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色》佛歌

2、第二章 （修）

　　第二章
　　如果说对展昭最好的是展云的话，那么对展昭最不好的也是他。
　　都说不要坐船了，可那小子偏偏跟他过不去，刚上路就找了个理由把他骗到了码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彻底的不认路，出门不认东南西北，方向基本靠太阳、月亮，每次办案都在行囊中塞一本三弟手绘的地图。问题在于今天是阴天，太阳不知道躲哪凉快去了。
　　天应该还早，码头上并没有几个人，所以同船的人就更少了。看着某人优哉游哉的表情，咽下不时反上来的酸水，展昭的眉几乎皱到了一起，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倚在船篷上：“你倒底知不知道路？”
　　现在不问，恐怕在找到陷空岛之前，他就要被自家兄弟给整死。已经七天，连坐了五天的船，他的身心已经到达极限。
　　他要找的是老鼠，又不是水老鼠！
　　然而，展云觉得自己才是更郁闷的：大哥为什么要穿一件大红的便袍！想到刚上船时，船家疑惑的表情，以及大哥一脸的不情愿，船上的人十成十是以为自己拐了某个不经世事的新娘子.。大哥换个女子的发式，薄施脂粉，也应该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自己不行，要世间有他展云这么一个“美人”，只怕也没人敢娶，孤独终老。
　　所以上天的决定是多么让人摸不透啊。
　　“还要七天吧。”在脑子里大致算了一下路程，展云故意将日程说的久了一天。他到陷空岛的外域水域去过一次，只是为了那里的鱼虾蟹等水产，在那里吃了半个月，岛内守卫森严，他也懒得去惹，便一次也没去过。总之，这一次，他一定要去的原因，只有于私，没有于公。
　　陷空岛的渔季开始了。
　　这也是他去开封府的原因，拐走展昭做保镖啊。

