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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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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实是我的一大处世原则,承认一些东西其实不难,虽然他不在我的理解范围,但目前也看不出会对我不利。再怎么不聪明,我也明白了小和尚是真实的,而并不仅仅是我造出的一个梦境。我造不出这样的一个存在。暂时当成一个游戏吧,在当前这个让我感觉相当不真实的世界里,至少多了一个玩伴。
白天,一有精神我就学站立、学走路、学说话;晚上,和一个光屁股的灵童,学藏语,学打坐,学念经。偶尔我会感叹一下这分裂的生活,但这样做的成效是显著的,很快我便一改萎蘼不振的面貌,生活变得充实,十分难捱的婴孩生活也变得有趣。
比如第一次开口叫“妈妈”“爸爸”,老爸和老妈脸上激动的表情,接着我用藏语又叫了一遍,看他们的激动变成错愕。
比如第一次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路,走得东扭西歪却不要大人扶,看到他们的欣喜,内心还是小小骄傲一把。
比如一大帮人来我家看春晚,听到熟悉的旋律我会跟着哼哼,总能收到大人们的赞叹,我的虚荣心无比满足。
还有我总不肯叫木美华表姐,每次她来玩都给我带些小玩意儿哄我,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大人们以看我们小姐妹撒娇为乐。
时间到了一九九0年春节,初四这天是我满周岁的日子,舅舅们带着家人都来了,包括小舅妈和我的小表哥青华,他只得四岁,虎头虎脑的十分活泼好动,对于我也不肯叫他哥哥这件事,美华丫头这回对我表示出极大的支持。
一大家子人兴冲冲地要看我抓周,听说每人都准备了至少一件东西。我对抓周也很感兴趣,不过以我现在的状况来抓周,怎么都有作弊的嫌疑,我暗暗偷笑。
大人们在院子里准备抓周事宜,青华陪我在房间的大床上玩积木,美华已经对这种游戏不感兴趣,便屋里屋外来回跑,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她脆脆的声音笑嘻嘻地说:“莫哥哥新年好,钟黎叔叔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青华一听坐不住了,丢下我跑出去讨红包。臭小子!等等我……我急了,美华叫人哥哥?我对哥哥这个称呼敏感到极点,想也没想就爬到床边。
往床下一看,床距离地面的高度有差不多六十公分,虽然近段时间胃口好个头也长了些,可是对一个一岁的小孩来说还是太高了,跳下去脸朝地的话,呃……挠挠头,心一横,爬下去!因为天冷穿得厚,屁股先着地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就这么办!
我小心地趴在床边,先下一只脚,试了试,果然腿短够不着地,只好慢慢地再挪另一只脚。我靠上半身支撑在床上,双脚已经悬空,没了着力点,只靠扭动身体一点点向下移。
正当我考虑着是不是再向下挪一点儿保证安全降落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尖呼,惊得我全身肌肉一松,来了个屁股向下自由落体运动。……木美华你个臭丫头!
小屁股与地面亲密接触了,奇怪的是后脑勺落在一个相对柔软的地方,没撞到眼冒金星,运气真好!
哦,有帅哥!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十五、六岁的男生,脸色略显苍白,模样很是清秀耐看,我本想把他归于花美男那类型,但见他气质上不光少年老成,又通透达练,稚气什么的一点儿也找不到,老实说,我不确定他的真实年龄。
“没摔到吧?”他眉头微皱,轻轻地问我。
原来是这个小帅哥托住了我的身子,使我免于头破血流。他一双似有情又似无情的眸子和我对视,让我感觉喘不过气来。
“哥、哥?”不知是被他盯着还是摔糊涂了,一瞬间突然觉得,我的哥哥,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呢?
“哇,莫哥哥,你动作好快,好厉害哦!”美华紧跟着跑过来大呼小叫,打断了我们短暂的对望,“予馨,你不乖哦,姐姐看看,你有没有摔痛痛。”
是了,他怎么会是我哥?我哥他不在了呀。我摇摇头,泪珠一串串地掉。我常常会想起从未见过面的哥哥,想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如果还活着该多好。乍见着了同龄的,竟然会犯痴。
美华他们哪知道我的心思,还以为我真的摔痛了,少年将我抱回床上,美华掏出手帕帮我擦泪,边擦还边跺着地面说:“踩你!害妹妹摔跤,踩你!妹妹,不哭不哭,姐姐帮你踩地地了。”
我囧……拜托,害我摔下来的是你好不好?关地板什么事?不过看她孩子气的样子,我破涕为笑。
那少年安静地站在一边,我再看他时,他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脸上已经没有了关切的表情,只有嘴角残留一丝淡淡的嘲弄。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我朝他伸出小手,口齿不清地讨红包。既然他不可能是我哥,抒情时间已过,我得抓紧拿点实际的,嘿嘿。
大概是想不到一个一岁的孩子居然会跟陌生人要红包,少年愣了几秒钟,随即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知道什么皮质的深色钱夹,打开递到我面前晃了晃,逗我道:“红包没有了,只有钱,你要几张?”
