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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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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尝试打电话给他,毕竟言朔说话从来不是说着玩的。
江舒裴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离开的消息,包括她。所以当袁野一大清早来她家敲门时,她睡眼朦胧地不知所以然,只懵懵地看着袁野晃自己肩膀,吼着:“江舒裴去哪儿了!?你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她被晃了十来下才明白过了,也是吃惊,反问道:“江舒裴走了?”袁野冷笑了一声:“看来你们已经串通好了是吧,对!她走了!早上起来她就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我就说昨天她主动得不对劲,原来⋯⋯哈⋯⋯”
她让袁野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倒了一杯冰水递过去:“她,和我说过要走,但是没说准确时间。”她正说着,言觉的房门就开了,陆渲弋从屋里走出来,估计是被吵醒的,眯缝着眼睛问:“怎么了?”
袁野又是一个冷笑,打量着二人,轻轻摇了摇头:“苏子菡,你能干啊!”她闭一闭眼竟是不想解释,但又不能不解释:“这不是⋯⋯”“我没兴趣知道。”袁野打断她,“你告诉我,舒裴她为什么走?”
这是一个布满地雷的禁区,她不知当说不当说。江舒裴走前没有不让她说,但怀孕这种事,在她看来,还是让妈妈亲口告诉爸爸的好,于是她抿了抿唇,撒谎道:“我不知道。”
陆渲弋在袁野身边坐下,用手肘戳了戳袁野问:“怎么了这是?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袁野真是不在心情,抬手用力一推将陆渲弋从沙发上推了下去,有对她道:“你最好别瞒我,不然你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她突然有了被人拷问的感觉,心里紧张得不信,看也不敢看袁野的眼睛,只偏着头望向窗外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只和我说过她想走,但没和我说原因,也没说别的。”
电光石火间,袁野站起身探过茶几,掐住了她脖子:“你最好别骗我,江舒裴要走,她一个字不跟你说?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陆渲弋见状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拽袁野的手,火道:“你对一个女孩子干什么这是!?”袁野手臂用了力,青筋都暴了起来,她也是冷而轻蔑地笑了,也是怒火燃烧:“你平时就是这么对江舒裴的!?⋯⋯呵,怪不得她要走,天天这么受罪,换我我也走!”
就在袁野气到极点举起了拳头的瞬间,陆渲弋一拳重重地把袁野打倒在地,然后喘着气甩拳头:“袁野你给我清醒点!”袁野就那么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抹掉了唇边的一渍血迹。
空气中顿时只有或轻或重的呼吸声,她咬着牙几乎要哽咽,然后镇定了情绪问:“喝酒吗?”
她把家里那支言觉珍藏的拉菲开了,因为陆渲弋没有什么心病,所以她只倒了两杯,先行干掉一杯说:“你爱江舒裴吗?”袁野看着她,舔了舔唇上残留的血,也干掉一杯:“爱的话,你告诉我吗?”
陆渲弋坐在一旁非常嫌弃:“我说你们两个,大清早的喝什么酒啊!太夸张了吧!”
她无动于衷,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你要是不爱她,袁野,就给她一个清净也挺好,从我认识她开始,这都这么多年了,我和言觉迎来了我们的结局,你和她也该有个结局了,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一种解脱。”
或许是酒精的原因,袁野突然苦笑了,那是一个她从未在这个男子身上看过的表情,袁野一向放荡不羁,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如今这个表情,倒像是真的痛了,她只听袁野说:“苏子菡,你想听实话,我告诉你实话,爱不爱她,我不知道,”说着摇了摇头,继续道:“我只知道我早上醒来,身边摸不见她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世界都要坍塌了,这么多年,互相折磨,呵呵,但都是在一起的,摔桌子吵架都好,她都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现在想想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我⋯⋯”大男人竖起食指指了指心脏,看着她的眼睛说:“这里疼⋯⋯”
