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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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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傍晚的时候,舒令墨轻手轻脚的进了波阳宫,却被那个在书房中静静看书的身影叫住。
“还记得回来。”
舒令墨站立当场,白辞抬头见她面色如常,冷下脸,道,“白莫离没有告诉你我何时回来?”
舒令墨咬了咬牙,道,“他说你明日到。”
“所以你今天晚上才回来?”白辞将手上的书放在一边。他是三日前就到了,只是白莫离那里攒了一堆事情需要处理,忙了三日总算把事情理顺了,今日回来,不想正守株待兔。
不过好歹今日回来了。
白辞面色稍微缓和,向她招招手,“过来。”
舒令墨抿了抿嘴唇,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他面前,眼尖的看见一旁的小几上放了一个古朴的小盒子。
她正打量那木匣,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主上要的夜宵到了。”
“进来。”
锦绣腾出一只手,抚了抚身上的荷包,玉手纤纤推开红木门,一个身影正背对着她,她微微一愣,随即道,“今日的夜宵是栗子酥,薏米杏仁粥和香酥花生。”
白辞微微颔首,锦绣将碗碟摆好,垂首退了出去。关上门之时,手心之处已经被自己的指甲划出了血痕。
白辞首先坐到桌旁,吃了一口栗子酥,道,“过来坐。”
舒令墨依言做到他身边,白辞将薏米杏仁粥推给她,那碟带着红色的香酥花生也被他放到舒令墨面前。白辞在宫中之时,舒令墨就常常陪他吃夜宵,见此也不多怪,吃了小半碗粥,又夹了几粒花生。
“饱了?”
舒令墨点头,白辞伸手将剩下的半碗粥拿过来,就着刚才的小勺喝了两口,见舒令墨一直盯着他,道,“怎么了?”
舒令墨摇摇头,白辞放下粥,又吃了半个栗子酥, “去把匣子拿来。”舒令墨点头,起身将匣子拿过来,放在白辞手边,白辞却伸手拿了白绢细细擦了手上的碎渣,道,“送给你的。”
舒令墨微微一愣,见白辞转头看她,便将匣子打开,一弯明月白玉躺在红色的绒布之上。细看之时,还能看见碎痕般的纹路。
“这是你要的月牙玉。”他看见舒令墨用玉指摸着暖玉,微微一笑,道,“那次接任务的人失踪了,任务也再也没有发出去。这玉便留在了山庄。”
舒令墨点点头,道,“我知道。”接任务的人还是我亲手埋葬了。
白辞并没有问舒令墨为何需要月牙玉,舒令墨也没有提。只是夜半时分,一个黑色身影出了小院。
十九暗卫互相看了一眼,沉默的将黑影放出了院子。
“需要报给主上么?”
暗卫首领摆摆手,道,“主上并没有拦她。”他顿了一下,道,“十三,十五,你们跟着舒姑娘,只可暗中保护,不用管她做什么。”
“是。”
然而,舒令墨一去三日却并无音讯,就连十三和十五也跟着消失了。白辞听着属下的回报,放下手里的书,道,“知道了。”
白莫离来了一趟,左右找不见舒令墨,冷冷的说道,“你就纵容她吧。”
白辞品了一口茶水,笑而不语。白莫离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到时候有你哭的。”他不客气的坐在小塌之上,道,“已经确诊了。”
白辞挑眉,白莫离猛然灌了自己一大杯茶水,道,“是皇子,呵,好戏开场了。”他袖手抽出了一道明黄的绢布,扔在白辞面前,“国事为重,哼,你好自为之。”
白辞打开那明黄的绢布,竟然是一道圣旨。他浏览了一遍,眸中迸发出丝丝冷意,将绢布扔在了火盆之中,拂袖而去。
这一年皇帝殡天,宫中一片缟素,即便是过年,也是层层素裹,没有半分喜气。年后便是祭天,白莫离已经在早朝公布了太医院确诊宋若烟所怀皇子的事情。原本平静的朝堂也变得有些动荡。当白莫离正安排祭天之事,白辞立在首位,瞥了一眼站在对面的白臣,此时的简王,却见他垂着双目,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白莫离与大臣各持己见,祭天从开国以来一直是皇帝所担当,但此时皇帝却还在皇后宋若烟的肚子中,有大臣提出不若让年长的皇子替还在母腹中的皇帝祭天,此言一出,又有许多大臣挑出来说这是要扰乱朝纲,某朝篡位。吵吵闹闹了三四天,白莫离不得不拍板定案,皇后亲自去祭天。
