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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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伍进了清城之后，清城反而是清净了许多。白日里摆摊的小商小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商户都是午后才开一个时辰左右，便又紧闭上大门。几个行走被留在城中的商人百无聊赖，整日在客栈中喝酒逗趣，忙的小二不亦乐乎，掌柜的嘴也何不拢。舒令墨只是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房中调息。伤口处的痂已经脱落，只留下粉色的肌肤，倒似一朵淡色桃花开在肩胛之处。白辞那一掌用了七分功力，即便有顾放在，舒令墨的内力也才恢复了七八成。客栈中很热闹，以至于小二经常忘记了楼上还有一个客人。所以舒令墨经常自己到厨房中寻找吃得。碰到过几回掌柜，他便连连道歉，要免了舒令墨的伙食费。舒令墨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倒是一来二去常常与光华公子碰面。
光华公子的妻子一日三顿药，舒令墨每每闻到那黄芪的味道便忍不住嘴里发苦。所以总是错过病人服药一个时辰后去厨房寻吃得，竞不想如此也能遇到光华公子。
“兰儿这几日不太好，晚上不喝药睡不着。”
舒令墨低头不闻不问，光华公子只觉得舒令墨手中菜刀闪闪发亮，一下一下，似乎切的不是黄瓜丝，而是自己的脑袋。
光华公子也习惯了舒令墨不爱说话的习惯，提了小炉到窗下开始细细煎药。舒令墨吸了一下鼻子，今日的药味似乎没有那么苦，看来黄芪已经被撤去，反而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舒令墨手下一抖，那黄瓜丝拦腰而断。她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细丝。
黄瓜的清香掩盖了药的苦涩。舒令墨抬起头，看着光华公子正出神的看着药炉。
“要熬干了。”舒令墨出声提醒。
光华公子一惊，立马回神将药倒出，绕是如此，那药已经有些糊焦的味道。舒令墨看着眼前的人一脸的懊悔，又想起了那个天下四大公子的称号。
“阎王藤镇痛，但尊夫人体弱，毒素易侵入。日积月累，在身上怕是已经多了。”
光华公子手中微微一顿，双眸中不乏痛楚，“若不喝则日夜难熬，难以入眠。”他盯着碗中的药汁，转头却看见舒令墨吹着双眸，右手握着一把菜刀，身上不自觉抖了一抖。
细雨连绵数日。清城被笼罩在一片水色之中。江上微波，斜雨入船，打湿了珠玉帘子。白莫离挑开帘子的时候，正看见白辞依靠在楠木塌之上，手上捧着一本兵策，看的认真。
“呵，那书有啥好看的。”白莫离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压了一口，道，“雨前龙井，还是你会享受。”
白辞翻了一页书，眼皮也不抬，道，“你不是喜欢巫山大红袍么？”
“呵，亏你还记得。”白莫离开口，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站在白辞身边的朝阳，朝阳闻音知雅意，告退之后随手招开了围在船舱外的婢女侍卫。
“都准备好了？”白莫离开口。白辞总算放下手中的书，嘴角挂起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晚膳吃鱼吧，这江水鱼味道不错。”
白莫离眯了眯桃花眼，轻笑一声，道，“这网都准备好了？那我等着上菜了。”
入夜，宋若烟卸去了一身的嫁衣，侍女进来为她添了烛火，又拿来一袭薄被，盖在她双膝之上。烛火吡啵跳了几下，窗前的人影便伏在了桌子上。掌灯侍女唤了她两声，见没有反应，便用薄被将宋若烟裹得严实，开窗跃出。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连侍卫都不见踪影，侍女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发足狂奔。
翻过高大的围墙，穿过安静的街道，进入清城外一处树林之处。蝉鸣阵阵，又有蛙鸣，极好的掩饰了衣裳摩挲的声音。半空中一道银光闪过，侍女一惊，勒住步法，后退三步，抬眸见蓝色的身影站在树下。
那是一个有些纤弱的男子。约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身量娇小。侍女放下手中的人，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忽而林中惊起一群倦鸟，兵器相撞的声音在林中响起。
