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三千殇》林桃染

69、寂寞如海

　　每天守着一片花海美是很美，但是时间一久也会寂寞。我现在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屋外的石台上，从日出到日落，一直看着阿离会出现的方向，然后慢慢从充满希望到渐渐失望。
　　这天，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站起身来。本来坐了一天身子便僵了，猛地一站起来便是手软脚软，眼前也是一阵眩晕。我软趴趴的倒在地上，铃铛的惊呼传来，我眼前的黑暗还没有过去，只能老实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你不要吓铃铛！”
　　我被她一晃晕的更厉害了，于是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别…别晃了…我头晕…”她吓得立刻放开了手，我躺在那里缓了会儿，然后慢慢的就着铃铛的手站了起来，铃铛将我扶回房间，然后手足无措的说道：
　　“姑娘坚持一下，铃铛这就去找大人来。”

　　我顿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点了点头，她一溜烟的消失在我眼前，我慢慢的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很累，于是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慢慢睡去。梦境里，阿离和殇儿站在我的身边，我们一家三口相互依偎，彼此握着彼此的手，那场景温暖的简直要让我落下泪来。

　　以为睡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一看沙漏也不过一个时辰。我侧过头就看见铃铛噙着眼泪站在我的床边，她紧紧的咬着下唇，满脸的委屈和紧张。见我醒了她忙叫了一声，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做什么这幅模样？”
　　“他们…他们不让我见大人，说大人有…有事正忙着…”
　　我摸在她头顶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勉强的笑了笑安慰她道：“没关系，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阿离是一族长老自然要比常人忙些，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铃铛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看着我点了点头。她转身拿过熬好的清粥并扶我起来，我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吃了，却什么味道也吃不出来。才吃了几口，我就觉的腹中饱胀，于是便说自己困乏想先休息，铃铛也是极懂事的，她忙帮我整理了床铺，然后熄了灯火退出房间。

　　我倚靠在床榻上一动未动，心中难受眼眶酸涩，却硬是流不出一滴眼泪。我的手慢慢的摸到枕下，那里是我早已编好的三个同心结，本想下次阿离带殇儿过来的时候一并给了他们父子，如今竟是遥遥无期了么？

　　我自嘲的笑了笑，手指慢慢的触上同心结的脉络，指尖慢慢的开始颤抖泛凉。屋子里漆黑一片，安静的可以听见风漫过花海的声音。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着，那清晰的波动感就算我不将手置于胸口也能清晰的感觉到。月光透过窗子映到床边，我将手慢慢的伸到月光下，是不正常的苍白。

　　“手怎么凉成这样？”
　　面前一缕清风袭过，一个温热的手中将我的手紧紧攥住，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我拉入了怀抱。我浑身一抖，慢慢的抬眼看着身前的男人，他闭着眼睛，眉宇间是一丝疲倦。我轻轻抬手抚上他的眉心，他睁开眼睛，里边是浓的化不开的情绪。我的心间微凉，为什么虽然他在看我，但我却觉得我并未进去他的心中？

　　他忽然一皱眉头，猛地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不等我说话便狠狠的覆上我的双唇，一双大手几乎有些粗暴的撕扯着我的衣物，一路攻城掠地不给我一丝喘*息的机会。我被他紧紧的拥在怀里，他浑身上下都是火一样的炙热，可是为什么当我看着他皱着眉头紧闭双眼“耕耘”的模样，心中却是一阵一阵的寂寞。
　　“凝…凝…不…淡淡…淡淡…”

　　他从紧闭的牙关中挤出零碎的词语，前边的我听不真切，只是知道他后边一直叫着我的名字。一夜春宵，他一身炙热我却浑身冰冷，一觉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就连床铺上都没有留下半点余温。
　　我将他盖过的被子紧紧握在手中，心口忽然一痛。我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散乱的床单和那三个掉在地上的同心结，忽然轻声笑了出来。

　　铃铛端了洗漱的东西进来，见我醒着就高兴的跑到我的跟前说道：“姑娘，再过几天姑娘就可以见到大人了！”
　　我看看的抬起头看她，显然她并不知道她口中的大人昨天来过。我勉强的咧了咧嘴角：
　　“为什么这么说？”
　　“再过五天，就是大人的生辰了呀！到时候大人一定会带小主子来跟姑娘庆祝的。狐族的男子但凡有人生辰，都是要和自己的夫人孩子一起，为的图个和和美美的好彩头！”

　　我轻轻低下头，生辰，他从未和我说过他的生辰是在何时。铃铛见我没有惊喜也并不接话，于是小心翼翼的出口问道：
　　“姑娘不高兴吗？”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他喜欢什么你且去准备一下，我想为他准备生辰的礼物。”
　　“是，铃铛这就去。”

