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Target.93 最后的舞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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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意识恢复的瞬间，率先闯入耳膜的是这样一声厉喝。回神间，手腕处传来的几欲捏碎腕骨的灼热钝痛让我忍不住便皱起了眉痛哼出声，面前额头依旧燃烧着全盛火炎的棕发青年怔了怔，看着我的眼睛试探出声：“艾瑞卡小姐？”
我点点头，他长出一口气，然后松开了我的手。
“艾瑞卡小姐也收起镰刀吧，战斗结束了。”那双金红色的眼眸注视着我，那个青年微笑着说。我这才注意到，依旧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镰刀，它的刃口距离眼前的白发青年甚至不足一寸。此刻，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的胳膊，被一旁的蓝发青年紧紧禁锢在手中。
我下意识看向他的左手。中指间，一双翅膀的核心，原本橙色的宝石已经失去了颜色。
看来是阿尔克巴雷诺快了一步。随着过去的玛雷指环被封印，未来也被改变，白兰的玛雷指环失效，一切，真的结束了。我们赢了。
“哎呀哎呀，认输了认输了~”
白发的青年突然发笑，一双狭长的研究依旧完成月牙的形状，“没想到小唐叶会有这么厉害的帮手我可一直没注意到呢，还有骸君竟然也从那个复仇者监狱里逃出来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摆了摆尚且自由的那只手，然后，视线突然转向我。
“小唐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吗？”他问我。我看着他的眼睛，点了头。然后他的笑容倏然变大，视线扫过一圈，从泽田纲吉，到尤尼，到六道骸，再到我，他弯起唇角笑着，却让人难以辨明情绪。
“该怎么说呢~”收敛了一些笑意，看着我们：“我很高兴哦~因为，有这么多人陪我玩，我真的很高兴，小唐叶。”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在此刻干净得让人不忍直视。
但我知道这时候不可以避开目光。我看着他，骤然间也忍不住想笑，然后竟真的笑了出来：“你知道吗？白兰，其实我也有过想毁灭世界的时候~”
这个世界总是这个世界的，黑暗和光明互相紧咬不放，当某一刻，黑暗降临占据上风，那些肮脏和罪恶其实很轻易就能搭起通往灭世的念头。但是，也许只是一秒之间，也许需要很久很久，这个世界突然就会变了个样，而调动起那个叫做“舍不得”的念头的根源可以有很多，因人而异，因时不同，总会有，每个人都有。白兰也不会例外。
一样作为被命运选中的人，纲吉和尤妮找到了，他不该成为例外。他的人生还那么长。
我看到那个青年像狐狸一样的微笑。也许和往常有些区别，我不确定。跟着大家往外走已经变得有些吃力，这场马拉松的终点线就在眼前，而我此刻只想弃权。
昨夜里，就是无法忍受对这个终点的恐惧，我才第一次主动找白兰下棋下了一整夜。我不知道游戏什么时候就会结束，也许就在下一秒，也许……
阿彻像是恶作剧般总也不肯现身，我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消极而又胆怯。
而路终于还是到了尽头。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泽田纲吉带着尤尼走在了最前，六道骸带着白兰跟上，我捏紧了手指，才在电梯门重新关上前踏出了脚步。
12月中的巴勒莫已经非常寒冷，太阳还未升到中天，清晨的风迎面扑来带着刺骨的冷意，我禁不住颤了一下，然后裹紧了风衣。一夜没睡导致的疲倦突然袭来，我眯起眼睛才能看清远远近近站着的人们，还有他们各种各样的表情，竟然开始紧张。
这不是初登场，却像是初登场，从前我认识他们，现在他们也知道我。
视线几乎是下意识跳过了某个银发的身影，我看到远远站着的黑发二人组，身形高挑的那个依旧挑着一双冰蓝凤眼散发出标志性的凶兽气息，而另一个，她似乎也看到我，正拼命忍耐着什么似地绷紧了秀气的脸、却努力微笑地看过来；另一边，也有一个天然卷的姑娘在风中呆呆地看着我，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但我保证我看到了她眼角亮晶晶的星光。
恐惧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我看着她们，终于能够笑出来。
视线范围内，以尤尼和泽田纲吉为中心形成了两个小范围的聚集圈，所有人都笑着。就像我们隔着纸页、隔着屏幕看到的一模一样。我不知道遥遥和阿泪是怎样想，对此刻的我来说，他们依旧遥远，我已经无法再继续走过去，而如果他不走过来……
视线尽头，那个人正在他的首领面前笑着说些什么，眉目舒展而又安然。
然后，我的视线被一个微凉的怀抱骤然遮断。那个气息不算太熟悉，但也不陌生。我听到头顶有声音在叫我：“阿叶。”
我的脑袋被紧紧按在他的胸口，我听到那一声一声稳健而有节奏的心跳，然后我想到，这个人以鬼为名，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心是热的。
“哥哥。”我第一次毫无别扭地叫这个称呼，即使总不愿把这里当做游戏，我终究还是个死理性派，有没有哥哥我很清楚，与我想不想要无关。但此刻，我想这个怀抱足以将现实模糊甚至暂时抹消。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
半晌之后被松开，面前的人一头黑发略显凌乱，低头看来的紫眸与我如出一辙，唇角的笑意却依旧带着些坏：“虽然还有旧账要算，但还是先回家，蒙德说你受伤了？”
“啊……”我看着他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转开视线，一旁黑发的先生在风中长身玉立，长发在风中安静飞舞，他淡淡笑着看着我，谁知道这是戴蒙还是蒙德？
倒是他一旁一头灰色短发的女子吸引了我的视线，倒不如说，她探照灯般打量我的眼神根本让人难以忽视。我看向鲁修，“这位是？”
