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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番外二:他和她 ...


  •   冬时令也没有打破狱寺隼人的生物钟。他一个人,能生活得很好。
      ——就像那个女人没来之前一样。

      早上凭空多了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起床洗澡,吃早餐,特意放慢看报纸的速度,时间还是空出来。不能提前去总部,他不能在这种非常时期还进一步增加手下人的压力——这是十代目说的,他本人……他对十代目怎么会有意见!

      面包烤的有些过了,干干涩涩难以下咽,手边的盒装牛奶只一口就让他皱起了眉毛。天终究还是凉下来,但是问题不止在这里。他突然想喝红茶,或者咖啡也行。
      至少……不加糖的热牛奶也能过关。

      顺便的,他想起了那些卖相不怎么好配料也总是乱七八糟但味道……还不错的煎蛋。那些彻夜工作然后在家吃早餐的日子里,他的厨房总会被一个熬了夜后反而精神抖擞的女人占领。她对食物的创新和探索精神经常会让他担心自己吃下那些东西会不会食物中毒,但现在看来,她没能毒死他,却显然是养刁了他的胃口。

      他仿佛看见那女人在朝他得意地笑。脸上可能还留着工作结束趴在桌上睡着后压下的印痕,耳边的短碎发在清晨的阳光下乱翘,墨色的边缘也被阳光染上淡淡的金红。然后那抹亮色会非常欠揍地笑着走过来,故意给他牛奶,却在身后藏一杯红茶。
      她在这件事上总是精力旺盛,即使到最后她自己根本吃不了多少。

      那些天里,早餐时间总是混乱而又过得很快,一不小心他就会迟到。
      现在他不会了。

      煮牛奶又花了一些时间,成品还不错,细细的奶泡在白色的瓷杯里互相推攘着,透出浓郁的奶香。看看还有时间,他端着杯子上了顶楼。

      他这边复式二层被改造成训练室后,空间也就不剩下多少,而现在放眼望去一片开阔的原因,根本还在于那道被打通的墙——它竟真的就那么一直断着。

      对面的花房也占了大部分的面积,不过因为透明壁罩的缘故倒并不影响视野。花卉自花房延伸出来,外围以常绿植被为主,不讲究什么时令,因而到了现在也是绿色盈满。靠近上行楼梯的半开放书房旁边避着直射光摆放了藤桌藤椅,细碎的小花朵从桌旁的盆栽中垂落下来,刚好沐浴着从遮阳伞边缘漏下的一缕阳光……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了主人的样子。

      他想着,挑了挑眉,然后又忍不住弯了唇角——在她来之前——他甚至从来不知道隔壁是这样一种格局。那个过气作家的资料翻来覆去地看,到底清白,他便搬过来,本也没心思搭理所谓邻居。只没想到……一个与军火打交道的女人,竟然就这样住过来了。

      想到这里,他抽起嘴角看着边缘两端在那个女人的打理下都已经爬上藤蔓的断壁……一个女人要有多粗的神经,才能这样门户大开地住在一个单身男人的隔壁?她是在看不起她自己还是看不起他以为她是军火商他就不敢动她还是说——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像现在这样毫不怀疑地信任着他了?

      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需要勇气。

      对于狱寺来说,此前24年的生命年岁里有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做唐叶的人他很清楚,他对自己与智力成正比的记忆力也不无自信,但一路毫不放松地观察下来,疑问却不过越积越多而已:那个RAY的首领是一个对黑手党几乎一无所知的白纸一样的女人?她在打什么主意,才会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毫不反抗却反过来主动配合?向白兰复仇?那双眼睛里如果有一点仇恨的影子就见鬼了!那么——

      『那大概是因为,我喜欢您吧。』

      他骤然想起这一句,然后抿起了唇角。楼下有一行四五个小鬼跑过,嬉笑张扬不知所谓,手里各自捧着一盏南瓜灯,带过一连串的橙色坏笑。

      那能算是回答?他勾起唇角,将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喝完,然后转身。该出发了。

      大概。吧。还有……您。那副总是跟他针锋相对动不动就一脸笑意敷衍的样子哪一点像是尊敬他?敬语倒真的从来不省,不过句句讽刺罢了。

      至于喜欢……

      他还有时间扳回来——狱寺隼人这么想着。他撇撇嘴角地下了楼。

      去往彭格列的路上已经能够看到相当浓厚的万圣节气氛,各种古怪的装饰爬满了民居,不时有大人小孩戴着形容夸张的面具从车窗边掠过。他习惯性地挑眉,以表示对这些人无所事事瞎折腾的不屑态度——那一刻,他忘记了每一年张罗着彭格列万圣舞会最投入的人是谁——当然最终目的的确是为了十代目,但彭格列的小孩子们都知道,要糖果的话,彭格列岚守大人一定有,但是前提条件有一个……最好都别捣乱。

