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 陆花》鸢月长歌

7、【七】

　　当心里认为不该来的却到来的时候，向追问苍天究竟何意，又觉词穷话尽。

　　“公子，一定还有出去的希望。”洛潇晴目视远方，一阵风掠过，是陆小凤闪电般来到她身侧。
　　随后赶到的司空摘星，身后还拖着个洛潇晴并不熟识的胖子，延陵滢秋那一抹白影亦飘然而至。

　　洛潇晴起身，延陵滢秋驻足。
　　司空摘星与朱停来铁门之侧。
　　而陆小凤，默然蹲坐，轻叩坚实的岩壁。

　　洛潇晴迈步，口中同时道：“宝玉由此而出，岩壁结构特殊，是以这里是山洞可以内外传音之处。”

　　“花满楼，花满楼。”
　　里面人似在悠悠叹气，旋即笑道：“恭喜你破了延龄世家之案，不愧是陆小凤。”

　　“小笛……”延陵滢秋面色苍白，不知如何开口。
　　“你何必，要拉花公子如这趟浑水。”洛潇晴捏紧竹笛，亦不知如何答话。

　　“花满楼，延陵姑娘到了，这宝玉，咱们如约给她。”陆小凤一脸苦笑，这恭喜听来怎得这般刺耳？
　　“陆兄都知道？”
　　“花兄的英雄事迹，我怎能不知？”陆小凤长叹，只恨自己知道的太晚。

　　洛潇晴深吸一口气，忽地朗声道：“淡月敛花，无论如何，都不能交予他人！只能做我复兴之用！”
　　“一朝身为楼主，一生自由之身就此终结，我们，我们，我…决不允许你的一生为它所毁，选择的余地…明明…如此之大。”延陵滢秋咬牙，话音颤抖。

　　“我忽然不想将宝玉送出。”花满楼笑笑，“如此这般，她们便无甚阻碍，花家七童的死也对他人有了帮助，我相信陆兄你……”
　　“你！”陆小凤顷刻怒意满怀，“住口！”

　　刚欲开口的洛潇晴一怔，回身望向陆小凤。
　　便见陆小凤猛地转头，冷然道：“花满楼，启动机关，延陵姑娘，劳烦你，来取宝玉。”

　　“陆小凤？”花满楼于洛潇晴同时轻呼。

　　“你若就这样死了，岂不是为她们而死？”陆小凤语调转轻，一字字道，“你若一定要死，也是要为我而死。”
　　“可此时此地，我并没有任何理由，为…为你…而死…”
　　“所以。”陆小凤深吸口气，“所以你不能死。”

　　天地间寂静如同鬼魅降临，洞内外一片哑然。
　　半晌，一阵清脆声响，岩壁轻微震动，开一幽暗缺口，一片流光溢彩霎时落出。

　　司空摘星背过身子，朱停摸索着铁门，寻觅破解之法，额间，冒出汗珠。

　　“延陵姑娘，宝玉！”陆小凤捡起宝玉，淡月敛花与延陵滢秋同事凌空而起，借着月光，是一道耀眼弧线。

　　当淡月敛花稳入延陵滢秋之手，洛潇晴似乎是从什么地方回过神来，眼神凄冷，横起竹笛，扫向延陵滢秋要害。

　　陆小凤舒口气，缓缓倚上墙壁，柔声道：“现在，一切，都与你我无关。我来陪你聊天，累了，也不要睡去。”

　　月光下，翠白人影交错，转眼间已差数招。
　　另一边，却是紧锣密鼓的破解机关，和面对冰冷岩壁的温柔笑容。

　　直到朱停神情复杂的打断了陆小凤的话语。

　　“无从破解。”朱停背过身体，一下下敲击坚硬的铁门，“但仍有个办法。”
　　“什么？”

　　朱停望了陆小凤一眼，缓缓从怀中掏出一袋东西，“被我改造之后的，火云霹雳弹。”

　　他的话，很轻，却很凝重，重得像是千斤巨石，砸进陆小凤心里。

　　“你…你说的是……”
　　朱停点头。

　　“试一试又何妨？”花满楼从洞内敲了敲岩壁。
　　朱停顿了顿，“我若为破岩洞，必要布置四十颗霹雳弹，届时洞内之物，无论大小，便是灰飞烟灭。”
　　花满楼淡淡道：“横竖一死，不是么？”

　　朱停有些犹豫，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点头。
　　朱停，点头。
　　当朱停对某个机关束手无策的时候，那这个机关自然可以使陆小凤束手无策。

　　但陆小凤决不会坐以待毙。

　　“陆兄，过来，且听我说几件事。”
　　“哦？何事？”陆小凤笑得似乎轻松。

　　“今夜之后，你代我回桃花堡，与我爹爹说，七童要去云游天下，不能回家，孝敬他老人家了，望爹爹保重身体。”
　　陆小凤微笑，“是，知道。”

　　“上个月答应五哥今年冬天将百花楼院中一棵梅花移到他府上，到时还要麻烦陆兄跑一趟。”
　　陆小凤微笑，“怎会是麻烦？”

　　“下个月十五是三哥大喜之日，陆兄若是能代我去，便将小楼内那株晚香玉带去，以作贺礼。”
　　陆小凤微笑，“嗯，我认得。”

　　“出百花楼往西走有座茅屋，住的是一个叫文金的男孩和他娘，他娘身体不好，你每月要取小楼药匣内青瓷瓶中五颗药丸，给她送去。”
　　陆小凤微笑，“好，一定会记得。”

　　延陵滢秋与洛潇晴仍未停手，司空摘星走近陆小凤，朱停转过脸来，冲陆小凤作了个准备妥当的手势，退开了距离。

　　陆小凤面上微笑僵硬，洞内亦开始安静。
　　“花满楼，难道……就这些？”
　　“说不定还有，或许，我一时没想起来。”

　　“霹雳弹马上就要爆炸，快没有时间了，陆小凤你……”司空摘星拉了陆小凤，朋友在内，一时也乱了方寸。

　　“我知道，花满楼，楼儿，七童，还有！！”陆小凤撇开司空摘星，一拳打在岩壁。
　　“没有了！陆小凤，你快走！”

　　“父兄说尽，连不相干的人都说尽！为何，为何你到这一刻，却都什么都不肯说？若不是那日醉酒，你是不是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陆小凤疯狂的喊声后是短暂的寂静，然后……
　　便是，响彻天宇，响彻天宇，响彻天宇的声音！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泛滥之前，司空摘星猛地运力，接着一股热浪，带着陆小凤飞离很远，风里隐约的是“琴弦即解此中意，一朝凤栖花满楼”不着痕迹的，淹没在爆炸声响中。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泛滥之后，洛潇晴的唇缓缓离开延陵滢秋的唇，延陵滢秋失神之间，手上的淡月敛花，已随着满面泪水的洛潇晴，奔离，了无踪影。

　　可是，在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最壮丽，最冷漠无情的时候，是否有人听到，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带出的清朗的言语……

　　“陆小凤…我爱你……”

　　顷刻间，大抵是，灰飞烟灭，令人，不忍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