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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毒计(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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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左家的人突然发现左少棠往家里派驻了不少兵力,不但白天晚上都有人巡逻站岗,而且进出门口都有要检查确认身份。有消息说左少棠决定和田大虎开战,所以才随时警惕,以免类似上次颜洁如被绑架的事再次发生。
一时间人心惶惶,若是左森在倒还好,左少棠毕竟还年轻,虽上过战场却没有真正领兵打仗的经验,所以不单是外界舆论还是左家自己,都陷入一片怀疑之中。
但唯独颜洁如一如往常般作息,宁静平和,看不出有丝毫不妥,也从未质疑过左少棠半句。
左少棠有些好奇地问她:“你不问问我为何决定和田大虎硬碰?”
颜洁如笑笑,帮他取下军帽挂在衣帽架上:“那些大事我不大懂的,但是我知道你做事向来有分寸,而且必定不会拿别人的生命去打一场无把握的仗。”
左少棠牵过她坐在自己的怀里,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挲,颜洁如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知我者莫若我妻!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我打仗却不为功成名就,只是知道要消灭不断的小争战,就必须经过一场大的战争才能换来彻底的平静。我们和田大虎的争斗已经拖了多年,双方死伤无数,最遭殃的却是百姓。近日他趁老头子不在,不断向我方挑衅滋事,背后也在准备一些大动作。我就要趁他准备未妥,尚有轻敌心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
颜洁如静静地点了点头。
“你,怕我输吗?”左少棠问。
“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会赢!”颜洁如将他的手拉到自己尚平坦的小腹上,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个梨窝煞是好看。
炮鸣阵阵,战争开始,左少棠搬去了军营就地指挥作战。他一连数日不回家,即便匆匆回来探视时也是带着大伤小伤,可以想见战况有多激烈,情形有多危急!
众人都等着,等着看颜洁如日夜担忧、以泪洗面,这才像个妻子应该有的模样。但他们没有等到,甚至连张雪婷也每天食不知味,颜洁如却仍然定时醒睡,就像全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没有派人去问一句左少棠的近况。于是便有人偷偷猜测大少爷夫妇是否真有看起来那么恩爱,大少奶奶好像全然不在乎大少爷的死活,不少人明面上不说,却背里暗骂她狠毒心肠。
“洁如,你在想什么?”方芷秋剥了一瓣桔子放进她的嘴里。
颜洁如放下自己手上的药碗,口中正苦,也不知这桔子是什么品种,桔皮泛红,小小个儿,却满口是蜜,她呼一声:“真甜!”
方芷秋笑,细心地又拿了一个放到炉火边烤烤,令其不致于那么凉:“知你素来喜甜,有了身子也不见爱酸,定是个女娃呢!”
颜洁如笑笑,满脸慈爱地抚抚自己的肚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与少棠都是期盼这个小生命降临的。”
方芷秋剥桔子的手顿了顿,转了话题道:“你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叫你几声都没听见?”
“没什么。”颜洁如摇摇头,仍是一副不让人担心的模样。
方芷秋放下桔子,执起她的手道:“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有什么事也不说出来,就省得人为你担心。别以为我不知道公馆最近传话难听,你竟是一点也不介意么?”
“介意什么!在和少棠成亲之前,别人指着我家门口戳脊梁骨我都挺过来了,现在不过多了些口水而已。”她见方芷秋面色变了变,又立马笑转话题,“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量不让少棠担心了。”
方芷秋沉默了一下,看向她的神色有些复杂:“你,心里当真有他了么?”
颜洁如羞涩地抿嘴一笑:“有他了!”
方芷秋暗中将银牙咬碎,却只能往肚里吞,面上却掀起如花笑颜,将她拉到窗边的案几前,那上面除了几个装饰的花瓶外,还摆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她拿起那个小点的盒子举到颜洁如面前,“还记得这个么?”
颜洁如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便是上次你给我看的那个八音盒吧?”
方芷秋打开那个八音盒,随着一阵动听的乐声,却见原来上面的一个水晶人儿此时已换成了两个陶瓷小人儿,都着着戏装,一个花旦一个小生,随着八音盒的转动笨拙地舞动着。
“这是?”颜洁如有些欣喜。
“再仔细听听,看看!”
颜洁如从她手里接过那个八音盒,此时才发现那两个人儿的服饰和发型都和她们当初登台时一模一样,连样子也模仿得惟妙惟肖,十分生动可爱。而盒里原本的洋乐也变成了以前她们所唱过的曲子,通过这种清脆的叮当之声弹奏出来,别有一番风韵。
“上次送你你不要,我便特地去找了个师傅照着我要的模样改了改,这下你总该喜欢了吧?”方芷秋一双盈盈秋眸切切地盯着她,好似生怕她再次婉拒。
颜洁如“噗呲”一下笑了出来,盖上那盒子:“我收了就是,用得着这么正经?”
方芷秋这才舒颜而笑。
颜洁如的眼光又在这案几上打量,好奇地伸手去揭那个较大的盒子:“这又是你添的新奇玩意?”