皮夹里夹着一张相片,黑白的画面里,两张年轻灿烂的脸,犹如两枝若即若离的花儿在微风中摇摆。
我心中一动,看看他又看看钱夹,小手犹犹豫豫地,向钱夹伸了过去。
眼前一花,根本没弄清他是怎么动的,钱夹就从他手里消失不见。诶?
“哼,你就这么爱钱?”少年极轻地哼了一声,甩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理也不理我伸在半空中的手,就转身出了屋。
冤枉啊,谁要他的钱啦?我只是想要看清楚相片好不好,小气鬼!我气呼呼地嘟起嘴。
美华小大人般拍拍我的手,半安慰半哄我说:“予馨乖,莫哥哥不给红包我给你啊,叫姐姐新年好,就给你一个红包哦。”
青华不肯输给她,坐到我身边,左挑右选掏出一个最小的红包引诱我:“妹妹乖,叫哥哥,叫哥哥。”
这时我妈进屋来,说要带我去抓周了。于是两只才欢呼着跑了出去。我哭笑不得,一对活宝!
出了屋子,一眼看到那个少年站在钟离黎身边,我指着他对我妈说:“红包。”我妈一时没听清,把我带过去,笑道:“二妞,来,这是钟离末哥哥,叫末哥哥好。”
原来他姓钟离不是姓莫,不知道跟我干爹什么关系,应该不是父子吧,长相差太多。我气他刚才耍我,也不问好,只说“红包”。
钟离黎哈哈一笑:“二妞真聪明,懂得红包。”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两只红包塞过来,“给,要拿好哦”。
我妈脸一红,尴尬得要命,连忙解释:“钟离,这…唉,我们可从没教过她这个,让你见笑了。”
钟离黎倒是完全不介意,又哈哈一笑指着美华和青华说:“你们木家的娃娃,天生都会这个,二妞是有样学样。”
“怪不得呢,原来根子在这,”我妈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戳了下我的额头,将我手中的红包收走,“好的不学,这些你倒是捡得十足十。”
天井正中铺了一大块红布,上面放置了不少小东西,摆了两个圆圈。在众人的注目下,我妈把我放到圆圈中心,教我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
在我看来,抓周无非是父母给孩子一个好彩头的仪式,我随便抓一两样交差就可以,反正东西的寓意都没差的。但是扫瞄了红布上面的物件,倒让我吃了一惊,里面居然有我认不得的东西,还有我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东西!
算盘、针线、钱币神马的我瞄也没瞄,直奔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而去。
首先吸引我的是一个银质的小盒子,这不是活佛的贺礼吗?为什么会摆在这里?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就没敢动。
一个状似竹节的纤细古铜色圆柱体,上面胡乱镶上几颗绿松石,看造型与匕首很接近,说不定是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筒,哈哈……忍不住发挥天马行空的想像,摇头,这也太不靠谱了。
一颗龙眼大小黝黑如墨的圆珠,一点儿光泽也不露,珠子的质地与满月时钟离黎送我的那水滴状的吊坠极为相似。瞥了一眼钟离黎,眼神说干爹,你怎么总给我弄来这些寒碜玩意儿啊?没劲!
眼睛滴溜溜转一圈,突然发现身后躺着一个深色皮夹,皮夹!我心砰砰跳,意外,绝对意外!这不是那个少年的钱夹么?不管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抓周的物品里,此刻它就躺在我眼皮子底下,好机会啊!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我迅速转身爬到皮夹那边,一把将它抓到了手里。
咦!哈!哼!嘿!围观群众纷纷发出各种意义的象声词。
顾不上理会他们,我打开皮夹,急切地寻找那帧鲜活而又阳光的影画。
初时梦幻的一瞥化为此刻曼妙的真实,我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破了这诗意的天地,惊扰了落在这境界之内的天便。
不知名的树下坐着两个白衣少年,肩并肩头碰头,亲密无间,神态逍遥,直教人要叹一句:不识愁滋味。
画面右边是我刚刚认识的钟离末,微侧着头浅笑盈盈,眼角的笑意让冷清的样貌平添了几许温柔,帅气逼人。
令我目光不能移视的,是坐在他身边的一位翩翩少年。
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漂亮的人儿!无可挑剔的俊美脸庞,浑然天成的清隽灵秀,如果不是上翘的嘴角泄露出一丝性感,几乎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儿!
