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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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云葭从衾被中起身，赤/裸的双足就这么踏在冰冷的石板上。窗外早已上灯，此时已入了夜，灯火在沉沉夜色中显得格外朦胧，随着风而摇曳。她在床边坐了一会，捂着心口，这梦来得如此突兀，只是那个梦中的人……想起便是一阵心揪，索性仍由它去。
唤来小玉，尹云葭起身换衣。小玉看她赤足就踏在地上，眼里又是一阵揪疼，忙帮她找来鞋子，细细地穿上。就在尹云葭恍惚深思着梦中情景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个仆人的声音：“小人给夫人请安。奉大人之命，来请夫人过去主屋。”
“夫人刚起。”小玉回了一声，探询间看了看尹云葭的神色，犹疑了一会，还是回道：“夫人身体不适……”
“我好多了，扶我起来，说我这就过去。”尹云葭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夫人……”小玉疑惑地看了看她，还是应下了：“回去禀告大人，说夫人过会就到。”
“小的领命。”屋外的人回了声就离去了。
“小玉，给我梳妆。”尹云葭缓步至铜镜前，执起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簪，端详着坐到了镜前。她要看看墨钦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步步紧逼，终于要有决定了么？
“夫人……”小玉轻轻把起她的一缕青丝，眼中隐忧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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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离尹云葭所居的别院并不远，只是尹云葭走起来却觉得恍如隔世。她有多久没有在这府中行走自如了；有多久没去主屋，陪着他一起煮茶听萧，品文论诗；又有多久没有在这样的夜色中，对镜梳妆，将自己最美的模样呈给他看……
大概从他有意无意的试探和猜疑开始，三番四次的跟踪，逐渐疏离的眼神，枕边温柔的诱惑……这一切就都是镜花水月，一场虚空。她常常在想，究竟为何他们竟走到了这一步。她是罗越国植入大述的蛊；蛊由人纵，她却有着自己的心。奈何蛊术绝杀，也比不过心冷茶凉的哀痛来的绵长。
主屋此刻灯火通明，守在外面的仆人却只有一个。大概墨钦成交代了什么，他看到尹云葭前来，躬身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尹云葭上前，迈着步子向这个这个她曾经流连的地方走去，抬手推开了房门，刹那间，她似乎感觉一阵清香包裹了她，将她拢至一个极致温暖虚幻的境地。
屋里红绡帐暖，点了香，明媚而妖娆，张扬的侵入她的鼻尖，就好像此刻闯入她视线的那两个交缠的身影。
尹云葭瞬间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那两道身影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不时有男子压抑的低哑声传来，伴合着女子的娇吟，只让人面红耳赤。室内的火炉很暖，只是此刻的尹云葭，站在那里，张着干涩的眼睛，内心早已辨不出滋味。
“墨郎……”女子轻轻呻吟出声，酥媚入骨，那压在她身上的男子继续在她身上汲取着，仿佛狂野的兽般。红纱在帷幔间飘荡，相逢阵阵，淫靡声声。尹云葭几不可闻地颤了一颤。
“你说……要待奉君一直好……是么……”女子的声音慵懒，仿佛从心上抓挠了一下。
那压在她身上的男子发出模糊的“嗯”音。
“听说陛下一月初五要在翔楼赐宴，奉君想，想跟着墨郎一块觐见天颜。墨郎……”
“随你。”男子低哑的嗓音传来。
“可是……不知夫人那里……”张奉君娇喘中又问道，声音里有了一丝乞求和不安。
“她也一并会去。陛下指名要她献艺……”男子过了一会，略带嘲讽地回道。
“可我……并未听闻夫人有任何惊才绝艳……”女子将双臂紧缠上男人的躯体，声音带了一丝疑惑。
“呵……罗越国鼎鼎大名的歌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尹云葭只感觉身子晃了晃，那个她握了六年的梦，好像就在顷刻间碎了一地，找不到任何痕迹。只是她的心，跟着一并丢了，伤口鲜血淋漓，寸寸蚀骨。
她缓缓收回步子，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接着便好似被人追逐一般，仓皇逃离。
他没有看到，红绡帐中，美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狠毒的微笑。
尹云葭仓惶跑回别苑的时候，小玉便迎了上来，见她面色惨白，把她扶至榻上，担忧地问了句：“夫人……你怎么了……大人他……”
尹云葭缓缓闭上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她本以为他顾念旧情，却原来早把她查得知根知底，一丝不差，歌女……呵呵……歌女……想着想着，尹云葭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直到眼角溢出了泪，笑声演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小玉忍住哭声，上前轻拍她的背。
“主子……”
“玉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尹云葭渐渐止住了咳嗽，忽然出声问她，声音暗哑。
小玉含泪的双眼看了看她，忽而微笑了起来，带泪的双眼在灯火下盈盈闪动，分外动人：“……主子，你是个看得通透的人，做事从来就知道后果。这条路，主子你，从来就不曾后悔过……”
“咳咳……是啊……我竟然……不曾后悔过……”尹云葭笑出了声，又重重咳嗽了起来。
“主子！”
“小玉，为我备琴，从今天起，你我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再无他人。”尹云葭拼命抑止住了咳嗽，徐徐起身，看向窗外：“看来，十年前发的毒誓要破了……”她的确是罗越国才绝一时的歌女，她也是当年被救回的罗越国俘虏之一，她还是有着一身国仇家恨的人……这些又如何，能抛的，早就抛了。一无所有，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忍住胸臆间散发的冷意，她拔下头上的玉簪，一头青丝就这么倾泻而下，映着灯火，温润生辉。她忆起梦中的歌调，一只玉足在地上清踏，轻吟出声：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