侍女引着舒令墨且战且退，但舒令墨却并无克敌之意，只是围着宋若烟，天空中忽而放了一朵烟花，白色的光一闪而过，她心中略微焦急，提剑向宋若烟刺去，舒令墨脚法变换，横空中一道细丝硬生生的打偏了剑的方向，侍女惊讶，连忙跳开，转身到了三丈之外。舒令墨并没有继续追击，反而是站在宋若烟身边，等着侍女自动送上门来。却不料那侍女轻轻一笑，道，“小哥是卫国人？”
“恭亲王是你什么人？”
侍女更加惊讶，上下打量了一下舒令墨，道，“你竟然认得莫家的功夫。”她美眸一转，道，“湘河公子的银丝？”
又一朵银花在天空中绽放，侍女笑道，“不行了，我该走了。后会有期。”最后那四个字竟是在林中飘荡，而说话者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舒令墨悄无声息的送宋若烟进到她的房间，轻轻拂过她的睡穴，转身几个跳跃，消失在一片湖光山色之中。
街道上很静，舒令墨知道在清城外的江上，怕是已经有许多人沉尸江中，再也看不见明日的太阳。她叹了一口气，推开客栈的后门。月光如水，一个灰衣男子站在院子中央，似乎是专门在等着她回来。他身上还有阎王藤的味道。她微微抬头，那房间已经漆黑一片。今夜兰儿好眠，却不知身旁的人却守在这里。
“林墨？”光华公子开口。林墨的事情他听白世子专职司膳的张大厨说过。
“恩。”
沉默良久，舒令墨暗自叹了口气，手摸上腰间的软剑：今日怕是不能善终。
“你走吧。”
舒令墨有些疑惑看着眼前的人。光华公子却是已经收起了剑，重复道，“你走吧。”
舒令墨见他故作不见，转过身去，忍不住嘴角上扬，道，“光华公子，我能让你五招之间不能出剑，而十招之内，你便会成为刀下鱼肉。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将剑收起来。”
光华公子也笑了，他略微低垂眼睛，道，“我自认不能再白世子左手剑下走过二十二招。这剑收不收也就无所谓了。”
“燕国与楚国交界的天山有雪豹和飞鼠，可以治疗尊夫人的病。”舒令墨看见光华公子微微侧头，继续说道，“只不过要深入雪山之中，取了胆之后要在一炷香之内用内力冻结成冰，方才能够保存。”
光华公子点头。话说的容易，一炷香之内能够将炽烈之物冻结成冰，莫不是天上的神仙才能做得到。舒令墨见他眉目之间一股抑郁之气，叹了口气道，“尊夫人的毒一直被压着。若想要治疗，第一件事便是要将病全部激发出来。”她摸了摸腰间，拿出一株不起眼的草药，扔给光华公子，“这是鬼蛛草，清城郊外的山上有。服用一年半之后，再用雪豹和飞鼠胆。”
光华公子接过草药。他从幼年开始查询各种治疗方法，这草药他自然不陌生，只是，“至寒之功，这世上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了。若是一时不慎，怕是……”
“你何不问问她的意见？”舒令墨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不能理解一个人整日在密闭房间中的痛苦。”
光华公子微微一顿，随即点头。
“稳婆的功力可以试一下。多保重。”
光华公子回身，院子里静悄悄的，哪里还有舒令墨的影子。
宋若烟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内室的床上。窗外已经大亮，她起身掀开帘子，一旁的侍女已经进来请安，侍候梳洗。
“红墨哪里去了？”
“红墨姐姐水土不服，昨晚上闹肚子厉害，今日跟锦绣姑娘请了假，锦绣姑娘安排奴婢来侍候郡主。”
宋若烟脑袋有些晕沉，正思量间，听得侍女道，“奴婢柳翠时候郡主起身吧。”宋若烟点头，侍女便搀扶她起来，又有别的侍女捧着铜盆帕子进入。一切如平日一样，她心中的疑惑也渐渐放下，只当是自己做了个梦，起床时忘记了梦境。今夜便是迎亲队伍上船的时日，她梳洗过后便招过女官来询问晚上的安排。
宋若烟所住的飞云阁被重兵团团围住，安静恬美，与平日无二。远远隔着一个院子，却是横尸遍野。白莫离一直在打喷嚏，朝阳看了一眼他，道，“主上吩咐让王爷去后头休息，这里他来处理就好。”
白莫离点点头，拿着一方素帕擦了擦鼻子，道，“这血腥气太浓了，还是早点处理了好。”
朝阳应下，白莫离见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事情，便起身离开了院子。朝阳看着一地的尸体，招手吩咐人将尸体拖到后山掩埋。几个活口已经被送到了地牢中由藏锋进行审问。白明一大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朝阳摸了摸鼻子，刚要转身离开，便看见一个小丫鬟探头探脑，见了一地的血，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何事？”
“夫人，不，公主让我来问一下，可见到兰儿姐姐了？”
朝阳微微皱眉，道，“昨夜已经吩咐下去各人都守在自己的屋子中，你去她房中好好找找。”
小丫鬟连忙应了跑开。朝阳略微沉思，唤过一个小厮摸样的人低声吩咐了一会，那小厮点头应了，随着小丫鬟离开。