      而今年,真没有。

      和密鲁菲奥雷的局势越来越紧张的现在,原本为了鼓舞士气也不是不能举办那个惯例的舞会,但临近当口,同盟的卡纳瓦罗家族却出了事,结论就可想而知了。可即使如此——

      到达总部后,狱寺隼人看着挂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南瓜灯忍不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虽然,下一秒他就切换了严肃上司的表情吓退了顽笑伸手要糖果的部下。

      “这是BOSS派人一早送过来的。”没有放过他的那一秒惊讶,部下解释道。然后如预料中一般看到了铁面上司那一瞬间软化的表情。
      于是,某少女心尚未被弹火燃尽的岚守部门待嫁黑手党姑娘第N次在心底仰天长问:

      ——在岚守大人心里,这世界上真有能赢得了BOSS的女人吗?

      显然这个问题她的岚守大人不可能回答她,而除了那位大人外其他人的答案必然是让人绝望的。黑手党姑娘早已习惯了不做无谓挣扎,于是她干脆放弃思考,而是手脚干练地配合着她的上司(兼王子大人)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将各个战场的最新战况汇总分类然后递交上报,是备战近一年来每日例行的工作之一,除此之外的战备配给包括人员、武器以及医疗等的情况也同样需要注意,再有,就是情报的搜集和过滤……作为十代目的左右手(贤内助),狱寺隼人把这个职能位置做得超乎其然,到了没人能和他抢的地步,当然,有没有人愿意抢也是个问题。

      时近中午,十代首领已经第二次派人来催促吃饭,岚守大人却再次因为新进来的情报而坐回了办公桌后。

      “你说什么?!”

      他的手指敲上桌面,脸色越发冷肃。部下见状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下,只得再重复一遍:“在巴勒莫西郊发现了奇古家族的行踪。”

      “情况的确属实?”狱寺沉吟,部下连忙保证:“反复确认过,情况属实。”
      说着他呈上了一组照片。

      狱寺接过来,当他看到那个站在海边礁石上灰色短发猎猎飞扬的窈窕身影时,他的眉毛狠狠皱了起来。

      “阿加塔·莫里。这女人怎么会在这里?”他压低了声音脑袋跟着快速运转,地下世界有名的暗杀家族的奇古本部在远东,行踪常年不定,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作为奇古头脑的那个狡猾的女人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他重又低头去看手中的照片,一枚一枚均截取自监|视录像,画质并不算清晰,但是——他还是在其中一张的边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
      他下意识弯起了唇角。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情况吗?”他重又抬头,部下青年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一时有些怔然,但很快回过神来:“报告岚守大人,暂时没有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吃饭吧。”他挥手,部下走出去。他将照片一连串甩上桌面,低了头扫视半晌,银发低垂下来挡住眼睛,只看得到唇角一点点的上扬。

      “那个女人……”他的自言自语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却又像是不可思议般:“鲁修,奇古家族……到底有多不知死活啊,那个女人。”

      不过,既然能请回来这样的外援,再担心她就是浪费了。他试图嘲讽,却硬是扯出了苦笑。然后忍不住恨恨咬牙。
      作为黑手党,当然希望女人能不拖后腿,但是有时候……她学着依靠一下真的会死吗?

      心情开始变得糟糕的狱寺隼人走进餐厅的时候脸色还是不好看,但是当他见到他的十代目,他所有的坏心情便全部消失不见了。然而下一秒,他看着餐桌对面一张脸上印了鞋印的邋遢男人,坏情绪瞬间又占了上风。

      没好气的质问之下,对方却懒洋洋丢过来一个雕刻暗纹的浅蓝色扁平铁盒,美其名曰“万圣节糖果盒”,他一个白眼,顺手就让蓝波抢了去。然后,在黑发少年即将打开盒子的瞬间,他在夏马尔的话音中毫不犹豫地将它又抢了回来。

      “在丫头的病床上发现的。”夏马尔说。
      说话的人一脸的莫测高深,看着他笑得不怀好意。他懒得再理,吃完饭后回到办公室才把盒子打开,一股脑开口往下,五彩缤纷的糖豆瞬间撒了满桌,落到中间,一枚粉白相间的小章鱼睁着两只红豆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我就说了是万圣节糖果盒嘛~”

      转头间,靠在门上的白大褂男人勾起一边唇角坏笑:“你到底是去哪里招来这么有趣的丫头——喂喂,泽田纲吉可就在我身后哟~”

      轻易躲过他的攻击,黑发中分的男人自来熟地坐上他的会客沙发,故作长叹,“难得有个能受得了你的,就这么给你送走了,所以说隼人你啊……”

      “老头子没事就滚一边去!”
      他恶狠狠,看到桌上四处滚落的糖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算什么?万圣节恶作剧?!还有那只章鱼,如果没记错的确是她的基地钥匙吧,那个女人又想干什么?!

