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回 扳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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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语莹便好像不记得任何事情，天真烂漫的依旧活泼，没有半点愁苦烦闷的样子。姗儿看在眼里，虽觉得奇怪，却也真正的替她高兴。毕竟，能忘却如此不堪的回忆，能够摆脱过去的痛苦，说到底也是好的。
众人继续住在那个宅院之中。天气渐渐转冷了，皇上却突然下旨说要多逗留一段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喜爱上了永城府的淳朴天然，如此一举，几乎令全城的百姓受宠若惊。
对此，姗儿自然也是想不透彻。之前明明是皇上一心想要出塞考察，看那份热情，本以为他是多么向往那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是如今眼看着要到塞外了，他却突然转了念想，说起来真是诡异的很。
偶尔有几次，姗儿会在水上凉亭见到皇上。自从上次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来过这里，所以当两人再次见面时，她也不自觉的想到了那尴尬的一幕。
男子手指的余温好似依旧残留在自己的脸颊上，姗儿微微有些不自在，恭敬地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
不知为何，每次当她面对皇上时都会不由自主的退怯，心里从始至终都怀着一份生疏，即使她明明知道两人的关系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也绝不会首先捅破那层纸窗户。
皇上好像早已习惯了姗儿的冷淡，神情并无多大变化。他微微一笑，袖袍一甩，便从那里掏出一个明晃晃的玩意儿，递到姗儿手中。仔细一瞧，竟是一枚上好的白玉扳指。
姗儿只是看了一眼脸色便立马变得通红，这枚玉扳指，她自然是记得的。
那日在水上凉亭里，她亲耳听到皇上对她承诺，将会送给她个一模一样的扳指。如今看来，果然是巧夺天工，就连上面的纹路都很难辨识真假。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裂开了，姗儿咬了咬唇，忍不住微微摇头，再次将那玉扳指送还了回去。
“奴婢早就说过，皇上的扳指，奴婢不能收。”说这句话的同时，她忍住不去正视皇上。心中的那股烦闷好似越来越强烈，也不知怎的，她竟然有些难以呼吸。
面前的男子仿佛早就料到了这种反应，默不吭声的直接将扳指套在了她的拇指上。力气虽大，却没有伤及姗儿半分。圆润的光泽在阳光下散发出徐徐的光辉，姗儿愣愣的看了男子一眼，低声欲拒绝，不想撞见了男子眼中的那片纯情，心下一顿，倒是没有将那话说出口。
像是瞧见了姗儿的欲言又止，皇上抿嘴一笑，像是孩童般天真的说道“收走的礼物可不能退回。”
他轻轻将两人的手指交叉住，翠绿上等的扳指紧挨着摆在一起，一大一小，一明一暗倒显得很是般配。浑然不觉时，皇上突然在那小颗的扳指上吻了一下，红艳娇嫩的嘴唇好似蝶翼般轻轻落地，转而翩然飞舞起来。一红一绿交叉其中，姗儿看的有些恍惚。
耳边不时传来男子的低笑声，姗儿回过头去，不料被一堵温热的唇瓣堵住。眼前一晃，男子贼笑得逞的脸便出现在跟前。
他说“喜欢就明说好了，何必如此折磨彼此？”
这话明显有着双层意思。姗儿下意识的蹙起眉头，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此时此刻任是自己说什么，都好像有些不妥。
男子的双眼极其明亮，好像夜空中的星星，隐隐透着股少有的喜悦。往日里那抹调侃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真诚的欣慰。姗儿见罢只能微微叹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皇上了。”
如此一步田地，除了坦然接受，怕是没有其他的法子。她可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惹怒了某人，再来个重翻旧账之类的。女人家向来脸皮儿薄，可不像某人那般毫无顾忌。
从那之后，姗儿便时常将那枚扳指带在身边，揣在腰间最为隐秘的一个角落里。时不时的，她会伸手摸上一摸，只感觉到那光滑细腻的手感，便免不了心里一阵喜悦。
确实是上等的玉器，只不过送错了人。区区的一个小丫头，天生奴婢命，又怎配拥有如此昂贵的饰物？这样的一枚玉扳指，姗儿自知承受不起。很多次曾想过将它物归原主或是直接丢弃，却每每下不了狠心。也罢，既然自己舍不得，便留下算了。平时机灵多注意点儿，不被别人瞧见，应该会没事吧。