　　展昭的眉倒是舒展开了，不那么难受了。
　　大概是这段路风平浪静，船颠簸得少了些。
　　那只老鼠！！！！！
　　都怪那只老鼠，没事到开封来发什么神经。不就是一个名字吗，用得着这么计较？有一个飞天小猫还不够，再来一个展小猫，他得罪谁了？估计那个锦毛鼠会是展云第二，如果他真的跟自己过不去，自己的日子难过了。
　　“阿颜，你要不舒服就睡一会。”展云把外套脱下来丢给展昭，“睡着了就没事了。”他只顾着报复展昭的不信任，忘了展昭真的像一只猫——怕水。这要是给二哥知道，还不把自己劈了。奇了怪了，为什么兄弟四个只有展昭怕水。
　　可是每次他问起的时候，三哥的眼神都太吓人了。
　　摇摇头，展昭倒觉得只要想想锦毛鼠和眼前的展云，就不会晕船，因为只顾着头疼没时间晕船。
　　“哇……”一声清亮的婴孩啼哭打破了船上安静的气氛，此刻展家的两位才注意到和自己同船的人中有一个挽着小篮的女子，虽是男子装束，绾着髻，却仍掩不住女子的秀丽。那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头发微微蓬乱，眼睛红肿，嘴唇却抿出了一个坚毅的弧度。哭声是从她身边的盖着小花被的竹篮里发出的，小花被的一角掀起，可以看见一只孩子乱抓的粉嫩的小手。
　　这个女人很奇怪！不会是拐了谁家的婴孩。
　　展云倒是速度很快，手一长已经把孩子从篮子里面捞了出来，抱在怀里，伸出手指逗弄那个正在哭泣的孩子：“好可爱……”那个女子在几乎要尖叫出口的时候，听到展云的那句话后，赶紧用手捂住了嘴，生生将那声尖叫吞回了肚中。
　　可也奇了，那孩子经展云一逗弄，不再哭了，还用柔软的地唇吮吸着那只手指。
　　“哥！”刚刚睡着的展昭就这样被吵醒了，没好气的看着一脸幸福的展云，几乎恨不得把他踢出去。
　　“看看，好可爱！”又是那张无辜的脸！让人想打也无法下手的纯真笑脸。我是败给你了！
　　“我说……“女子开口道，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点哭腔，“可不可以把我的孩子还我。”目光中的急切，让展云好为难，但是还是将孩子递了过去，眼睛里的失望倒让女子不忍心了，犹豫地伸出那双细腻的手。
　　“这孩子是饿了，你……”展云脸皮没有来地红了一下。
　　风流的表像下面是一颗容易害羞地心
　　展昭暗叹一声，无话可说，继续装睡中。其他的人只是抬眼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个，继续自己的话题。
　　突然，船身猛地摇了一下，要不是展云抱得太紧，孩子可能已经摔在了船板上。可还是“咚”，有人的头撞在船板，这个人就是展昭。他此刻正坐在船板上，一脸的莫名其妙。
　　展云赶紧腾出一只手扶起他，帮他揉揉撞到的前额，“阿颜，你没事吧。”展昭白了展云一眼，自己这样是没事吗？
　　“你们马上就有事了。”船篷外的声音，带着狰狞的笑意，掀帘进来赫然是那个艄公。刚刚一直被斗笠遮着的脸露出来,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此刻只剩下冷冷的笑。
　　船舱里惊呼连连,人人自危，不约而同缩倒角落里，结果，他们三个人突兀地站在了船中央。
　　“我就说，这么早，怎么会有更早的船，而且这一带的船都是要太阳出来以后才肯渡人的。”展云给孩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展昭好像并不惊奇，只是对某个人恨得牙痒，“展云！”
　　“阿颜，我又不是故意的！”展云将孩子放到竹篮中，将插在腰际的一把扇子拔了出来，递给一旁迷惑的女子，笑得满眼星星放光明，“这一带闹了水匪，我也是才知道啊。”
　　女子接过来，紧紧地握着，很信任的点点头，真是一个坚强的好女子。展云在心中暗暗赞道，有点像月华妹妹的性子。
　　要知道，比起那些娇滴滴的，病恹恹的小姐们，他还是挺喜欢月华妹妹性子的，野是野了点，但是够独立自主，不矫情，不娇气。
　　艄公脚下又一用力，船摇的更厉害了，展昭觉得船随时都会倾覆，而自己一定会沉到这水的最深处，再也浮不上来。好恐怖的感觉！他不会害怕，因为他是展昭！他还有要保护的人。这个艄公的功夫应该和展云相当，但这个人绝对比展云心机重，到现在也不出手，根本看不出是江湖上的那一路人。
　　但是，他会恐惧，那种恐惧像毒藤将他的心脏紧紧的包裹住，喘不过气，进而反胃欲呕。
　　展云，他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从来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他的轻功可以说在逃跑的时候比展昭的“燕子飞”还要快。可他今天不能跑，不是因为这是在水中央，而是有两个人自己不能丢下，也丢不下。
　　对那位女子，展云生出了一种好感，很想很保护她，望着那红红的眼睛，展云的心就觉得痛，连呼吸都要停止。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感觉过。
　　展昭望着面前的艄公，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可以对的上号。右手于袖中扣了一枚短箭，他随时准备在这个人动之前发难。
　　“展大人？”艄公笑问，显然不把晕的七荤八素的他放在眼里，“这船可是到了江心，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展云性子真的很通透、简单：“你怎么知道？”眼睛望向展昭的同时，做了一个活该的表情。
　　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要你易个容，换个装有那么痛苦吗？
　　有！有本事你梳个奇怪的发髻，穿身女人的衣服试试！丢给展云一对白眼，展昭的大脑还是一片混沌。
　　且，展云不以为然：“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现在的展云的上唇和下巴贴了三绺胡子，一身绣金边浅蓝长衣，腰系褐色流苏。
　　艄公根本就没有什么耐性，直接将某个碍眼的家伙忽视：“今天，猫儿下了水，我们是赚到了。”展昭暗道“不好。”迅速抽剑，将船篷钻出一个大洞。展云惊愕地看着展昭：“阿颜……”话未完，展云就觉得怀里多了一件东西，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人就从船篷上的洞飞了出去。阿颜……落到水里的瞬间，他看见那一抹坚毅的红色冲着他展颜一笑。阿颜……
　　呼啦啦的水声响起，船猛地一晃，“碰”的炸开，碎木带着水滴飞上了天，船上的人都下饺子一样地滚到水中。同时，展昭的袖箭急射，正中艄公的咽喉。
　　水中有几条鱼一样的黑影靠拢来，在水中看不真切。展昭紧闭双眼，感到水从鼻、嘴、耳中灌进来，冲毁了自己的所有思维。连着几日的食不足，睡不好，体力大打折扣，整个人轻飘飘的无一丝力气可使。
　　沉下去了，就这么沉下去了。好吵的声音，不要吵！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救我！
　　胡乱的挥着剑，不管有没有刺中，也不管身体受了多少伤，只是凭着感觉，直到将从自己的手里脱出去，直到沉到黑暗中。
　　“淹死他！”“怪物！”“妖怪！”“祸害！”……
　　身穿红色棉袄的孩子，被装在竹笼中，在不堪的辱骂中慢慢沉入水底。
　　展云让女子攀附在一块较大的木板上，将孩子绑在了板面上。等他做好一切再去寻找展昭时，水面一片平静，碎木已随水流向下游，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