　　我笑着看她满心欢喜的跑出去，然后揉了揉已经笑僵了的脸颊，俯身将掉在地上的同心结捡了起来。我吹了吹上边的土，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好。
　　我又让铃铛找了一些紫色的锦缎，然后铺到桌子上来回比划。铃铛站在旁边看我拿着剪刀不知从何下手，她凑过来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姑娘这是想做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想…想做衣服。”
　　“做衣服？做衣服干什么，姑娘若是缺了衣裳跟铃铛说一声便可以了。”
　　“不是，是…是做给阿离和殇儿的。”

　　铃铛这才恍然大悟的看着我，我笑着低下头。现代流行亲子装，我也想做三件，我，阿离还有殇儿一人一件，只是这施行起来颇有难度，我不懂得剪裁做衣，而且只有短短的五天，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姑娘不必担心，铃铛小时候曾经跟族里的嬷嬷们学过制衣，铃铛可以帮姑娘做。”
　　我惊喜的拉着铃铛，看她笑得一脸纯真便随便问了一句：“铃铛，你今年多大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脸蛋儿红彤彤的说道：“铃铛今年刚刚满百岁。”

　　我愣在那里看她，嘴角微微抽了两下。我怎么忘了，铃铛也是妖怪，一百岁对于人类来说算是高寿，但是对于妖怪来说不过是眨一眨眼睛的时间。不过，也多亏了铃铛的帮忙我才能有条不紊的进行。我想亲手做，所以铃铛只在一旁指导，有不会的地方她便示范一下。

　　剪刀和针线在铃铛的手中简直就是是如鱼得水，在我的手中却是笨拙的不堪一提。我无论如何都协调不好手指与剪刀，举手剪裁之间手上便免不了多了几道口子、铃铛看着直急着为我包扎，我笑着说声“哪有那么娇气”便继续埋头苦干。

　　整整两天两夜，我才总算把送给殇儿的做好了。成品的效果要比想象中的好一些，但是相比之下，我手上大小不一的伤口简直就是让人看了啼笑皆非。铃铛抱了药箱在一旁嘟囔着：
　　“都跟姑娘说了还是铃铛来做的好，姑娘就是不听，如今这手伤的这般严重，下一件怕是做不成了。”
　　“我为他庆贺生辰，自然也要亲手制作生辰的贺礼，岂有找他人代劳之理？再说，我这手也没你说的那般夸张，不过是几道小小的口子，想必上完药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铃铛听我这般说也就不再说话，只是拿了药箱为我细细的擦药包扎。我看着她微微浮现乌青的眼圈，心中过意不去，于是温和的对她说道：
　　“这两天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真是辛苦你了，若是累了就去休息吧！反正你已经把这些东西教给我了，我自己摸索着也能缝好的。”
　　“铃铛不累，铃铛就想陪着姑娘。姑娘也不要总是担心铃铛，自己的身子也是极重要的。”

　　我笑了笑，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神情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又看了看桌上已经缝制好的衣服，想象这殇儿穿上它时候的样子，心中开始点点的回暖。整整五个日夜，我也只是在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小睡了两个时辰，手中的伤口是不断的增加，尤其是手背上那一道深深的口子，是我在为阿离做衣服的时候一个失手划上去的，当时因为赶着时间所以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也没有觉的特别疼，倒是三件衣服都缝制完了，才觉的自己的手到处都是火辣辣的刺痛。

　　铃铛专门去采了药草砸碎了为我敷上，我让她帮忙准备了一些东西，想着为他做一顿丰盛的庆生宴。房间的后边有厨房，我和铃铛两人在厨房左右开工，只是铃铛总是一惊一乍的实在让我哭笑不得。
　　“哎呀，姑娘，你的手是着不得水的！”

　　我看着拿着炒菜铲子冲我尖叫的铃铛吐了吐舌头，她跑到我面前一本正经的对我长篇大论，说什么伤口还没有长好就沾水是很容易发炎之类的话。我几乎是抱着脑袋向她求饶她才算作罢。

　　紧张的弄了半天，终于在中午的时候搞定了所有的事情。我们两个手忙脚乱的将准备好的饭菜端到屋子里面布置好，然后又让铃铛去谷里弄了一些酒水来，一切准备妥当我就满心欢喜的坐在椅子上等着。
　　铃铛也是满脸傻笑的站在我的身边，我怕饭菜凉了，便拿了几个碟子罩在上边。然而，我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太阳慢慢的落山，窗棂上渐渐的蒙上了暗色的阴影，我依旧没有见到阿离的影子。

　　我慢慢的走到门前，推开房间的门像远方张望。没有，什么也没有，阿离平时经常走的那条小路没有一个人影，我满心的欢喜慢慢的凉下来，一点一点的渗透到骨子里是无言的寂寞。
　　“姑娘莫急，也许大人是有事耽搁了呢？族里也是要庆祝的，想是会来的晚些。”

　　铃铛在我的身后小声宽慰着，我并没有说话，手上的伤口却越发清晰的疼痛起来。我慢慢的攥了攥手，然后转身进屋抱起好的衣服就往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