狐腋毛地毯，红菱香槅半月门，水晶虾须卷珠帘，内设一方矮榻，其后白玉牡丹孔雀屏。
　　那榻上坐着一个人，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倾泄下来，背对着门，慢慢地对镜梳妆。
　　魏忠贤连忙跪倒在地：“魏忠贤参见九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那声音低沉，但却蛊惑，柔媚入骨，雌雄难辨。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九千岁，一切顺利！”
　　“很好！果然是黑百合。”
　　“想不到胡惟庸也开始行动了。”
　　魏忠贤忙道：“这次的事情，好像是他的儿子胡兆麟鲁莽行事，以胡惟庸的奸诈狡猾，在没有周详的计划前是不会贸然行动。”
　　“嗯，”九千岁沉吟道：“既然他已经暴露了形迹，你便借机敲敲他的脑袋，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先拿他追杀商络这件事，参他一本。”
　　“遵命！”
　　沉默片刻，空气也跟着凝固下来，魏忠贤只觉得有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直至他快要崩溃之际，九千岁才缓缓开口，而这个世上，能令魏忠贤崩溃的事，真是微乎其微。
　　他轻笑起来：“本宫听说，胡惟庸的义子长得很不错，跟本宫比起来，如何？”
　　魏忠贤忙笑道：“九千岁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岂是这些凡夫俗子可比的？”
　　“哼~~~油嘴滑舌。” 他的声音里总算有了点高兴的意思，魏忠贤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本宫这里有道密令，你回去好好执行，如有半点差错，小心脑袋！”
　　“是！”
　　“吾儿，拿给他。”
　　“是。”稚嫩的一声应答，那帘子一动，从里面出来一个三尺高的小儿，梳着冲天小辫，红绫肚兜，跟普通的小孩儿没什么区别，白白嫩嫩的细小手腕上，挂着一串九个金铃，一走路叮当响，魏忠贤紧紧盯着那串金铃，额头上冷汗涔涔，待接过那道密令，已近虚脱，忙跪拜在地，才匍匐着退出了那暖阁。
　　简直从地狱里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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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叶子出去打酱油。
　　她晃着一个空瓶子，心不在焉地在街上荡漾来荡漾去，跟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撞在了一起，那妇人手里拎着一罐浓汤，油腻腻的洒了叶子一身。
　　那妇人见了，忙去帮忙擦拭，叶子一挥手，道：“算了，算了！”
　　那女人赔笑道：“小妹妹，真对不起，我家就在附近，你跟我去换套衣服吧！”
　　叶子道：“不用了，我也住在附近，一会儿就到家了。”
　　那女子坚持再三，叶子便跟着去了。她家住在胡同口的第一间，收拾得倒是挺干净的，她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了一件红袄，叶子将脏衣服换下了，那女子接过来猛地一抖，从里面“啪”地掉下来一块玉佩来，她俯身拾了起来，原来是一块乳白色的玉蚕，莹润可爱，中心一抹血红，煞是好看。
　　那女人嘻嘻笑道：“好漂亮的玉蚕，卖给我吧！”
　　叶子忙道：“哎呀，不行，这是别人送的，不能卖的！”
　　那女子看了看叶子：“什么人送的，这么宝贝啊？”
　　叶子红了脸道：“是个，恩，朋友！”
　　女子笑了笑：“我逗你的，既然是朋友送的，就要好好收着啊。”说着便给她塞在怀里，叶子拍了拍，硬硬的贴在身上，笑道：“大姐姐，谢谢你了，我先走了！”
　　那女人目送着叶子走远了，从袖子里掏出那块玉蚕来，嫣然一笑：“叫你好好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