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曲》戏骨

95、叨叨令

　　朱砂踏入许久不曾踏上的凤族来人所住地界，一时间竟有些奇异的近乡情怯情绪。
　　手忽然一暖，玳凌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朱砂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推开了门。

　　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除开凤族几位长老还能勉强起身之外，其余人多半已经衰弱到连睁眼都费力的地步。
　　跟朱祈一样……乃至更严重。
　　朱雀果然已经将整个凤族当成了屠宰场。
　　朱砂只觉得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若不是有玳凌在一旁紧紧握着，心中迸发的狂躁情绪几乎要不管不顾发泄出来。
　　她必须要忍耐，才能找朱雀最后算这一笔总账。

　　朱砂没有看见，身后澜沧的动作微微一顿，缓缓将视线从他们一直紧握的手上移开。
　　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当它一再在面前上演，那么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该如何保证自己所给，一定是旁人所要？

　　“你终于来了。”
　　朱裘冷漠地站起身，走到朱砂面前。
　　在场不少人的眼中都有怨怠之色，毕竟朱砂身为族长，却始终没有尽到应尽的职责，反而耽于一己私欲。
　　在他们看来，朱砂才是引来现在灾祸的所有原因。
　　天佑凤族，如果没有朱砂一直执意去查那些所谓的真相，何至于让整个凤族都承受朱雀的怒火，甚至到了现在这种境地？
　　但他们从来不曾想过，作为屠宰场中饲养的牲畜，这种事情不过是迟一天或者早一天罢了。他们的结果从来不会比现在更好，只是报应在他们抑或是他们的子孙身上。
　　从无例外。

　　“众位，对不起。”
　　朱砂嗓音艰涩，她朝着四方，一一鞠下躬去。
　　被这么多双眼睛一起看着，偌大的房间，却集中了所有凤族来人，逐渐衰弱的人，缓缓冷却的尸体。
　　不是停灵之地，却更胜一筹。

　　“他们要的不是这个，”朱裘冷冷道，“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装模作样，不如想想如何拯救他们才是正事。”
　　她环视周围一周，“这里尚且还是凤族精英，族内何等场景，只会比这里只坏不差！”
　　朱砂不得不承认，论及对凤族的责任感，朱裘比她更适合这个位置。
　　也就是这样，更要留下一个足以接替她这个位置的人。

　　“不是没有办法。”
　　她这话一出，包括病入膏肓之人眼中都有了神采。
　　没人愿意毫无理由的死去，更何况他们原本便是天生灵物，为何要受到这等不堪待遇。
　　朱砂只觉得一阵心酸，她停顿了片刻，“我必会保诸位平安。”
　　“留步。”
　　几位长老并不如寻常人那般好打发，对朱砂几人做了个手势，换了个地方继续。朱砂虽然无奈，却也只得遵从。

　　七长老先前那般风姿卓越的美丽已经随着灵力的丧失付诸流水，眼下白发苍苍，但眼中的关怀却半分不变，“朱砂。”
　　朱砂回过身，将目光从朱仪脸上移开，她实在无颜面对这些人。
　　“仪姨，你不用管，我断然不会让你们平白丢了性命。”
　　“朱砂，有些时候，人真的要相信命。”朱仪微笑了起来，“我们活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一年两年，但是你，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族人或许不明白你在做什么，但是我们知道。”大长老比先前更衰弱了几分，向来身强体壮的老人，颤颤巍巍拄着拐杖。
　　“是我的疏忽……”

　　“现在还不到伤春悲秋的时候，”朱裘打断了朱砂的自责，“朱砂，父亲既然选了你当族长，必然不是想看到你现在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
　　玳凌眯起眼，“朱裘，你有什么大可直说。”
　　朱裘定定看了他片刻，缓缓道，“和你有关。”
　　她这话一出，朱砂顿时明白了她话中所指，不由对她消息灵通纳罕。

　　“你说大梦岛？”玳凌微微一笑，“那里并非我一人可以做主。”
　　凤族几位长老何等人老成精之人，朱裘一点，他们便立时知道了她想做什么。
　　实则说起来，朱裘确实比朱砂更适合当族长，维护凤族的利益。
　　哪怕是劫掠。