近几日来德妃的身体不太好，怕是感染了风寒，便没有前往膳堂用膳。姗儿每日将饭菜来来回回的端到西厢阁里，虽觉得有些麻烦，却实在没有其他的法子。亏得皇上暂停了去塞外的队伍，正好腾出个时间给众人好好喘口气儿，也借机让德妃好好休息一番。
可未曾想到的是，德妃这一病就病了大多个月，而出塞的队伍却又在那之后格外耽搁了一个月，按照皇上的口谕来说，是要替德妃压压惊，临走之前一并庆祝一番。
于是，众人忙忙活活的准备收拾了一整个月，才总算盼到了再次启程的日期。
启程头一晚，皇上与德妃众人受邀前往巡抚章程在城中举办的送行宴。由于小地方没什么豪华的场所，便干脆在永城府中的第一客栈‘芸香楼’里举办。见惯了大场合的皇亲国戚本是不太满意这种穷酸程度的宴会，不过碍于皇上的脸面，倒是一个个假惺惺的把酒言欢，嘘寒问暖。
芸香楼里人声鼎沸，酒香缭绕，姗儿陪同德妃安坐于酒馆内阁，和诸位娘娘们同为一桌。皇上今晚格外高兴，借着酒劲儿穿梭于各桌之中，爽朗的笑声时不时的传进内阁。娘娘们一个个很是腼腆的交谈着，偶尔向外间瞟上那么两眼，掩嘴嘻嘻的笑，满是小女儿娇羞之态。
德妃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大病初愈，即使上了妆也难以掩盖那丝丝的倦容。姗儿一边替德妃锤着背，一边俯身轻声询问道“娘娘若是觉得不舒服，奴婢便叫人通知皇上一声，伺候娘娘先回府便是了。”
稍微想了一下，许是当真觉得身体支撑不住，德妃微微点头。姗儿会意，派人去外间通知了皇上，没多会儿便得到了允许。她搀扶着德妃站起来，在座的娘娘们皆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其中近日来备受宠爱的李美人满脸关切的问道“姐姐怕是身体不适了吧？那可要好好回去歇息一番，可千万不要过于劳累，伤了身子啊！”
话里的丝丝讽刺隐约可见，德妃从容的抿嘴一笑，并无这些无知的女子们一般计较，道“那是自然，接下来的宴会还要劳烦妹妹多加留心点，伺候好皇上。”
李美人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扬起嘴角，笑道“姐姐不说，妹妹也会好生伺候皇上的，请姐姐放心吧。”
姗儿搀扶着德妃出来之后，实在忍不住心里的郁闷，便小声嘀咕道“娘娘真是的，怎么光是让李美人嘴里讨便宜了？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竟敢跟娘娘这般无礼。”
一股凉风吹来，扰来了阵阵咳嗽声，姗儿急忙把一件雪白狐皮披风盖在德妃身上，紧张的看着她“娘娘没事吧？忍着点儿，待会儿回府奴婢去给娘娘熬碗姜汤，好驱驱寒。”
上了门外等着的一顶软轿，德妃从链子后稍稍露出脸，冲姗儿招手“进来坐吧，外面风大。”
听到这话，姗儿受宠若惊，本想着不该逾越，却见德妃一张脸冻得惨白。心里一急来不及多想，还是一咬牙上了轿子。
娘娘丫头同坐一轿，怕是天底下最为荒谬的事情了。姗儿有些紧张的坐在德妃对面，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德妃憔悴的面容带着微微笑意，开口说道“你不必觉得不自在，我让你上来，便是表明了对你的信任。”
轿子突然一个颠簸，激烈晃荡好几下。德妃皱了皱眉头，稍稍将披风往身前扯去了些，姗儿见状赶紧上去帮忙，从马车后面取出一卷毛毯，盖在她的身上。一阵忙乱之后总算安顿好了，德妃轻轻靠在软垫之上，看了姗儿一眼，轻声开口道“你之前问我的问题。”
姗儿听罢稍稍一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德妃忽而笑出了声，眉宇间难掩一片哀愁之色“不瞒你说，近日来皇上一直宠幸李美人，她如今变得这般骄傲纵横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都怪我做的不够好，留不住皇上的心吧。”
她稍稍扭头，看向远远落在身后的芸香楼，叹道“今儿个好不容易皇上带我出席，替我庆祝大病痊愈，可是我的身子却这般不争气，搅了皇上的兴致，真是太……。”
德妃的眼里带着浓浓的伤感，姗儿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娘娘的病本是没有完全好，皇上却急着启程不顾娘娘的微恙，说到底，这哪算是娘娘的错？皇上根本就……”
“别说了！”
娇弱的德妃突然沉声打断姗儿，低下头沉思了半响没再开口说话。怕是被德妃严肃的语气吓到了，姗儿愧疚难当，都怪自己太冲动了。凭自己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去评论皇上对德妃怎样怎样？今日有幸是跟着德妃，倘若是换了其他的主子，估计自己早就人头落地了。
现在想一想就很后怕，姗儿安静的缩在一旁，时不时的紧张观察德妃的神情，这回府的一路，倒是过的极其缓慢且难熬。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回 扳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