方芷秋无谓地道:“不过是些无聊的东西罢了!”
颜洁如打开盒子一看,立刻喜道:“真好看!”她拿起一个红脸面具,将面具罩在自己脸上:“好看不?”
“大花脸,丑死了!”方芷秋捂嘴取笑。
颜洁如笑着将面具取下,爱不释手地手指细细抚过,指尖下一片冰凉细滑,不由更是喜欢,于是无不艳羡地问道:“又是你的戏迷送的么?做角儿真好!”
方芷秋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装作漫不经心地道:“是以前一个想亲近我的公子哥送的,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颜洁如笑着把面具放回原处:“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是别人的一片心意?”
方芷秋敛下表情,也不知心里作何想法。
正当此时,颜洁如却觉得腹有微痛,刚将手置于腹上时,却已转作大痛,面色立即大变。
“怎么了?”方芷秋也觉察出她的不对劲,只扶了她到桌前坐下。
颜洁如惨白着一张脸,疼得已说不出话来:“我的肚子,好疼!”
方芷秋见势不对,立即叫小翠去请大夫,自己则安慰她:“不怕不怕!大夫就快来了!”
即便是冬天,颜洁如却疼得满头大汗,她一把抓了方芷秋的手,扣得紧紧的,脸上全是哀求和期望:“救,救我的孩子!”说完这话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一股不好的感觉袭来,方芷秋低头看去,只见颜洁如身下鲜红的血正透过白色的旗袍渗了出来,一红一白,很是触目惊心。
“不好了!来人哪!大少奶奶出事了!”
左公馆里的气氛分外凝重,继上回左少棠受伤后,全家人再一次齐齐守在他们的屋子前,连左少棠也得到消息匆匆赶了回来,紧张地关注着里面的情况。
此时陆大夫正在里面为颜洁如诊治,丫头们进进出出,清清白白的水端进去,换成一盆盆的血水出来,红得令外头的人喉头都不由自主紧缩着。章婉碧望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想起自己当年小产时的情形,不由感同身受般紧握了双手,指骨都有些紧张地泛白。
左少棠再也忍不住,推开房门便冲了进去。
屋里,颜洁如依然昏迷着,一身长袍,年过五旬,戴着一副眼镜的陆大夫正闭着眼,眉头紧锁地把着脉,尔后便示意左少棠跟他退到外间。
“陆大夫,洁如怎么样了?”左少棠尽力令自己保持冷静。他一回来就看到她脸色苍白如纸地躺在床上,而身下早已被血红濡湿一片,就像一张没有生命的纸片般。那一刻,他的血液都像是要凝固了,后悔、心疼像是千万只蚂蚁般钻透他的心,才尝着这锥心噬骨之痛!
陆大夫神色有些凝重,惋惜地摇摇头:“孩子是保不住了!”
孩子没了!左少棠的心里又是一阵揪起,但此时却不是伤心的时候:“大人呢?”
“少夫人生命无碍。”
听完这话,左少棠才略略放下心来。
“不过……”陆大夫有些为难地欲语还休。
左少棠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请明说。”
“大少奶奶以前落过水,病后又没经好生医治,身体有所亏损,其实早已外强中干,怀胎一直不稳,所以我才开药让她服着保胎。这回又受此重创,怕是以后都再难有孕了!”
轰!左少棠脑袋像炸开般,这便意味着他和颜洁如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自从知道颜洁如有孕之后,他们一直带着在期盼和等待着,但那些所有的期盼和等待转眼成空,成为一场永难再圆的美梦!
左少棠的眼光紧紧盯着床上那个在睡梦中痛苦挣扎的人儿,她身子已然受损,若是知道此事,怕是会再受不住打击!于是他强抑着痛苦沉声吩咐道:“陆大夫,大少奶奶不能再生育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爹在内。”
陆大夫看了他一眼,睿智的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左少棠却能为自己的妻子隐忍如此,实是令他感慨。于是毫不犹豫地应道:“大少爷请放心,除了你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谢过陆大夫!只是无缘无故为何……”
“大少爷,请恕我直言。”
“陆大夫有话但说无妨。”左少棠隐约已猜得他要说什么。
陆大夫脸色凝重地问道:“敢问少夫人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体力活?”
“当然没有!”左少棠很是肯定。他自己亲娘的教训便足以令他心有余悸,自知颜洁如怀孕过后,甚至连她一向爱去厨房帮忙都禁止了。
“那就怪了!”陆大夫皱起眉头,“少夫人虽然怀胎不稳,但一直有药食调养,也不至于如此容易小产才是。敢问她在这之前可有吃什么东西?”
“听闻刚刚喝过保胎药。”
“能否把药渣拿来给我看看?”
左少棠立时吩嘱小翠去将药渣取来,门一开,屋外的人自然都涌了进来。
陆大夫一闻,立即惊得“噌”地便跳了起来,用手翻看着里面的药材指着道:“不对!不对!这药里竟然有堕胎用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