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望流年》秦树

2、第二章

　　齐秦自己是个娃娃脸，白皙的，个子实在不高，人也不算太胖，就那一张脸让自己好生郁闷，笑起来就眯了眼，肥肥的两坨肉挤在嘴巴两边，任谁都想捏去了玩弄两把。偏偏自己又是一个爱笑的主，脾气又好，又不容易恼，就那么初中的时候连班里面最胆小怕事的一个女孩都敢欺身上前，在自己笑的时候狠狠的过上两把瘾。

　　其实齐秦向来有些胆小，但又偏偏爱逞能。一个一个的鬼片，恐怖片，看得比谁都上瘾。然后就自己在家里，在卧室，在厕所还有半夜的路上，就开始回想电影片段，心惊胆颤。齐秦家在农村，有自己的院子，四四方方，厕所就在最偏远的那个角。每次去上厕所回来，都梗着头，都不敢回头看，匆匆忙忙赶回家，背着关上门，再紧走两步，看见了老妈才放下心来。到现在都是如此，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胆大过一年，能不跑着回来，可是后来又被打回原形了。
　　再说的话，就有点捏捏诺诺的，不太想出头，其实只想自己过好自己的，不管怎样，安安稳稳，平平淡淡，自己愿意就是了。

　　进高中的时候，因为分数上实在有些低分飘过，惹得老妈一堆不高兴，齐秦实在有些不忍，便是在高中的时候努力学习，继续有些掩藏自己的平淡过。可是，就那么一刹那，自己的这些想法就飘然远去了。
　　齐秦开始更努力地学习，更努力的课上发言，跟同学们打的更为火热，还偷偷的观察那人的一颦一笑。虽然心里偶尔有些不自在，但是，一想到可能会引起那人的注意，这点小不自在也就不算什么了。

　　过了两个月，那么一个契机，就让自己和他成为了前后桌。上课的时候，可以感觉他的气息，听见他写字的声音，还有他发言时自己借故回头看着他，仰着脸，认真而专注。偶尔下课借题回头，感觉他的气息浮在自己耳旁，偷偷瞄着他，那样刀刻的下巴，流畅的线条，想把这些全都刻在脑海。

　　后来，自己有一次，在杂志上看到韩寒穿着赛车服，就那么一个侧面，他的下巴，还是刀刻的笔直，凌厉的气势，就喜欢上了，无关他的人品文字，想来，缘有如此了。
　　或许是学习有些轻松，或许是压力有些大，齐秦半夜老是失眠，几近十二点，听着同寝室人的微微的鼾声，无知觉得捕捉呼吸间的那点声音，看着外面黢黑的天、屋里影影绰绰明明暗暗的东西，实在有些害怕，心跳的厉害，耳旁轰轰隆隆的，更有些瑟缩。虽然，住校不是一年两年了，可是这个半夜就害怕的睡不着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于是，不自觉地就想到了他，想着他的每句话、每个表情、每个眼神，兀自甜蜜着，竟然慢慢平复了心跳，缓了呼吸，沉沉入睡。今日想起，这习惯竟然陪了自己三年，直到大二才好些，苦笑一声，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许是齐秦的同学关系打的太火热了一些，也许是齐秦的笑太放肆了一些，有一天齐秦竟然听到他在后面叫自己秦哥，恍然间，以为他在说情歌，然后一刹那的怔忪。就又听到一句：秦哥。才知觉，尴尬的笑了一下，应道：嗯，怎么？

　　再后来，慢慢全班的人都在称呼自己秦哥，可他却变成了阿秦。或许是自己在他面前笑得时候太过小心腼腆了，话说的也不多，只是笑，看着他略有些指点江山般得说着那些时事、篮球，讲着那些趣事，惹的众人笑声连连，暗自开心：看，这就是我喜欢的人。
　　心里笑着，不觉就漫道眼角，再到嘴角，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整张脸的飞扬。一不小心，被他看到，就被捏住了脸，用力旋转了九十度，痛得脸都扭曲了。然后四面八方就不只伸来了多少只手，在自己的脸上蹂躏，生生的把自己因为开心而红的脸变成因痛而红。不觉皱了眉，眼刀飞过，哄笑一片。谁也不知道，在没有人看得到的死角，自己低眉瞅着他，已经很红的脸更加殷红。

