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mingjing

4、第 4 章

　　清晨，一个崭新的开始。
　　李文升习惯性的翻了个身，却感到自己被怀里的什么东西给牵制住了。沉重的胳膊向上抬了抬，却没法挣开，不禁心口一紧，募得睁开眼。
　　于是整个视线中便是韦柏翘平静的睡颜。
　　柏翘……
　　他就那么赤裸着身躯躺在自己旁边，两人一起睡在一片凌乱的大床上，屋子里有股让人感到沉重的潮气，散发出甜腻的暧昧气息。
　　韦柏翘没有醒，恬静而安稳的躺在李文升怀里，头枕着他的胳膊，微微缩着身体，干净而带着稍许稚气的脸朝着李文升的胸膛，看得李文升有些怔愣。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过来自己的状态，慢慢将手臂从韦柏翘的头下抽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但他知道自己需要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好一个准备。
　　做好保护韦柏翘的准备。

　　李文升在外面忙完一圈再进去的时候，韦柏翘也已经醒了。他缓缓走了过去，在对方的注视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韦柏翘的眼神迷茫而无辜，他看上去对于发生的一切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主见，只能把一切后续的事情交给李文升。
　　结局是悲还是喜，他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承担，他只能这样茫然的望着李文升，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这一切，李文升看在眼里，他也懂。
　　他站在那里，先说了一句：
　　“我替你请了假，好好休息一天。”
　　韦柏翘心头一冷，低下头去，觉得这样的说法方式有些疏离感，也有些敷衍的味道。
　　他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谁都有失控的时候。更何况都是男人，也无所谓李文升负不负责任。这种事情，一味强求怕也只会显得自己难看吧？
　　然而当李文升温暖的手碰触到自己，并执起自己的手时，那种伪装的自嘲却轰然坍塌，心中隐隐的那种庆幸几乎让自己有种想落泪的冲动。韦柏翘抬起眼，望着李文升的眼睛，那双眼睛温柔得能断送掉自己所有的胡思乱想。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照顾你。”
　　对于李文升这样的男人来说，他并不经常给出什么承诺，因为承诺便是意味着责任，誓当践行的责任。
　　韦柏翘的脸有些发烧，他抿了抿嘴，低垂的目光投到了握着的两只手上，然后轻轻得加重了些力道。

　　事情不可谓不美好。

　　那几乎是韦柏翘生命中少有的惬意的几天，他洗漱过后，吃着李文升做好的饭菜，然后趴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李文升则在他背后为他按摩着腰。有时看他过于懒散了，便恶作剧得在他腰部掐了两把，引得两人在小小的沙发上一阵打闹。
　　“哇，看上去元气恢复得倒是挺足嘛，”曲明昌回来，看到屋子里的一团和气，再揉揉自己酸痛的肩膀，不由得悲从中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快活，害得我大晚上的负重15公斤去演练，你们都不慰问我一下啊。”
　　他的目光瞥向桌子上还未收拾的盘子，又惨叫了一声：
　　“黄酒桂花鱼，葱姜蟹，你们……你们……”
　　李文升望着一脸哭丧相的曲明昌，耸耸肩表示对于这个问题不做解释，拉着韦柏翘站起身，两个人就推推搡搡得往厨房里去了。
　　“你们又去干什么呀？”
　　“我给柏翘做了些油焖虾，准备让他带到学校去。”
　　“操，李文升你对我有什么意见直接说吧，倒是给我留一点啊……啊……”
　　“鬼哭狼嚎什么？爪子给我缩回去！”

　　钟立文敏锐地发现韦柏翘最近有些不正常。
　　他自认身体中一直潜藏着FBI的细胞，面对突发状况就会“呜啦呜啦”得朝脑子里发出警报。
　　柏翘这几天优秀得异常，虽然他一直很优秀，但是这几天他却优秀的有些人神共愤了。听着大喇叭里报出的“韦柏翘，9.8环”，众人一律抽气表示自己很惊讶。
　　二十多次远程□□射击，这是韦柏翘第一次低于10环。

