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岭关》阿九的抽屉

1、重逢

　　深秋。临安镇外，昱岭关前。

　　“卢先锋，那庞贼嘴里叫嚣着要花将军出来与他比试，史进头领与他对骂起来，却不想那厮箭法好生了得，一箭便将史头领射于马下，后来我等逃到山坡上，那箭如雨一般射来，哪里躲得过，只剩……只剩我们几个捡得一条命，逃得回来。”一个步兵跪在卢俊义跟前，惊魂未定地哭诉着。

　　“那……陈达，杨春兄弟呢？”军师朱武颤着问道。

　　“还有石秀兄弟呢？”时迁心如火燎。

　　“没了，都没了！只剩小的几个了。”步兵又哭。

　　朱武失声恸哭，立誓要为陈达杨春二人报仇，时迁和花荣亦垂泪不止。

　　卢俊义跌坐在椅上，形如枯木，呆了半晌，凄然道：“公明兄长特分许多将士与我，如今一仗未胜，却折了六位兄弟，三千军卒，怎生到歙州相见？”末了，又说：“先不可报知鲁智深与杨雄兄弟，恐扰军心。待与二位兄弟会合，再说不迟。”

　　诸将虽余悲痛，这仗仍是要打。朱武想了个计策，派时迁先去探路，熟悉了昱岭关的天时地利之后再定详细攻略。

　　次日，时迁回来报说，西山岭边有条小径，直通贼寨，可过关上。

　　朱武喜道，此乃天助我军。当下与卢俊义私下商议取关之策。

　　走出帐营，花荣将时迁拉到一角落，询问他那条小径的方位。

　　时迁诧异：“花将军莫非对庞贼的话上了心，真要去与他比箭？”

　　“擒贼先擒王。那条小径既然直通贼寨，花荣倒是想夜探昱岭关，先去取了那贼王的性命。”

　　时迁连连摇头，说你又没飞檐走壁的本事，庞贼箭术过人，副将等也不是泛泛之辈，有个三长两短，卢先锋定要怪罪与我。

　　花荣道，要说持枪独斗，兴许无十分把握。但我自小与箭为伴，闭目也能闻声从箭中穿行，数箭齐发也奈何不得我，况且夜里可借树丛掩护，我心中自有计较。

　　时迁经不得再三请求，又想花荣行事缜密，最后将那条小径的方位和地形细细说了。

　　背上紫雕弓，灌满箭壶，乘着一轮青月当空，花荣只身往昱岭关进发。

　　岭中点点灯火，暗暗星光，远山延绵起伏，寺里的钟声，随着旷野的风，深深浅浅浸入耳中。此番景色，让花荣依稀想起青州城外。

　　依时迁所嘱，贴着小径边前行，过了数里山径野坡，见到一座石壁在不远处高高伫立，壁上有数名士兵把守，一名身形魁梧佩腰刀的将校正来回逡巡，料是守关的副将。

　　兄弟们惨死的场景仿佛在眼前，花荣心中悲怒，借着月色瞧分明了，取了箭，拽得满满地，嗖地一下，直插咽喉，那副将没来得及举遮箭牌，便闷声倒地。

　　壁上顿时骚乱，顷刻之后，箭如雨点而下。敌军闻得弓弦响，却哪辨得了出处，只是一阵乱射，花荣早已藏身林中。

　　正盘算着下一步如何行事，忽然，一阵箭风迎面袭来，凌厉之势，与刚才的乱箭全然不同。

　　莫不是露了行踪？花荣心里一惊，霍地一闪，那箭射了个空。

　　又一声弦响，辨得风声，这次是数箭齐发，却都往自己左侧而去，花荣一个转身，往右躲闪。

　　那箭一拨一拨先后袭来，一步一步将花荣往树林深处里逼。林中树叶稠密，蔽了月光，无法辨物。加之地形不熟，不知何处有埋伏。花荣心里暗叫不好，一边躲闪，一边拉弓朝箭来的方向还击。

　　不知过了多久，箭声渐渐停止。林中只闻风过之后的簌簌落叶声。

　　寂静中，有个黑影正朝自己方向而来，依稀可辨。花荣毫不迟疑，搭上弓弦就是一箭。

　　箭去似流星，那黑影的身手却矫捷，纵身一个翻滚，便将那支羽箭擒在掌中。又一个翻滚，稳稳地落在花荣面前。

　　黑影取下了头盔，借着星月之光，只见他一头乌漆似的长发散落肩头，朝花荣缓缓一拜。

　　“庞凇，见过花知寨。”

　　“真的是你？”花荣深吸一口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