白莫离来见了一眼白辞，便吵着回去补眠去了。朝中风向不定，他们也说不准这次刺杀之后到底是何种势力在翻江倒海，倒不如索性当作不知道，以免打草惊蛇。白辞便将这次的袭击定位为江湖事件。既然是江湖事，自然要用江湖的方法来处理。白莫离在明处为礼亲王，白辞便在暗处用归云山庄少主的名义打扫战场。
天色见晚，白辞坐在石凳之上，右手拇指轻轻的摩挲着雨后龙井的茶杯。亭子外风斜细雨，带着肃杀的气息。一个青色身影出现在亭外。
“主上，乱党都已经束手就擒。”朝阳跪下。
“恩。”白辞似是无意的答应着。一会，他才继续说道，“去跟礼亲王说一下，晚上在这亭子里备下了江水鱼，请王爷过来一聚。”
“是。”亭子外的身影转身离去。光华公子静静坐在白辞的对面，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开口，白辞也将他忽略的很彻底，只是当他不经意的扫过光华公子的剑时，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决定了？”
光华公子微微一震，随即单膝跪下，道，“请世子殿下救我的夫人。我愿终身为归云山庄效力。”
白辞却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半饷，他起身走到光华公子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光华公子的右肩，道，“尊夫人的病，我自然尽全力。”他收手之后，便走出了亭子。光华公子静静的跪在那里，忽而吐出一口淤血，坐在地上。
“这便是惩罚么……”光华公子摸了摸自己的胸腔，亏他一直以为自己将林墨的行踪掩饰的很好，并没有人发觉，结果却是自欺欺人。
白辞脚不沾尘，慢慢的在府内行走，锦绣从角门处进来，低声回禀，他略微点头，随后带着锦绣一路到了偏院。
推开门，便看见一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女孩跪倒在地。
眼睛上的蒙布被取下，顾兰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立在她面前。一个女子上前一步，捏着她的下巴，将一粒略微苦涩的小药丸塞进了她的口中。她挣扎，道，“我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你们最好放了我，否则长公主必定饶不了你们。”
白辞看着眼前的女孩，她与舒令墨同样的年龄，一个沉静如水，一个却如此毛毛躁躁。或者说，舒令墨是他所遇见的最冷静理智的女孩，那份镇静仿佛是放在了冰山百年之后沉淀而成。
“认识舒令墨么？”锦绣开口问道。
顾兰不答。
锦绣继续说道，“我劝你好好回答问题。即便你是长公主的人，我只要把你的尸体随便处理了，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顾兰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道，“我不认识姓舒的人。”
白辞皱了皱眉头，锦绣回头，白辞开口道，“你出去。”
锦绣微微一愣，马上低头退出了房门。
房中只剩下两个人。白辞站在阴影之中，顾兰看不他的面孔。
“你可知她在四海钱庄赢了长公主？”
顾兰摇头，道，“长公主在四海钱庄的事情从不与奴婢们说。”
白辞左手轻轻敲着桌面，道，“她跟长公主要得东西是保你安全。”
顾兰愣住，她是最近才被长公主带到身边的人，舒姓在楚国很少，若是她听过，也应该有印象。不过长公主告诉她成为贴身婢女的那天，有一个少年站在长公主的身边。长公主不喜欢男子，那日他却站得离长公主很近。
“是想起什么了？”
顾兰抿了下嘴唇，刚想摇头说不知道，骨骼之间传来一阵疼痛，她张嘴尖叫，却沙哑无声。她连忙向白辞示意，一个小药丸弹进了她嘴里。
身体的疼痛减少，顾兰马上说道，“有一个少年，林墨来找过长公主，但是长公主离他非常近，还，牵了一下他的手。”
“长公主喜爱那个少年？”
“奴婢倒觉得那少年是个女子，他骨骼纤细，没有喉结。”顾兰说道。
白辞眯了眯眼睛。屋子安静下来。顾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白辞，却听得他忽而冷声道，“以后你记住，你从未见过那少年。”
“好好，那我的解药……”
“自有人会给你。但若是你说出了今日之事，我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的声音清冷，带着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我若想杀你，长公主也护不得。”
顾兰忙连连应诺。锦绣进来将顾兰带出去，白辞独自一个人坐在屋子中，良久，锦绣回来复命说已经将顾兰交给长公主了。白辞点点头，他站起来，脸色明暗不明，道，“独孤忧身边曾经有一个侍卫用过滴水剑，让藏锋好好查一下。”
“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