　　“柏翘，我发现……”
　　钟立文凑过来对韦柏翘耳语着，说话却吞吞吐吐的。韦柏翘一边熟练的为枪支上膛，一边抬了抬眉头，示意自己在听：
　　“嗯？”
　　那不冷不热的样子莫名得给钟立文压力了，这让他没敢正面去八卦韦柏翘近期的“诡异状态”。
　　但是钟立文不愧是钟立文。
　　“李SIR最近有点奇怪。”
　　韦柏翘闻言果然神情一窒，扭头望向正在纠正几个学员动作的李文升，眉头皱了起来：
　　“有什么奇怪？”
　　“你有没有发现，他最近对你特别好？”钟立文无话找话，兀自顺水推舟了下去，却看见韦柏翘脸色一变，模样看上去有些高兴，便大着胆子说了下去：“我猜他是想帮着上面的，他的几个好兄弟，挖你去某个组。”
　　“……”
　　韦柏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把那句“你想多了”咽进了肚子里，不准备去理会钟立文这些无聊的猜测，兀自摆好了姿势。
　　钟立文还想继续说下去，冷不防喇叭里传来的声音让他闭了嘴：
　　“10.6环，韦柏翘。”
　　“靠，去参加奥运会吧。”
　　终于有人憋不住，发出这样暴躁的声音。

　　韦柏翘诧异得抬起头看向那边，正巧与李文升凝视的视线撞上了，彼此之间默契得一笑，然后又分别扭过去头，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工作的时候不谈感情是两人之间不成文的一个约定，甚至没有就这个问题做过任何的讨论。
　　但是，绝对不会让对方担心，却是这一切得以持续下去的一个前提。
　　他们有时会这样趁人不注意，互相给一些鼓励的信号。仿若初恋时的普通情侣之间，彼此做着一些试探，从不过火，从不越界，却让人感到很幸福，很想要微笑。
　　像一粒逐渐成长为参天大树的种子，徐徐得用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在成长着，却不经意间已经将枝叶扩展到了各个角落。

　　过了没多久，韦柏翘在警校的日子已经快到尽头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正式的任职考学。为了能拿到一个好的成绩，他整天就忙着训练、看书，家也不怎么回了。
　　李文升望着由于天天训练而晒黑的韦柏翘，因为压力过大，身体又瘦了不少，心中半是欣慰半是心疼。又不能在学校里表现的太露骨，只好思考着要在其他什么地方能给他一些帮助。

　　这天韦柏翘正在图书馆温书，冷不防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扭头一看，正是李文升。对方挑了下眉头，示意有话要对自己说，跟着他一起出来。

　　于是，他们便就着校园里的林荫道，在月色下慢慢的散着步子。韦柏翘跟在李文升的后面，在那种静谧的气氛中感到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有东西要还给你，”李文升过了会儿才站定，他将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顺带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八音盒。

　　韦柏翘一阵惊讶，犹豫得看着那个八音盒，又看了看李文升。
　　“拿着吧，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之前是怕你总是走不出那段感情，也怕会因此影响到你的学业。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李文升拉过韦柏翘的手，将八音盒塞了过去，然后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让你妈妈失望，也别让我失望。”
　　韦柏翘愣愣得望着李文升，突然身形一动，紧紧抱着了对方，力道很大，李文升甚至被他冲击得后退了一步。无奈得笑了一下，他伸出手臂，将韦柏翘拥进怀里，一手抚摸着对方的短发。
　　稍许平静之后，韦柏翘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挣开了李文升的怀抱：
　　“对了，我爸爸这几天到香港了，他对我说他没有地方住，我这几天又不回家，让他先住我那里，行吗？”

　　韦德忠？
　　李文升皱了皱眉头，这人早在他和秀珍认识时就有所接触，从品相上来看不是一个好货色，没料到居然生出了柏翘这样的儿子。
　　儿子多像娘，也许柏翘更像秀珍呢？
　　李文升心里虽然有些犹豫，但望着柏翘期盼的眼睛，又想到柏翘不久之后的考学，便微笑了起来，半是安慰半是宠溺得点了点头：
　　“没问题，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韦柏翘也笑了起来，他青涩的脸庞，勾起的嘴角，洋溢出的是一种很单纯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