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林茹梦

13、第 13 章

　　孩子？父亲？
　　这些字眼，曾经对于星魂是那么的陌生。可是忽然，要将这样的词语与自己相关联，这一时让他束手无措。从前，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父亲，也会拥有属于深爱的人和自己的孩子，生命，竟是这样奇妙的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刚刚知晓这一切，却又要面临失去？是自己吗？是自己亲手杀死了本属于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追悔莫及。
　　站在望星楼外，他隐约可以看到玉寒躺在床上，似乎仍在昏迷，几名大夫围着她忙碌着。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时辰，怎么还没有结束？大夫不让他进去，使他更加心烦意乱。姐姐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姐姐会不会有生命危险？种种可怕的念头无休止的萦绕在他脑海里。就在两时辰前大夫看到高玉寒的情况，告知他孩子肯定保不住的时候，星魂竟哀求起大夫，说一定要保住姐姐的性命！可是，星魂却也是惧怕的，他不知道，假如姐姐醒过来，他将如何面对？
　　“啊——”他忽然听到望星楼中她一声凄厉的喊声，他连忙冲了进去，却被拦住了。
　　“大夫，快让去进去看看，她怎么样？她醒了吗？”星魂焦急的询问。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急，先在外面等着！”
　　“求求你，一定要让她好起来！还有，尽量少让她痛苦一点，可以吗？”
　　“好的，请放心吧！”
　　星魂只好默默的退出来，心里却仍然是惴惴不安的。
　　他怎能安心？他从没遇过这样的事，更没像今天这样伤害过姐姐。

　　不知又过了多久，对星魂而言，仿佛一世纪那么长。
　　终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星魂来到玉寒床边，她仍然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紧闭着双眼，似乎还在昏迷中，只是眼角却有着泪痕。
　　“大夫，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
　　星魂焦急的询问站在身边的大夫。
　　“这位夫人的体质虚弱，情绪又似乎很不稳定，日后要多些调养才是啊！目前她的身体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她…”
　　“怎样？你快告诉我，我姐姐她到底怎么样？”
　　“原来你是她弟弟…那么小兄弟，你就恕我直言吧！以她的年纪…生育对于她来说，实在很危险啊！更别说是遭遇什么外界的刺激！她的夫君呢？这种时候怎么不见他？”
　　“哦，是这样的，她的夫君长年在外奔波，现在不在长安城，是我的不对，没有照顾好她！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姐姐，让她早日康复的！”
　　“那最好！我这里有几副药，待她醒过来，一定别忘了让她吃药。小兄弟，帮我拿笔纸过来，我来写下她都需要什么，还有，要记得为她炖些鸡汤补补身子，我都写在这里了，你需要什么，随时可以来药铺取！”
　　“谢谢你，大夫！我会记得的！”
　　“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先告辞了！一定要记住，让她按时吃药！”
　　“嗯，放心吧！真的谢谢你！”
　　这位大夫的热情让星魂很感动，他手里紧紧攥着大夫写给他的药方和补品，密密麻麻的字迹，写得清楚明白，这真是一位好大夫！星魂暗暗的想，心底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大夫离开了望星楼，神色依然是焦虑的，他想回头再看一看，可是始终是头也不回的走了。连他都不懂，自己究竟在为什么而焦急？

　　已经近黄昏了，星魂望着静静躺在床上的玉寒。
　　“姐姐，姐姐。”
　　他轻轻的唤她，可是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姐姐，你要赶快醒过来，大夫说了，你还要吃药呢！你不醒来，我怎么能放心呢？”
　　星魂在她的耳边说，但她似乎仍然昏迷着。
　　他轻叹一声，缓缓的来到窗前。他还记得，曾经，就在这竹窗之间，他和姐姐的额头曾紧紧的靠在一起，那时，有姐姐在身边，自己就已经是得到了全世界。可是，后来是怎么了？
　　姐姐，我知道，我今天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我甚至不知道，你醒来，我该如何面对你！你一定会生气，会伤心，我不敢想下去！姐姐，你明白吗？今天的那些话，是因为我喝醉了，那并不是我心中所想啊！我是怎么了？我们又是怎么了？我只求你赶快好起来，不然，我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天色已晚，星魂只好先为玉寒煎了药，又按照大夫所写的烧了一桌子的菜，将这些都摆在了桌子上，因为他怕夜里她醒来会身体不舒服，或者肚子饿。
　　夜深了，他为玉寒掖了掖被角，便上楼去睡了。
　　可是，他又怎能睡得着？直到过了很久，他才刚刚产生一丝睡意的时候，朦胧中听到有脚步声。是姐姐吗？他不敢动，只是静静的听着那上楼的声音，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他看到姐姐的身影缓缓的走近他的床前。姐姐的行动是缓慢的，也许是担心吵醒他，也许是身体比较虚弱。星魂仍然假装睡着，眯着眼睛偷偷打量着她，而她只是一言不发的在他床前站了很久，房间很黑，他并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很久之后，她轻轻的俯下身，靠近了他的脸，他不懂姐姐在做什么，只是感觉到姐姐鼻间呼出的气体，温热的喷在他的脸上，不一会儿，她站起身，他似乎听到她发出了一声叹息。
　　玉寒并没有马上离开，星魂看到她借着月光，悄悄的找着什么东西，似乎藏的很隐蔽，她也是翻了很久才翻出来，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只看到玉寒将那东西紧紧的抱在怀里，抱了很久很久…之后，她又在抽屉里拿出了几个药瓶，便悄悄的下楼去了，离开之前，她又深深的望了望他。
　　星魂只是静静的听着楼下的动静，玉寒的脚步十分轻，听起来又是断断续续，不知何时，已没有了声音。
　　他始终不敢下楼去看，他不敢和姐姐讲话，甚至不知如何面对。

　　似乎一切又归于宁静，这静谧的夜，究竟又笼罩着多少不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