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曲》戏骨

83、红窗影

　　“天帝看似放任消息流出，实则却将凌虬的处置权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
　　朱砂朦胧间听见玳凌的声音，下意识便出声唤道，“玳凌？”
　　谈话声戛然而止，脚步声缓缓靠近，床边的帐幔被拉起，一只手温柔地搭上额际，“醒了？”
　　朱砂只觉得头疼欲裂，龇牙咧嘴道，“头疼……”
　　“你在和谁说话？”她下意识反手撑起身子，却被后背突然爆发的剧痛炸得顿时松了手。
　　玳凌原本手中端着一碗醒酒汤，下意识便将那碗一扔，俯下身小心扶住朱砂颈部和后腰，“背又疼了？”
　　一声鬼哭狼嚎骤然炸响，朱砂原本疼得泪眼婆娑，此时闻声也不禁吓了一跳，一眼看去却见到玄青苦着一张脸，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透湿。
　　那碗不偏不倚正倒扣在他头顶。
　　玳凌：“……”

　　“畿印的发作越发频繁了，”玳雅接手玳凌的工作，后者带着玄青去换衣服，恰恰给了二人独处的空间。
　　朱砂犹自沉浸在玄青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中不可自拔，下意识喃喃道，“频繁？红豆饼确实做的不频繁。”
　　玳雅：“……”

　　“行了，”玳雅没好气地伸手在朱砂头顶上敲了敲，“别装疯卖傻了，有这闲情还不如好好跟我说说到底那些中立仙人是作何反应。”
　　“接纳自然是不可能，”朱砂叹了口气，“那些人向来眼高于顶，我现在充其量不过是拉着玳凌的大旗罢了。”
　　“沽名钓誉之辈，”玳雅嗤道，“说起来，你倒是当真一点都不担心朱裘。”
　　“你知道了？”朱砂活动了片刻酸疼的腰颈，背后畿印处的锐痛渐渐缓和下来，面上也终于有了几分人色。
　　“不知道怕也不行，”玳雅意有所值地顿了顿，“凌曦可是巴不得全天界人都知道，借了天后的势暂且不说，旁人也会觉得在这当头你应当找一个好下家。”
　　“他不过是逼着我做选择罢了，”朱砂哼道，“你看要是当真让他娶我，他有没有这个胆量。”
　　“他有没有胆量暂且两说，”玳雅笑眯眯道，“玳凌却是断然不会同意。”
　　朱砂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玳雅和玳凌向来不对盘，为何今日说起来却是如此心平气和？
　　必定有鬼！

　　玳雅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把你心里那点小九九都赶紧收起来，我虽然看不惯他，但至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一片真心。”
　　这才像玳雅说的话，朱砂复又趴下身去，没骨头一般瘫软在床上，“我其实一直在怀疑……他现在如此对我，到底是为了偿还他当年胡作非为的因果，还是当真对我有意。”
　　在玳雅面前，朱砂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耿耿于怀之事。
　　她无法对玳凌提起分毫，也便只有在玳雅面前，她才能真正全然放下心防，只为寻求一个答案。

　　“你爱他。”玳雅叹了口气，“这还不明显？”
　　朱砂如同被戳漏了气的球一般，方才还满满的气势顿时萎了下去，“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我能不能活过千年尚且是个未知数，去纠结这个倒还不如……”
　　“胆小如鼠。”玳雅断然出声打断了朱砂的解释。
　　“你若是当真对他半点情愫也无，如何会为这些事情纠结于心？不管他曾经如何，只要他现在全心全意对你，何必再去纠缠于旧事？”
　　朱砂忽地直起身，“雅雅，你当真不曾想过，他当年究竟是凭何在我和朱裘之前作出的选择？”
　　玳雅悚然一惊。
　　恐怕这才是朱砂这些年来一直对玳凌若即若离的真相。

　　朱砂自嘲般笑了一声，“当时我和朱裘，虽说已经被定好了不同的道路，但父亲选择玳凌却也并非只是因为那时他的声名鹊起。”
　　想到那位从生前便早早布下棋局，直到死后却依然让生者不得不按部就班的前任凤族族长，玳雅的心一动，“又是朱祈陛下的意思？”
　　“父亲倒还当真左右不了他的选择，”朱砂冷笑一声，“对他来说，我和朱裘不过都是他兴之所至的游戏，而我之所以雀屏中选也终归是因为顽劣调教起来更有趣罢了。”
　　从一开始便没有用上真心，在那之后又如何会得到真心的回报？
　　最初选择学生的漫不经心，到数百年来所谓师生间的敷衍，至后来下界时的百般磨难，最后再到现在的情深爱笃。
　　这等情爱，恐怕一般人倒还当真无福消受。
　　安知这不是这个人的再一场游戏？即便他看似已经将自己的底牌掏出，但又有谁知道他是否还暗藏着其他？
　　对于玳凌而言，恐怕任何时候都可以抽身而退，从无例外。