“啊啊军火小女王总算注意到我了！”还没等鲁修开口，女子便一跃身到了我们的身边，伸手矫捷像是只漂亮的北极狼，然后一双手突然伸过来捧住了我的脸颊，左晃右晃，那张脸凑近又远离，眼神里疑惑始终没有消减。终于，在头顶低冷气压降落下来的当口，她好像依旧意犹未尽但总算是松开了魔爪，换用手指摸了摸下巴，看着我。
“你真是那个做了那种计划然后只身潜伏敌营至今的小唐叶？”
她的表情显示她真的非常怀疑。被那样盯着，我哭笑不得，只得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歪了歪脑袋。然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一伸手将我从鲁修怀里捞了过来，臂弯环住我的颈项，她近在咫尺地盯着我的眼睛，一脸郑重：“我记得我当初不是把你爆头了吗？”
“……”
实际上，我还在“竟然有人能明目张胆从鲁修怀里抢人还成功了”这个事实中回不了神，再听了她的话，我更是不知道要怎么接招。
“阿加塔……我好像跟你说了无数遍不要再提那件事了。”鲁修的声音突然传来，像是刀锋架在冰块上，冷恻恻的。
“哎呀那有什么亲爱的，这孩子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把脑袋拎在手上才做了那种决定？对吧，小唐叶？啊不对，应该叫你——亲爱的妹妹才对！”
我相信我满脑袋的问号和惊叹号一定把我此刻的心情完整传达给她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在鲁修（疑似）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原本搂着我的女子便到了鲁修的身边，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姿态亲昵，然后转头看我：“我是一定要嫁给阿修的阿加塔，阿加塔·莫里，小唐叶一定要好好记住哦~”
我表示我已经彻底无法回神。不只是因为阿加塔陈述的事实，更多的是鲁修此时的反应。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挣脱女子的钳制但他并没有，除了明显的嫌恶表情之外，我在他脸上看到了无奈的神色，不多，但是足以让我从心底为他高兴起来。
“莫里小姐是奇古家族的underboss，特意从远东赶来，并参与了这次对白兰的交战。”
蒙德在一旁适时的解释再次让我睁大了眼睛，关于这一点，或者说关于整个过程整个战局，我不知道的事情也许更多，但是——我环视身周的人们，然后自然就弯起了唇角。
我们都平安的抵达了终点。
“好了，我们回去吧，阿叶。”鲁修再次开口，阿加塔也先一步过来毫不客气地在鲁修之前揽过了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就要去看狱寺的方向，却被一只手不容置疑地阻止了转头的动作，我抬头，看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紫色眼眸：“走吧。”他说。
然后一阵雾气萦绕，我在急速转换的空间里不经意转头，还是捕捉到了那个人的所在。虽然只是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底的骤然失神，他的视线终点，已经没有人。
就像此后，他的生活中再也不会有唐叶这个人的存在。想到这里，便彻底失去了告别的勇气。最后的最后，我不再背负任何，却变成了卑劣的胆小鬼。
“小妹夫，追上来了哦~”
耳边突然一声戏谑，我震惊回头，却被更重的雾气遮挡了视线，我试图用幻术抵消，但却发现自己此时甚至连一枚指环都没带。我看向鲁修，他却只是揉了揉我的脑袋。
“车就在前面了。”他说，然后视线转回前方，再开口声音里隐隐有了冷意。
“他不觉得，现在追已经晚了吗？”
“没错没错，呐呐小唐叶，对一个第一眼只看得到自己首领的男人，不用露出这种表情也可以的哦~”灰发的女子捏了捏我的脸颊。而转眼间，我便看到了停在眼前的那辆银灰色的车子。
坐定没用到一分钟。鲁修发动引擎，我按住了他的手。他却没有回头，但也没有踩下油门，似乎在等我开口，可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在这时候，坐在一旁的阿加塔突然轻咳了两声，然后透过后视镜看向前面的男人。
“亲爱的你人都救了，现在还要当坏人我很心疼哦~”
那句刻意拿捏了嗓音的甜腻软语让坐在前面的人肩膀瞬间便抖了一下，我一个忍不住也笑了出来，心里某根弦总算松了一些，我长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向鲁修。
“我只是去向他告别。之后我会回去的，哥哥，我保证。”
鲁修霍然转头的表情里有难掩的惊讶，他看我半晌，终究还是默默地打开了车门锁。
“你答应过的。”他说。我对着后视镜朝他弯了弯唇角，然后下了车。
就在引擎声扬长而去的下一秒，我看到了那个驾着SystemC.A.I而来的银发青年。一时之间怎么也忍不住笑意。我想武器如果有意识，它对于自己被这么使用究竟会作何感想呢？
来人气息甫平，似乎便被我肆无忌惮的笑点燃了怒火。火炎架子收起的瞬间，皱着眉毛的质问眼神便如约而至。那个人还是那个人，那张脸依旧是那张脸，我没什么顾忌地看着他。黑色的西装有些破损，头发也有点凌乱，碧色的眼眸依旧锐利，眉毛皱起那是标志，唇线紧绷也是家常便饭，鼻梁还是像雕刻一样好看，整个组成的五官写着上帝就是眷顾我。
我觉得我其实还是没有从颜控毕业。然后为了反驳这一点，我想起了那些过往日子里他暴躁下的温柔，沉静里的犯傻，冷漠中的柔软，还有……不坦率后的执着。
他现在看着我，只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只有我。
我想我还是应该和他好好告别的。一定要。不过在那之前——
上前一步朝他弯起了唇角还有眼睛，背着双手身体前倾，那是只有在他面前会有的姿态。
“我回来了，狱寺。”
我看到他的笑容，比谁都好看。
“啊。”
然后我终于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拥抱。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Target.93 最后的舞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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