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 第一部》晝月

7、〈第一部 完〉

　　那細小的抽咽聲竟讓卓健起瞬間顫慄起來。他向失魂似的喃喃輕唸：
　　「乖…桓濬…別哭了…爸爸疼……你要乖乖長大，知不知道？」
　　突然，他又抓住自己的臉，暴吼到：
　　「妳給我閉嘴…滾出去，把飛飛還給我！！還給我啊！」
　　又突然，他像遭受雷擊似的身體猛力的豎起來，用一種毫無頓挫的平板聲音，像一檯錄音機在重複著某段話：
　　「聽到了沒有…這裡是來自陰間的聲音…厄運\\\\\\\將纏上你…你們永遠無法擺脫的束縛…」
　　卓健起大吼一聲，臉龐憤怒的抽蓄。接著用一種極其嫌惡的語調發抖的說：
　　「就是因為有你……才會變成這樣…當初就根本不該有你…摔下山崖…為什麼你不在那時候就摔死呢！？」
　　他惡狠狠的怒視了四周，又開始淒厲的狂笑…步履蹣跚的走出門……

　　季子烈發現，卓桓濬幾乎是發抖到要昏厥過去。他的眼睛，卻仍然動也不動的睜著。裡頭晦暗的顏色，成了淚珠溢了出來。

　　「等一下……」
　　季子烈緩緩的從地上爬起，手臂湧出涓涓鮮血。他緊護著卓桓濬，努力壓抑住自己漫天狂怒和心疼。他從未有過的冰冷僵硬在空氣中、停頓了好幾分鐘，那雙充滿恨至入骨的血絲的雙眼，像是要割颳一切、更像要滴出淚。
　　他對著那瘋子似的巨漢沉聲厲吼：
　　「你既然不要他，就把他給我！！」

　　＊＊＊

　　「沒事吧？」
　　她手中抱著意識清醒、卻動也不動的卓桓濬，關心的問著身旁的季子烈。

　　「嗯。」他有氣無力的答到，一拐一拐吃力的走著。

　　「結束了吧…以後就好了，我們可以照顧桓濬…直到他長大…他都會…很安全……」
　　「對啊…」他輕淺\\\\\\\一笑，壓住負傷的地方，看了看她。

　　本來灰濛濛的天空，漸漸落下雨絲，漸漸溼透他們全身。雖然，雨越下越急促，天空卻出奇的越來越亮。

　　他拉住她的手，走入一個牧棚下避雨。他靠著歪斜的柱子吃力的坐下。雨滴透過茅草棚的大縫劈哩啪啦不停的滴落，他們互沉默了一會兒，她突然將懷中的卓桓濬摟得更緊，細聲說道：
　　「我很怕…他會被雨打碎……他是那麼弱小…」

　　季子烈彈了彈濕漉漉的頭髮，眼裡閃過一絲溫柔。
　　「我們不會讓他怎麼樣的，拼了命也會讓他好。對不對？」

　　「為什麼？」她像是開玩笑，卻又有意要知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不能怎麼樣。反正……他會很好的。」

　　以後都會很好的。她慢慢露出笑容。

　　他們也都沒注意到，卓桓濬那輕薄欲碎的大眼中，靜幽幽的滑下淚水。憂鬱的瞳孔上，罩著已瓦解的霧氣。

　　她凝視著季子烈，最後又看了看懷裡的卓桓濬。

　　每一件事在她腦海中靜靜飄過、歷歷在目的畫面在她緩和的心神中輕輕重疊。天空啊！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為我們落淚。

　　〈第一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