　　慢慢的，聊着天，熟悉着，不觉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放了学，叫一声：阿秦。回头看他一眼，起了半路的身体，硬生生的坐下，扭头看向他，瞄见他手里的笔记本，就明白的让本想一同去吃饭的同学先去了。再似气非气的喊一句：干嘛。伸过去脑袋，离他似笑非笑的脸只有几厘米之遥的时候停下，瞅向他的本子。就听见他略略委屈的声音：我又有一个新的思路哦。末尾又戴上几丝神气。

　　你看，你看，手指就指了过来。呼吸者他呼吸的空气，看着他手背的颜色，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声音，还有他的味道，恍惚着好似连自己的毛孔都不自觉的张开，大口大口吞噬着他的气息。不觉呆了呆，就又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你有没有在听嘛，最精彩的就在这儿，这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看你就不会，笨的，真是个笨阿秦。

　　猛然醒过来，扫视一下教室，还好没有人看向这边，然后一句话也不敢说，看着他，戴着略略委屈的眼神。就知道你没听懂，我就只再说一遍哦，你好好听。收了收心，认真的听他讲着那些打死自己也想不到的方法，简单也好，复杂也好，乐在其中。最后，听完之后，要恍然大悟，即使没有听懂，也要恍然大悟，用崇拜的目光看向他，夸一句：呀，真强！然后，就看着他得意洋洋地冲着自己笑，揉着自己的头发：还不是因为你笨，笨阿秦。于是，整个脑袋就只剩下他的脸笑着说笨阿秦，笨阿秦，感觉着自己脑袋上的手，温温热热的触觉，恨不得永远都记住那个温度，他的温度。然后，那只手又拍了自己一下：走了，不等你了，真是笨。

　　齐秦无知觉地就转向他，看着他的身影，昂扬着走出这个教室，走向，额，食堂。独自呆愣着甜蜜，独自开心着。直到一声：秦哥？傻啦？走啦，要关门了。哦。起身，直走。唉，我说你这人，前面是墙，真是的。胳膊被抓住了：这边，跟我走。

　　一声叹息，悠悠怅怅，消失在林荫的嘴角。
　　最喜欢的就是课间发呆的时候，一眼看见他进了教室，趾高气昂地睥睨着全班，等他走过来的时候，故意的，先让他看到自己在看他，然后，低下头，盯着什么都没有的桌子，等着他伸过来的手，弄乱自己的头发，抬起头，随着他的掌心转动，觑到他笑的眉飞色舞的脸，嗔他一眼，看他好似得了什么便宜似的嘿嘿笑，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有时候，没有看到他进来，他便故意把手伸到自己的面前，捏我的脸，吃痛地眯起眼，转过头，继续聊天，就是不去理他，他便讪讪的坐下，再用脚使劲蹬自己的凳子，赌气似地，晃得自己没办法说完一句话，只好回头，瞪他一眼。

　　有时候，他会用那惨兮兮的声音，拉自己的衣角：阿秦，阿秦，转过来啦，陪我会儿。连带着尾音颤了两颤。一回过头就看见他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微觑着眼，撅着嘴，甚至还有刚抹上两滴水。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还是忍不住转过去，瞪着他，听他絮絮叨叨今天的事、昨天的事、明天的事，家里的事、学校里的事、哪个不长眼惹了他，他生气了，开心了，郁闷了，难过了……忍不住的头痛，自己喜欢他之前怎么不知道他原来这样话唠。可还是忍不住，眼角上挑，眼睛里泛着光，趁他说的时候，又把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刻下了他的影子，还要刻下他的面容，他那神采的眼，他那傲着的、可怜的、生气的、目空一切的、无奈的、无语的、摇头晃脑的、忍俊不禁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