心跳好快!某种异样而陌生的情绪瞬间溢满了我的心灵,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血管越出身体……怎么办?好像控制不住这种感觉了……
“好棒哦!予馨抓到了钱包!”尖脆的童音骤然传来,如破魔的咒语,立即助我恢复了清醒。
大人们围了上来,大舅妈直夸二妞以后会赚大钱,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我长出一口气。亲爱的美华,灰常感谢哦!
我咯咯娇笑,合上皮夹,炫耀似地朝他们挥舞,借以掩饰心头掠过的淡淡惆怅。
若岁月曾经静好如斯,那也只属于他们,我永不可及。
钟离末仍旧立在原处没有动,趁着大人们收拾东西,我站起来摇摇晃晃走过去,双手奉上钱夹,很认真地对他说:“钱钱,放好,不能丢”。
“好。”他蹲下身接过,突然两只手揪住我两边耳垂轻捏,扬眉一笑,说:“不是小财迷么?怎么又不要钱了?”
哎兄弟,虽然你是笑起来很好看啦,可这算调戏还是哪样?莫怪我不提醒你,这里是我的地头好伐?
“小四,带予馨过来吃饭了。”钟离黎喊了一声。
“是,黎叔。”钟离末应了,不理会我的抵抗,抱起我便走。
难得聚齐那么多人,所以午饭吃得热烈愉快,最重要的原因是“小四”和“黎叔”太让我欢乐了。
我一会儿给钟离末夹条青菜说:“小四,吃菜”,一会儿给钟离黎勺块豆腐说:“黎叔,吃菜。”要不是筷子还拿不顺手,我都想把布菜的活儿包下来。
我家双亲不断耐心纠正我对他们的称谓:“二妞,要叫干爹、末哥哥,不可以没礼貌,知道不?”
我流着口水装傻,看到他们纠结的表情,笑得快要内伤。小样儿滴,让你调戏我。
饭后,美华和青华两只猴子闹着要到池塘边炸炮仗玩,平日他们难得来一次,家长们愿意孩子多亲近亲近乡村,但不放心他们,便一起出去了。
可能是吃得太舒服,我窝在我妈怀里犯午困,迷迷糊糊听得有人说什么立雪、忌日,什么多吉寺的,我登时脑子里象响了个大炮仗,睡意全炸到了九霄云外。
“一定要在今天么?”我妈似乎有些慌张,抱我的力度也重了。
“嗯,”我爸声音异常低沉,“是比原定的快了许多,但越迟危险越大,小四说今天是最佳时机。”
“多吉寺那边……”
“只要不干扰到那一个,多吉寺不会有什么异议。”
看来与转世灵童有关,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更凝神细听。
“可我这心,疼得厉害。”沉默了一会儿,我妈冒出一句我听不懂的话来。
“谁不是呢?可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我爸悲从中来。但他的话我越来越不明白,“就当这孩子跟我们没缘分罢了。”
“唉……”抱着我的手更紧了,“造孽哟。”
再傻也知道他们是在说我了,可我不是好好的么?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我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钟离黎来说准备好了,我妈便把我叫醒。我装作睡眼朦胧的样子,撒娇不起来。
“二妞乖乖的啊,你干爹要给你作法,你得听他的话,知道吗?”我妈柔声哄着我,笑得很勉强。
“什么是作法?好玩不?”隐约觉得不妥。
“作法不是玩,是让二妞以后可以吃肉肉,身体棒棒的,不生病。”
“嗯,吃肉肉,听话。”除了装傻还能做什么?
