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曲》戏骨

23、行路难

　　歌舞升平，祥和安宁。
　　在朱祈的领导下，凤族早已如此度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长到足以让族人因为闲适而疏于进去，因为无所事事而勾心斗角。
　　父亲，你呕心沥血甚至赔上了性命，换来的却是这般后果，你甘是不甘？

　　一路行来，族人纷纷唯恐避之不及，大门被接二连三摔上，偶尔有一两个曾经交好之人得了消息，远远赶来也被家人生生拖了回去。
　　凤族一向最自诩清高，自是不会做出当众骂街之举，只是那眼神中分明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之意。
　　人走茶凉，不过这样也好，朱砂看似不经意般扫过那些隐于其中的手下，心中揣测着还剩下几个。
　　玳凌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路上倒是有不少人远远和他打了招呼，对朱砂视若不见。
　　朱砂扬起下颔，径直进入长老们所在的议事厅。原本吵吵嚷嚷的众人显是早已得到消息，惊疑喜怒莫衷一是，倒是相当可笑的一副众生百态。

　　“你还有脸回来？”一个瘦削的老人越众而出，重重一拐砸在了地上，声音尖刻刺耳，“不忠不孝的东西，你回来做什么！”
　　“当然是回来看我父亲。”朱砂冷笑一声，“朱闲，我尊你一声四长老，我不过下界一趟，还被有心人关闭了回家的通道，我倒还想问问，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看你父亲？”四长老朱闲齐胸的山羊胡子剧烈地抖动起来，“朱祈殿下已经去世，你这罪人不但不尊孝道，甚至连侍候床前都不能为之，你还有脸在这质问？”
　　朱砂耳中一炸，脸色死白，虽然早在下界她就已经确定朱祈必然不好，但在此从长老口中说出无疑毁了她最后一丝希望，胸中憋闷几乎吐出一口血来。
　　“你说什么！这……这绝不可能！”

　　在一旁的大长老朱乾轻轻摇了摇头，他身量极矮又极胖，却偏偏喜好穿着大红色，生生将自己穿成了一个庞大的矮冬瓜。
　　他自朱砂幼时便看着她长大，情分自然非同一般，早在朱砂进来时起他便惊喜万分，却又因为前事不好先置一词，“朱砂，是真的。族长忽然去世，没有任何征兆。”
　　朱砂如同看见了救星，眼前一亮便伸手抓住朱乾的袖子，如同幼时找不到回家的路一般，带着深深的期盼，但眼中的光芒很快便随着朱乾的话亮了亮，陷入一片死灰。
　　朱乾决计不可能骗她，那么此事便断然无法更改。

　　“猫哭耗子假慈悲。”二长老朱邢嗤笑一声，他惯来喜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此时自然不甘落后。
　　保养良好的手中一串从不离身的玉珠缓缓拨动，“她要是知道什么是孝顺，便也不会叛族下界，现在想必也是得知族长去世的消息想回来分一杯羹。”
　　朱邢顿了顿，看向朱砂的目光里满是嘲弄之意，“垫底少主真是打的好算盘，早知如此，这数百年的万仙会早早表现的好，族长也不会被你这么早就生生气死。”

　　“你们都少说几句。”黄衣的美貌妇人出声劝道，她声音极为温柔，低低如能拂进人心中去。
　　七长老朱仪。
　　她是长老中唯一的女长老，更加之无子无女，其夫又为保护凤族而死，自然地位特殊。“朱砂叛族一事族长生前并未做出定论，此事就此决定着实过于草率，对朱砂也不公平。”

　　“妇人之仁，”四长老朱闲冷笑连连，他身量颇瘦，此时更显尖酸刻薄。“就算你们看着这丫头长大，对她有那么一些亲近之意，也断然不能为此葬送了凤族命运！”
　　“噢？”圆滚滚的大长老朱乾终于徐徐开口，“那我倒是想知道，四长老有何高见？”
　　“诸位，”朱闲提高了嗓音，扬手指向朱砂，“其一，朱砂身为少主，在位时却没有丝毫建树，除了让凤族蒙羞之外，你们可曾见到她做了别的？”
　　此言一出，房内开始缓缓骚动起来，嗡嗡的讨论声响起，另外一些长老讨论了片刻之后看向朱砂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怀疑之色，有人已经径直起身往朱闲身后去了。
　　朱砂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眼底有嘲弄之色。
　　这么急着划分阵营，想必朱裘花费了不少好处，父亲，你所说的的确没错，这些人都被表面所蒙蔽，连祖训都彻底不放在眼里。
　　你尸骨未寒，他们便鼓吹着要改换人选，这凤族，也的确是该乱了。