      “是是……不尊敬老年人你早晚遭报应,总之我东西送到了,还有——”夏马尔也不多停留,临走扒着门板表情突然正经:“对待女人也用工作那一套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自己的女人不自己保护可不行哟隼人!”

      他在一瞬间发现自己除了拿眼瞪那个人以外竟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之所以没有执意留下她,他不否认自己的确有所权衡,那个女人离开之后所能得到的保护应当比留在他身边更多,他专注于彭格列并没有太多的心神分给她。而现在的事实证明他的猜想的确没错,只是……合理性之上,对于她本身,他究竟想怎么做?

      在前往科西嘉救她之前,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黑发男人曾笑着问他:
      你以为她为什么不告诉你卸任的事?
      如果她不是RAY,你还会把她留在身边吗?
      如果她死了……

      这场战争并不是百分百能赢,那么——

      说服自己相信她而放她离开的自己,终究还是没有真正在乎她的死活吧,没有想过,也许这就是诀别了。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狱寺隼人自认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是个黑手党。他可能比其他人对于所谓爱情和婚姻的需求要淡薄一点……可能不止一点,但那都不重要,它们对他不构成什么直接影响。
      他有过几个女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自认身心健全。至于不知不觉断了来往的结局他也没耐心记那么清楚。黑手党间的露水爱情太过正常,大家都是成年人,而对于身份来说,留不住也是正常,而且安全。他从一出生就是黑手党。
      所以,和十代目不同,他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什么爱情。
      时至今日,他已经能够冷静看待母亲当年的遭遇,也正因为这份冷静,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多余的爱情可以给哪个女人,黑手党绝不是闹着玩的。
      他不会,也没耐烦拉着谁来陪他玩,至于——
      对彭格列有利,不讨厌,不会拖他后腿,那么结婚也没关系。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彭格列的岚守如同铜墙铁壁般无懈可击,女人不该也不能成为他的软肋。
      他冷静自持,他天才的大脑在十年间变得更加缜密而精确。
      而遇到无法计算的情况……

      第一次的见面,他将血洒在她的身旁,她远远看着他,像是久别重逢,却又近乡情怯。
      然后,从一场阴谋到另一个黑幕。
      他一直看到她一次次流血,然后倔强地一次次站起来,看着他,跟着他。
      后来她亲吻他的手背,宣誓忠诚。一脸骄傲受伤。
      再后来,她和他并肩作战,她在父亲节骗他回家,她……
      在血色夕阳里,她绷紧了身体看他将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她双手合十在断断续续的婚礼进行曲中祈祷。
      在清冷夜色下,她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拥吻微笑转身,脊背挺得比任何时候都直。
      在茫茫原野上,她看着头顶的星星说一切都会结束。
      十年火箭筒没装下她的未来。
      她说她爱他。她说生日快乐。她说对不起。
      她说不后悔。

      她说,会回来。

      回忆不识趣,一股脑涌上来似乎能把所有偶然变成必然。

      他看着桌上四散的糖果有些忍不住苦笑,一路走来她插科打诨,他忙于工作。这是非常时期所以他没时间去计算和那个军火商之间的距离。他质疑她,却任由她跟着自己没日没夜,没心没肺——实际上这些可能也无法计算。而在那之前,他发现自己先习惯了。

      就像不去想,并不等于不存在。

      他突然就想起自己生日时,昏暗的阳台灯光下,她举着她抓拍的“全家福”朝他得意地笑,可那画面里明明没有她。那一刻的缺失感在此刻仿佛被无限放大。
      可他已经失去了阻止的最重要时机。

      他顾虑太多感情总被押在最后,而她又是那样任性妄为的女人。

      “岚守大人,晴守大人他回——?!”

      夏马尔早已离开,推门进来的部下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一桌一地的彩色糖果说不出话,他抬头看向他:“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固执的方向始终在关键的地方打个结便转了向,他从不曾好好想过要抓住她,她或许也没有真的想留下。他开始回收糖果,一颗又一颗。
      不想后悔,就有一个人必须回头。

      他拿起那只小章鱼在手心里捏紧,然后摊开手掌,他看着它勾起了唇角。

      这一次,我来。他想。

      他将那个章鱼吊坠放进了靠近心脏的西装口袋里。

      他会带她回来。

      ·

      后谈:

      彭格列的小朋友们这一年也收到了来自彭格列岚守大人的糖果。
      蓝波没有吃到他最爱的葡萄味。
      据说谁都没有吃到。

      ——The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番外二:他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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