　　玳雅的面色变了变，伸手握上朱砂的手，“看着我。”
　　她的肌肤从来都担得起冰肌玉骨四个字，朱砂只觉得被玳雅这么握着，原本因为谈论旧事而躁动的心竟然就这么缓缓平静的下来。
　　“你所担心的，不过是再一个忘忧罢了。”
　　朱砂默然不语。
　　诚然，现在的玳凌和当时的忘忧岂有两样？
　　青龙少主挚交，端麒之徒，中立诸仙暗中之首，兼之在天界从来风评完美，更有朱雀手下爱将，凤族族长之师诸多美名……
　　再来颠覆一次四灵，再破一次天界结界……再来一场仙魔之战。
　　若是当真他重蹈忘忧的覆辙，那么所拖下水连累的恐怕分毫不止面前的区区数人。

　　“对他来说，现在手中最大的底牌，莫过于中立众仙。”玳雅冷静地分析。“不必担心他会再大，天帝虽然一直隐于幕后，但却从来没有半分衰减过对于兵力的控制。”
　　朱砂眯起眼，“你的意思是，所谓凌虬不受宠，自请去边界根本便是天帝的意思？”
　　“不错，”玳雅点了点头，“当真说起来和魔界有所交战的只有那一处，凌曦凌悠等人虽然看似风光，却都被牢牢的限制在了天界这一方寸之地。”
　　“凌曦的手比你想象的伸的长……”朱砂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住了口，瞳孔几乎紧缩成一条线，“他手上那名所谓的大将，归根到底，那兵权怕是最后都到不了他的手里。”
　　她忽然不寒而栗，有种暗中被窥视殆尽的无所适从感。
　　“你的意思是……”
　　“恐怕我们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在这位天帝陛下的算计之中，”玳雅冷淡道，“不过现在倒是不必担心，我们始终都没有明确地摆出站在哪一边，四灵向来中立，有人前来收买也是理所应当。”
　　“那么玳凌……”朱砂有些懊恼地闭嘴。
　　玳雅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舍不得了？”
　　“没有！”朱砂嘴硬道。
　　玳雅的目光澄澈，朱砂下意识扭开头去，不和她直视。
　　玳雅失笑，也不再逗她，“中立众仙向来不服管教，若是玳凌这能把他们全然收服了，那么对天帝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诚然，对于上位者来说所谓的内耗在自己尚且强盛之时多半是不可容忍的。

　　“所以天帝一直对此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朱砂只觉得脑仁突突跳动，为人做嫁衣裳的郁卒感盈余全身。
　　“他把他最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都献给了你，”玳雅微扬地下颔颇有些高深莫测感，“你还在怀疑他的居心？”

　　“朱砂，出事了。”
　　二人的谈话被突然推门进来的澜沧打断，朱砂揉了揉太阳穴，压下翻滚欲出的疲倦。
　　“怎么了？”
　　澜沧冲玳雅微微颔首，后者微微一笑。
　　这两人间来回打的机锋让朱砂只觉得颇有些云里雾里，索性待两人眉来眼去完了之后才慢吞吞开口，“勾搭完了？完了就说话。”
　　门口恰好换好衣服归来的玄青和玳凌：“……”

　　澜沧早已见怪不怪，“舞师又死了一个。”
　　朱砂面色沉了下来，“又死了，哪有凤族来的一群舞者现在死了个七七八八的道理？知道的人还说是天宫风水不好，不知情还以为我这是龙潭虎穴！”
　　难怪朱砂心情不佳，虽说这些仙娥不是凤族，但毕竟都是从各眷族精挑细选出来，却从没想过是到了天宫给人当垫脚石一个个踩死。
　　她从凤族带来的仙娥现在恐怕死了已经一大半，消息却被一层层捂下，更怪异的则是每个仙娥都死于各种意外，却偏偏都让她救无可救。
　　更何况这摆明了不是正常死亡，分明是有人打算借此玩什么花样。

　　“走。”
　　朱砂沉着脸径直下床而去，玳凌和澜沧跟了上去。玳雅对玄青点了点头，后者会意，落后一步。

作者有话说

　　嘤……打滚卖萌，群MUA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