　　朱裘步步紧逼，“凤族之所以现在衰竭，不过是因为族内灵力源泉断绝，族人没有补充，还得平白为结界付出灵力，大梦岛乃是天生灵地，就算是分出一片，也未尝不可。”
　　她这话说的简单，但是洞天福地向来是人人必争，岂会有人甘心拱手相让？
　　更何况玳凌只是中立众仙的首领，却并非持有者。
　　朱砂颇有些讷讷不能言，她倒是还当真没有想到将凤族全族迁移一事。
　　或许是领地观念早已深入人心，从来没有打算彻底搬移。

　　“朱裘，你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玳凌叹了口气，“大梦并非我一人之所，而我也不过是客居而已。”
　　“玳凌，若是有办法……”长老中的一人终于忍耐不住开口。
　　若是有机会不死，谁愿意给一片领地陪葬？
　　其余几位长老虽然没开口，但眼中神色却分明说明了同样的意思。
　　最后连朱砂都顿了顿，转头看向他。

　　玳凌苦笑。
　　若不是为了朱砂，他何时被人这等光明正大的下套过。
　　“我尽力而为……”玳凌沉吟片刻，“若是着实不行，我再想办法。”
　　他记得端麒似乎还有一处福地一直懒得去住，实在不行便先借用。朱裘所提出的大梦岛不过是个引子，众仙也不会愿意和凤族同住，更何况地方确实太小。
　　她所要的，不过就是玳凌去找端麒要那块福地。
　　这个女人的消息，真是着实可怕。

　　“你猜凌曦会如何？”
　　处理完凤族一众杂事，朱砂冷笑道。
　　这是他们三人难得的共处一室，自从那日之后澜沧就在有意无意回避朱砂，这虽然早在预料之中，但真正发生时朱砂还是觉得有些许的不适。
　　但终归是迟早要适应的，澜沧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将他一直拘束在他身边。
　　也正是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才会为他安排一条后路。

　　“不过也只有最后一晚上的时间，他就算想做什么，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玳凌不紧不慢道。
　　“你倒是丝毫不担心，”朱砂瞥了他一眼。
　　“天帝已经亲自出手处理此事，青龙族也保住了原有的地位，对我们这一边来说，虽然有所损伤，却还不到伤筋动骨。”
　　现在不是为玄青伤心的时候，只有活下来，才能再为他们徐徐图之。
　　既然花胤已经给出了暗示，那么就还有希望。

　　“凌曦就算打算动手，也会考虑到天帝的趋向。”澜沧淡淡道。
　　他一向不大在朱砂面前表明自己的想法，但却从最近开始逐渐转变，也不知是好是坏。
　　“天帝的趋向恐怕影响不到他，凌曦的野心太大，他现在更关注的或许是怎么把我们踩下水。”朱砂摇了摇头。
　　“天后不会容许他爬上不该妄想的位置，”澜沧道，“如果凌曦做的过于逾矩，她会在第一时间绝了他的念头。”
　　有一个如此强势的母亲，朱砂忽然很想为凌曦掬一把同情泪。

　　“凌曦已经有所动作。”澜沧道，“凤卫的消息，从玄青的消息传开开始，凌曦那边就人员来往不断。”
　　“连遮掩都懒得遮掩，”朱砂倒吸了一口冷气，怒道，“他还真当我是死的！”
　　“不必着急，”玳凌安抚她，“原本便也没指望他能在万仙会上做什么，只需要袖手旁观罢了。”
　　更何况，天后那边恐怕还另有动作。
　　凌曦……若说是一身两用，恐怕你还真没那个本事。

　　澜沧忽然转而看向玳凌，“这些日子来，你那些人是停止了动作，还是没有反应？”
　　澜沧向来极少与玳凌交流，此时突然开口玳凌不禁微微讶异，随即答道，“收敛了一些。”
　　“没有全然停止？”澜沧问完这一句，玳凌便立时明白了他所指。

　　若是玳凌没有要求中立众仙停止舆论导向，那么这些日子来的风平浪静是怎么回事？因着之前和凌曦有所商议，他便让众仙消停了些许，但也不至于到现在的全然死水。
　　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跃然其上。

　　这种全然的压制……玳凌眉头紧锁。
　　有些环节，或许他出了什么差错？

　　倒数第二章……即将有怪兽出没（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