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打酱油》独立斜阳伤晚照

250、何红药的故事（十）

　　夏雪宜的内心远没有脸上那样平静，他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在颠沛流离的岁月里，他走过许多地方，见过不少占山为王的土匪。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被各种黑恶势力逼上梁山的，其中很多人的遭遇比夏雪宜更惨。夏雪宜鄙视他们，因为他觉得这些人没有能力也没有魄力，甚至没有为亲人报仇的勇气。他以为郑芝龙的手下大约也是由这样一群人组成，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些人还会使用谋略。既然已经成了阶下囚，他无论如何不愿意向他心目中的奸（夫淫）妇哀哀乞命，于是便做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其实熊文灿并不认识夏雪宜，当然更没有派他打探郑芝龙团伙的情报，这一切都是他用来引诱海盗先行进攻的计策。根据他所了解的情况，这个海盗团伙已经存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福建官府也象征性地剿捕了几回，最终都是不了了之。这与郑芝龙团伙一向不截杀福建官绅有一定关系，也有海盗船队在海上机动灵活难以追捕的缘故。夏雪宜的目的是制造官府准备采取行动的假象，诱使海盗们先下手攻击城池杀戮官员。一旦郑芝龙们做了这件事情，福建官员必然也必须对海盗采取前所未有的打击力度，那时他便可以借熊文灿之手报了夺妾之仇。

　　夏雪宜不知道郑芝龙原本准备接受招安，在这个节骨眼上，他送来的“情报”歪打正着地收到了更好的效果。郑芝龙众人和熊文灿本来就没有甚么肝胆相照的交情，很快想到了熊文灿这是准备把他们引到岸上再一网打尽，或者等他们除掉了其他团伙再将他们连根拔起等一系列可能。郑芝龙召集亲信紧急商讨对策，在确定从夏雪宜那里不可能挖出更多有用的消息之后，众人一致同意先把这个夏雪宜除掉。至于夏雪宜跟海盗团伙究竟有什么仇恨，这个问题被众人一致无视——既然下海做这无本万利的买卖，就不怕仇家找上门来。

　　立即有一群喽啰奉命去处置夏雪宜，带着一个装满石头的大麻袋。夏雪宜知道这群人想干什么，但他已经无法挣扎。才被海盗们捉住，他的手臂就被打断，两腿也受了重伤，只能任凭他们将他塞进麻袋，抬上船驶向深海。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又想起了何红药，他觉得都是那个不贞洁的女人害了他。至于没能向石梁温家复仇，他觉得那不是他的错。他夏家人是知礼节明廉耻的，他的姐姐宁可死也不肯委身于温方禄，以鲜血捍卫了夏家的荣誉，他剪除失贞之妾，目的与他姐姐同出一辙。

　　直到被抛入大海的那一刻，夏雪宜也没有说出他跟郑芝龙有夺妾之恨——他不愿意被人知道他被戴了绿帽子。海盗团伙的人们当然也想不到这一段曲折，在这件事情上立了功的几个人觉得夏雪宜的遗物对他们没有甚么用处，将这些东西交给了郑芝龙。郑芝龙对奇形怪状的金蛇剑不感兴趣，便把这些东西一并交给郑颜氏，留着将来或者可以给郑世恩做个玩具。郑颜氏更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甚么用处，随手放进了箱底。

　　内宅里的关启刚完全不知道这一段风波，听说郑芝龙带着海盗洗劫了省府，杀了熊文灿，他惊得目瞪口呆。既然杀了巡抚大人，朝廷便不能不发兵征讨，郑芝龙也没有了投降的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关启刚怎么也想不明白，虽说他在本来世界听说过“蝴蝶效应”这个词，可他对郑芝龙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后宅里的女人们都有些不安，担心万一郑芝龙失败之后她们的命运，连郑颜氏也有这样的想法，与前线有关的各种消息不可遏制地流传开来。

　　先是郑芝龙打下了几个县城，随即便又退回海上。海盗们稍事修整，郑芝龙便带着主力船队离开了据点，据说是要□□岛。女人们越发惶惶不可终日，男人们都走了，如果官兵来了怎么办？在一片慌乱中熬过了一个多月，终于有消息传来，郑芝龙已经在台湾岛上站住了脚，要接后方的女人们过去，免得被官兵抄了家。女人们争先恐后地上了船，迁到了澎湖岛。接下来的几个月，不时有消息传来，有时说是郑芝龙胜了，有时说是郑芝龙败了。如是两年多之后，终于有了最终的消息。

　　郑芝龙取得最终的胜利，荷兰人已经全部逃离。明朝廷曾经派遣军队征讨郑芝龙，却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只有骑兵和步兵。发现郑芝龙已经向海外发展，这些军队最终也离开了福建。没有了内忧外患的郑芝龙和他的追随者们都认为，原有的身份地位已经不能让他们感到满足，开国登基事宜便被隆重地提了出来。关启刚没有机会参与这些讨论，他只是跟着女人们一起恭听新任帝王郑芝龙的旨意，并跟着众人一起迁到“京城”。

　　登了基的郑芝龙不愿意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外国，于是日本女人田川氏和她的两个儿子也被接来。在郑芝龙准备册封她为贵妃的时候，新任皇后郑颜氏提出了异议。自动进入宫斗状态的郑颜氏担心儿子的将来，强烈坚持田川氏出身夷狄又不是明媒正娶，地位不该在关启刚之上。这个说法得到了许多人——包括郑芝虎、郑芝豹兄弟的支持，最终郑芝龙也不得不采纳这个建议，关启刚得到了贤妃的封号，田川氏则只是一个嫔。

　　册封妃嫔的仪式结束之后，关启刚带着田川氏和另外几个嫔、贵人去拜见郑颜氏。郑颜氏给每个人都预备了一份赏赐，关启刚当然得到了最丰厚的一份。知道关贤妃醉心武术，除了一些金银绸缎之外，皇后娘娘还另外赏了一柄奇特的兵器，并附带着使用方法一册和一张谁也看不懂的画儿。关启刚认出那是天妃庙里遇见的那个人的兵刃，但他什么也没有问。回到自己的宫殿，关启刚学了秘笈上的武功，当然成了这个世界的高手。但直到在郑越国的后宫薨逝，他也不知道这武功原本属于那个被他替代的不幸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