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米》含胭

9、往事并不如烟（2）

　　秦小天知道谭影喜欢杜一扬。
　　他坐在她后面，而她坐在杜一扬后面，这两个人平时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躲不过秦小天的眼睛。
　　军训时，秦小天被班里女生评为全班最帅的男生，可是等到没参加军训的杜一扬来上课，女生们立刻就倒戈了。
　　无疑，秦小天是俊朗的，但是斯文温柔又苍白忧郁的杜一扬，显然更容易讨女孩欢心。
　　秦小天根本不在乎什么班草之名，不过他挺在乎坐在前面的小女生对杜一扬的看法，所以他经常悄悄地观察他们俩。
　　结果……很让人伤心啊。

　　“喂，你是不是喜欢杜一扬呀？”
　　秦小天没有拐弯抹角，在一次回家路上直接问了谭影，还用上了调侃的语气，然后就看到谭影脸红了。
　　她没承认，不过也没否认。
　　秦小天当场就有些傻了，见谭影一副羞答答少女心事被人窥探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胸口很闷，一颗心似乎上不来也下不去，气都喘不过来了，秦小天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心脏病又发了。
　　疼痛终究没有来袭，秦小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陪着谭影回了家。

　　谭影的小心事被秦小天说破以后，反倒不再扭捏了，在每天的放学路上讨论杜一扬甚至成为了她与秦小天的必修课。
　　秦小天从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只是他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他和杜一扬不熟……

　　高一生活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升了高二，一切都没过多的改变，如同谭影永恒不变的齐耳短发。
　　只是，谭影报名参加校运动会的三千米跑，着实让秦小天吓了一跳。
　　林黛玉妹妹站军姿都会晕倒呢！三千米，她怎么可能跑的下来！
　　但是第一次陪她晨练，秦小天就被她惊到了。
　　谭影的脚步居然那么轻快，她脸上的神情似乎还有些享受，秦小天跟在她身边，心里叫苦不迭。
　　念书以后，每逢长跑，他都是很认真地对待的，因为一点点的不在意就有可能令他丢了命。
　　秦小天的长跑成绩向来很差，他陪着谭影晨练时，跑过几条街，就觉得心口不舒服了，那种感觉他说都说不上来，毕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犯病。

　　那一天，秦小天回家拿书包，为了不让父母见到自己糟糕的脸色，他快速地溜进了房间，一个人躺在床上歇了许久，才让跳得有些乱的一颗心归于平稳。
　　他终是不敢再冒险，以后的日子，只是骑着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追在谭影身边。
　　但是到了运动会时，看到那女孩在雨中有些倔强的表情，他再也忍不下去，冲上去就陪着她跑了起来。
　　淋雨，陪跑，自己又参加了三千米跑，秦小天知道自己这是在找死，果然，回家当晚，他就发病了。

　　在医院里待着的那三天，妈妈找秦小天谈话，告诉他寒假时全家要去青岛，请一个有名的医生帮他再检查一下身体。
　　秦小天皱眉：“我没事，这次只是意外。”
　　妈妈的脸色却很不好，她坚持己见，秦小天不明白，就追着问个不停，终于，妈妈对秦小天说出了真相。
　　他五岁那年做的心脏手术，其实并没有让他痊愈，只是暂时控制住了病情，当时医生说，如果秦小天18岁之前不发病，那就没有大问题了，如果他在少年时期发病，那就说明还需要再做一次手术。
　　知道这些事后的秦小天沉默了许久，他想，原来，他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从这时候开始，秦小天每天都要服药了，当然，他没有和任何人讲。
　　寒假时，他随着父母去了青岛，见到了那位有名的医生，经过一系列精密检查，医生确定秦小天需要做第二次手术，并且要马上进行。
　　秦小天没有任何准备就又一次躺上了手术台，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突然想，是不是应该给谭影打个电话呢。万一他死在了手术台上，什么话都没有对谭影讲，那不是亏大了呀。
　　当然秦小天没有这么倒霉，他安全地下了手术台，只是医生说，以他的情况，最好再做一次手术稳定巩固比较好。

　　秦小天很冷静，他与父母商量了许久，将第三次手术的时间定在了高三开学的九月。
　　秦爸爸秦妈妈的老家都在青岛，家里的亲戚大部分在那里，很久以前，秦爸爸就说过，家里的老人年纪都大了，等到秦小天上了大学，他就申请调动工作，举家搬回老家去，这一次秦小天发病，秦爸爸就把这件事提上了议程。
　　他想让秦小天高二结束就转学回老家，这样子做完第三次手术，也能有多一点的人照应。
　　秦小天坚决不答应。
　　秦爸爸与他沟通了许久，他就是不松口。
　　这时已经临近开学，秦小天却还躺在病床上，他对秦爸爸说：“怎么的我也要读到高三毕业。”
　　秦爸爸看着儿子澄亮坚定的眼睛，终于不再坚持。
　　秦小天出院后，只休息了几天，就回了之前的城市。

　　到了高二下快要结束的时候，秦爸爸已经快要忘记转学搬家这件事，有一天，秦小天放学回来，在房间里关了足足两个小时，出来对他说：“爸，高二完了，咱们搬去青岛吧。”
　　秦爸爸半天没反应过来，问：“为什么？”
　　秦小天的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都是颓丧的，他低着头轻声说：“不为什么，不想在这儿念了。”
　　秦爸爸默然，秦小天已经转身回了房。
　　他找出一个大纸箱，从书架上、抽屉里、柜子中找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进纸箱里。
　　有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两份，高一时是一件曼联的红色球衣，当然，只是市场里买的假货。高二时是一只运动水壶，上面印着他最喜欢的足球明星。这是限量版，她告诉他，她是跑了许多商场才买到的。
　　有她送给他的圣诞节贺卡，两张，每一张上，都有她认真书写的祝福语。
　　有她送给他的情人节礼物，如果那能算的话。一个空的巧克力盒子，深蓝色的底子上有漂亮的星星图案，秦小天知道这其实是买给杜一扬的，只是她没机会送出去而已。
　　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小文具，每一件，都是与她有关的。

　　秦小天把纸箱打包好，抱着出了房门，开大门时，爸爸看了他一眼，问：“干吗去？”
　　他说：“丢垃圾。”
　　这一丢，足足丢了半个小时，秦爸爸一直在客厅沙发看电视，看见门开就扭过头去看，发现自己的儿子又抱着那个箱子回来了。
　　秦爸爸：“怎么没丢啊？”
　　秦小天头也不抬：“没找着垃圾桶。”
　　秦爸爸：“……”

　　那天晚上，秦小天傻呆呆地坐在写字台前，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住宅灯光发呆，他突然就觉得很烦躁，心里甚至骂起了脏话。
　　“谭影你个小丫头，你真是蠢透了！蠢透了！”他低低地骂，进而，又垂下了眼睛。
　　秦小天，你自己心里明白，你才是真的蠢透了呢，蠢得已经无药可救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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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秦小天时，不知不觉就想到亲爱的小路同学了，哈哈~~让我再体会一下塑造这样的少年时那种蠢萌蠢萌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