她听着,垂下头哭了,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最后她笑了,望进袁野的眼睛:“她去了澳大利亚,袁野,你找到她,不管现实多残酷,你们要往死里幸福。”带上我的那份遗憾,幸福到人神共愤。
袁野飞快地跑了走,她坐在原地晃着酒杯,眼泪就这么晕在了红酒里。有人静静地抱住了自己,取走了她的酒杯,她低声,字眼均模糊,陆渲弋还是听懂了,她说:“我也疼⋯⋯”
他抱紧了怀里的这个女子,他无法理解,或许世人都无法理解,当八年的爱情被“现实”二字打败且无可回转时,那种心情是怎样的,那种痛苦是怎样,他无法将心比心,所以他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最后,阳光照进屋子,新的一天开始跳跃,他轻声对她说:“子菡,我可以带你走。”她静了下来,从他的怀里挣出来望着他认真的表情,他真挚地望着她说:“只要你说走,我就带你走。”
子菡,只要你给我一条路,我带你走到天明。
她笑了,此时此刻她是庆幸的,庆幸自己身边有他。她说:“谢谢。⋯⋯婚礼,你也会来吧?”他点头:“会。”
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平稳。
“婚礼之后,我们走吧,去哪里都好。”
她又听到他说。
“好。”
这一个字,让她觉得她还没有失去所有。起码在她的世界坍塌陷落时,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顶着天立着地,即便这个人是陌生人也好,他做到了她爱的人也没做到的事,这就足够让她心怀感恩。
陆渲弋没有告诉她,自己是言觉的伴郎,自己可以见到言觉。他只默默地从公寓里出来,开车到了言家大宅,又挂上了笑吟吟的模样,和门口的黑衣守卫说:“我可是伴郎,伴郎也拦啊?”因为没人知道陆渲弋和苏子菡认识的事,所以黑衣守卫并没有敏感,在他的几句伶牙俐齿下就放了行。
昔日温暖温馨的言宅此时死气沉沉,他走到言觉房间门口时,洛洛正碰着分毫未动的饭菜走出来,他推门而入。房间里没有开灯,大理石票台上言觉披着浴袍坐着,黑宝石一样的瞳犀利地朝他扫来,然后笑了:“他们居然让你进来了?”
他只一步一步靠近着,没有回答。
落地灯被踩亮,言觉抬手在眼前挡了一下,然后动了动唇问:“她⋯⋯怎么样了?”
“为什么好奇?”
“你这是什么问题,你说我为什么好奇。”
“我不知道。”他望进言觉的眼里,神色冷然,“你什么也不肯为她放弃,所以结局显而易见,你又何必关心。”言觉坐起了身子,还没等说话,陆渲弋就又开了口:“今早袁野来了公寓,因为江舒裴走了,然后子菡问他爱不爱江舒裴,袁野说他不知道,就跟你一样,你也不知道,但袁野说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江舒裴,他会心疼,要是你小子以后见不到子菡,你心疼吗?”
沉默,沉默,沉默。
他没有等到答案,但也从中得到了答案,冷笑开去:“琳琅会是一个好妻子好夫人,绝对能助你筑造你的商业帝国一臂之力,而子菡,我会带她走。”
“你想都别想。”一句话,竟是咬牙切齿了。
他望向儿时同窗,笑容里带上了同情,他说:“言觉,我和你的不同就在于,我从来不想,因为我都做得到。我和你的追求不一样,我不想要事业成就,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平平淡淡幸幸福福过一生。”
他垂了垂眼,一手打开了门,说:“婚礼上见。”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价值观,言觉在纠结该如何选择,但他的价值关注早已为他做了选择,就和子菡爱了他八年一样,他的野心跟了他比八年还长,说放弃太难太难。而他从小就不觉得爱情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所以此时他迷茫,他不敢带她勇敢一把,因为他怕后悔。
而陆渲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亦敢作敢当。
子菡还照常上着班,她回到了时装组写稿,公司里都热烈地传着总经理结婚的消息,还有不少人拜托林素帮忙拿婚礼的邀请函。她听着大家的喧嚣,从抽屉里取出那大红的喜帖,里面有言觉那行云流水的签名,一如多年前她模仿的那样,熟悉得闭上眼都能勾勒出来⋯⋯
她安静地踏着暮色回家,陆渲弋又在楼下等着,手里捧着两杯奶茶,见她出现,慌忙将一杯递到她手里,说:“快喝快喝,都快凉了。”她失语地笑着接过,手心暖意滋生。
正带着陆渲弋往电梯走,保安就叫住了她,将一个精美的纸盒递给她,说是今天有人送来的,她回到家打开,是礼服和配饰。
白色黑边的抹胸小礼服,做工无比精致。鞋子却是一双大红的高跟鞋。
那红在晚霞和雪花中刺伤了眼,她突然就想起那日玉琳琅说的话:“⋯⋯大红的,喜庆。”
是的,那样的日子,她也要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