我家有地下室!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亲眼看到钟离黎打开东厢屋内的一扇暗门,我惊讶得忘记了不安。
钟离黎抱起我顺台阶拾级而下,走不多时,来到一处颇为宽敞的所在,高数米,面积大约两百平方米,上下四周全是黑色石壁,墙面雕有许多不明意义的图案,上方石壁镶着七颗发光体,足以照明整个地下室,地面同样刻有许多线条,除了正中心突起一个高约一米的正方形白色玉台,整个大厅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空旷、静寂、给人以莫名的压迫感。
我的嘴巴就一直没合拢,一切太突然,太震撼,太匪夷所思了。
“二妞,”钟离黎把我放到玉台上,从身上掏出一个碧绿小瓶,“乖孩子,生病了要喝药哦。”
小瓶内有小半瓶透明液体,一缕似有若无但绝不好闻的气味飘散出来,我愕然,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一下子变成了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
“吓坏了吗?”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一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玉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人,虽然穿着打扮怪异,还是能一眼认出是钟离末。
“黎叔,交给我吧。”
钟离黎点头,把碧绿小瓶递给他,一闪身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喝吧,不是毒药。”他坐到我对面,语气和动作那么自然而然,仿佛在和一个老朋友喝酒聊天,而不是一个半天前还不认识的、流着口水的小屁孩。
接过小瓶一口灌下,一点味道也没有,根本不象闻起来那么恐怖。
“你就这么相信我?”钟离末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笑,我便觉得春暖花开了。
“害怕吗?”钟离末拉起我的手。
很想告诉他,在见到他之前,是。然而,凝视着那对清冷无情的眼眸,我说不出来。
一股巨大的能量从脑海深处爆开,剧烈的疼痛中,我执拗地选择沉默。
我们是朋友?这个念头和前一秒的温暖一样幼稚可笑呢。真的,怎么两世为人了还这么幼稚?看见了没?你在他的瞳眸中笑得多象个白痴。
钟离末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我轻飘飘地倒在了他怀里。
少年,你在可怜我吗?那不需要。不幸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报纸、电视上多少被父母抛弃的婴儿,他们有的是怪胎,有的得了重病,有的先天不足,而有的,仅仅因为她是女孩儿。再没道理的事儿,见多了也就不怪了、麻木了。人们都有“不得不”的理由去做“不得已”的事情,在这个框架里,怜悯是最最没用的东西。
人的承受能力强着呢。
那三只实在是太吵了!我狠命地捶打自己的头,恨得咬牙切齿,当然,前提是如果所谓的头、手和牙齿存在的话。
不要奇怪,这就是我的感受,仿佛回到前世的植物人状态,但又与那时有所区别。
没有任何身体的感知,也没有任何外界的感知,不知道我是不是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许处于无限虚空之中,也许我本来就是虚空。这是意识从未涉及过的疆土。恐怕只能称之为某个领域。
如果处于绝对的虚空,是不应该有任何声音的,可这里偏偏充满了争吵。你要明白,有很多时候耳朵听不到并不代表不知道,并不代表避得开它们。
眼下我已经抓狂,因为它们又开始了,仿佛又要从开天辟地直吵到地老天荒。。
“所以,叶是最伟大的!”臭屁的一只。
“啊,是这样吧?”微弱的一只。
“传说天上地下,唯花独尊。”淡定的一只。
“是,是吧?”微弱。
“没有叶就没有花!”臭屁。
“没有花就没有一切。”淡定。
“不是先有的我么?”太微弱,以至于没有得到回应。
现在你知道了,有花有叶还有第三个不是花也不是叶的东西,总是在一起喋喋不休,争论它们以为的所有一切。
“本来,是什么都没有才对。”淡定的,是花。
“什么都没有是什么样子呢?”微弱地问。
“什么都没有,就是什么都没有,没有样子。”花说。
“什么都没有,是没有了你们吗?”微弱地执着。
“也没有你,什么都没有。”花永远和和气气。
“没有了我,就无所谓有和没有了,对吧?可我是什么呢?”
“你一定能想明白的。”花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更没有回答,它还是头一次这样。
“连自己是藕都忘记,聪明毛啊聪明!”臭屁的叶很不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花和藕养成了习惯,一旦叶开始无理取闹,就不和它说话。
“总有一天,我要摆脱你们这两个无趣的家伙!”
叶最耐不得寂寞,也最耐不得烦。过不了多久,它就会重新和它们吵。果然,
“花,为什么我会说总有一天?一天是什么东西?”
“一天是时间。”花说,“你终于也有了时间,恭喜你。”
“为什么要恭喜我?恭喜我有了一天?有一天有什么大不了的。”叶骄傲的时候,喜欢一连串地讲下去,如果没有得到回答,它会一直讲一直讲。
“或许你下次再说那个愿望,它很快就可以实现了。”花没让它久等。
“什么?这不可能!”
“事实上,你应该已经可以实现。”花任何时候都心平气和,但这一次,叶觉得有什么是不一样的了。
“花花,你要表达什么?你想到了什么?”藕,从来都是问句。
“我想到的,你早就想到了,不是么?”花,从来都没有疑问。
“花花……”
“你们在说什么?搞什么嘛,莫名其妙!总有一天,我……”叶突然顿住,熟悉的宣言终于不再继续。
过了很久以后,叶像是对花和藕,又像自言自语,它说:“我想哭。这很好笑,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我们才认识了一天,我就为了这个又哭又笑。这不奇怪吗?”
“现在,我最希望的是我们从来没有过这一天。”叶仍旧自顾自地在虚空中呢喃着。
“可是如果我不认识这一天,也就不可能知道,我们其实认识了亿万年了,不是么?”
花和藕都没有回应它,它们再也不会回应。后来,叶也不再存在。
我很开心那三只终于消停,少了它们的吵闹以后,虚空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如果什么都没有了,我,又是什么呢?
这问题令我头痛欲裂!三只混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