　　“其二，”朱闲得意地看了一眼朱砂，继续数说朱砂的罪行，“此人叛族之名实则落实了八成，若不是……”
　　“若不是族长相护？”朱仪略低的女声却丝毫没有被朱闲压下，反而让众人听得一清二楚，“族长莆一身死，你便来议前人是非……”
　　朱仪食指在手腕上轻轻敲击，众人皆知，这是她动怒的前兆。凤族七长老凤仪，看似弱不禁风，但无人忘记此女曾在成年之时独自一人暗杀叛乱的妖族首领，并将首级在己方阵营大挂三日。

　　二长老朱邢平日里惯常带着笑意上扬的弥勒佛眼中厉芒一闪，随即又消逝无踪，再看时又是那个貌似宽厚的长者。
　　“何必动怒，朱仪。”
　　四长老朱闲被她气势所慑，声音反而愈发大了几分，“我如何会说族长的不是！朱仪你少在那胡言乱语！”
　　朱仪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那么你继续便是，少在这拿些没依据的话出来混淆视听。舌头，可是要拿来说实话的。”
　　她话中威慑之意甚浓，朱闲眯起了眼，“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朱砂这些年来一直荒废学业，一事无成，若不是早占了少主的位置，现下有了更好的人选如何会有她？”
　　“朱裘过于骄纵，”大长老朱乾上前一步站在朱仪身侧，圆胖的身形恰恰拦在了朱邢身前，堂内顿时泾渭分明。
　　“连自己夫婿人选都不能做出正确判断的少主，凤族倒是从未可见。”
　　粉衣女子在此时恰恰从门外进来，脸上还犹自带着粉晕。玳凌外人身份不便进入，便在门外远远侯了，他只对朱裘微微一笑，后者便显然芳心大乱，一路行来不时回望。
　　恰恰应了方才朱乾所言。

　　四长老朱闲一时间脸色青红黑紫颇为好看，朱邢抚着手上的佛珠，恍若不见般将话题转了开去，“朱砂和朱裘都尚且年幼，这些小儿女间的事情过些年便好了，何必拿到这里来讨论，没得扫了颜面。”
　　他话明面上说得公道有理，连朱仪都不好反驳，只得轻哼了一声将朱砂的手执在手中，用力握了握。
　　朱砂心中一暖，对她展颜一笑。
　　七长老朱仪口型微动，“乖孩子，有仪姨在，定然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现下房内阵营已分，绝大多数之人都选择在二、四长老一边，站在大长老这一方的人屈指可数。
　　朱邢和朱闲达到了目的，面上也变得好看了几分，扬手对朱裘招了招，“裘儿过来，让这些叔叔伯伯们好好看看你。”
　　朱裘自幼便是一副端庄甜美之相，比起顽劣的朱砂来自是招人喜爱得多。此时扫了一眼朱砂，眼中那抹得意之色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朱砂虽说从未把朱裘当成过劲敌，加之身有朱雀畿印，眼前这些根本无足挂齿。但从另一方面说来，自己以前似乎……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垫底少主朱砂在出生数百年后，终于开始正视起这个一直被她忽略的问题。

　　朱砂和朱裘同时立于房内，那些摇摆不定的中立派们便也正好抽此机会好好再度揣度一下支持对象。
　　比起朱砂的势单力薄，显然是支持者甚众的朱裘更为得他们的心。
　　眼下朱祈意外身死，且并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在凤族领地封闭的情况下，没有人比他们更有决定权，想到此处，心底活络的人不在少数。
　　此时，一位一直默默无声的长老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朱砂身侧。
　　十三长老，朱厌。
　　此人一出生便失明，因而性情古怪之极，但却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众人不由将目光投了过去，朱厌究竟看见了什么？

　　朱厌忽然伸出手朝朱砂的外衣抓去，他动作快如鬼魅，朱砂顿时大惊，就地一个铁板桥避了过去，朱厌虽然目不能视物，但此时手上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快捷无伦。朱砂闪躲腾挪间险险躲过，一时间颇为狼狈。
　　朱仪等人并未出手，需知朱厌主掌刑罚，能在他手上避招开去，也是证明朱砂实力的一种，而知道此人虽然颇为癫狂，却极有分寸，便也放心旁观。
　　朱厌声声不停地追问，他的声音艰涩嘶哑，听着让人毛骨悚然，“在哪里？那个东西……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朱砂终于按捺不住怒吼起来。
　　任谁被一个古怪的老头子不停想撕衣服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若不是朱厌并无不良嗜好，朱砂简直要下了杀手。
　　朱厌忽然住了手，嘶哑的嗓音如同齿轮，“畿印……在哪里？”
　　一时间，万籁俱寂。

作者有话说

　　昨晚忘记更新了= =
……我刷了那么多次肿么还是出不来，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