临行前,宋若烟在侍女的陪同下去了皇帝寝宫。先帝逝去,新帝还未出生,这楚国平日里最尊贵的地方如今有些萧条的意味。她屏退了侍女,一个人进了宫殿之中。她想到了皇帝拉着她的手临终前所说的那些话,又似乎看见了自己当日一路远嫁到京城,然后是独孤忧那总是似笑非笑,低头摩挲扳指的样子,闭上眼睛的时候,脑袋中是一轮红日初升的华美。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猛然回头,却见舒令墨一身白狐披风站在雪地里。长长的带子垂落下来,下摆沾着雪花。
“你来了。”宋若烟轻声道。
舒令墨没有应声。两个人隔着七八步站着。
良久,舒令墨开口道,“若是不想要他,便杀了他吧。”
宋若烟听得“杀”字,心中一抖,说道,“你说,他若是知道我动了想杀他的念头,会不会恨我?”
舒令墨摇头,沉声道,“孩子是爱你的。所以,即便你做了杀了他的决定,他也不会怨你。”
宋若烟惨笑一声,道,“你这样说,便是我不爱这个孩子了?”
舒令墨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那你爱这个孩子么?”
宋若烟用手轻抚小腹,道,“若是这个孩子是我的就好了,可他却是这大楚的皇子。若你是我,会不会留下他?”
落雪簌簌,舒令墨低眉浅笑,“当然。”
宋若烟微微皱眉看着她。舒令墨继续道,“先帝殡天前,手谕杀的人共计一千零八十三。礼亲王承诺十年不出楚国,而他心中的女子则在燕国。”
“每个人的手都沾满了鲜血,我也不能例外么?”宋若烟自言自语道、
“不是不能例外。”舒令墨轻声说。“你想例外么?”
宋若烟垂下头,舒令墨上前一步,将她紧握的手掌打开,一股热气顺着她的经脉行走,那热流到腹部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腹中那小小的孩子似乎翻了个身,睡得更加香甜。
“不早了,回去吧。”
“恩。”
舒令墨看着宋若烟的身影进了瑞阳宫,微微侧身,道,“你们两个回来也不去禀报一下么?”
十三和十五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舒令墨之所以一直让两个人跟着,就是他们并没有时时向主上透露行踪。十三摇摇头,十五自然沉默不语。
舒令墨听得身后的人并没有任何声响,便转身离去。十三和十五连忙跟上,三个身影消失在雪幕之中。舒令墨并不是不知道身后有一个身影一直看着他们三人离去,只是自己却刻意忽略。自从在龙穴遇到了白辞之后,白辞的态度让她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如何去解决,如今,她也只能选择能躲则躲的战术了。
祭祖之后,各地藩王便要收拾行装回驻地。表面上其乐融融的朝堂之下暗涛汹涌。白莫离连续半个月每晚只能眯上一两个时辰,白辞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全都靠着归云山庄的暗卫。
雪地渐渐融化,即便一夜醒来地上仍旧结冰,但白日里已经暖了。遵着先帝的遗命,宫中白幡已经撤去,露出黄色琉璃瓦和朱红宫墙。
“呵,那姑娘还不舍得回来?”白莫离闭上眼睛。
顾放替他诊了脉相,随白明出去,屋中只剩下坐在书桌前的白辞。
“你这小塌不错,放你这也没人用,不如送给我吧。”
白辞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低头用朱笔在公文上批划。
“哎呦,我这半个月都累死了。”
“你也可以放下不管。”
白莫离顿时泄了气。
“前一阵,独孤忧问到舒令墨的事情了。”白莫离轻轻端起茶碗,“你知道他上心的事不多,尤其是人。”他见白辞并没有任何表示,继续说道,“你知道他怎么解释舒令墨身份的?”
白辞总算抬起眼睛看他。
“很重要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