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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韦柏翘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但是此时的他并不怎么想去改正。
      他不爱管别人的事,也觉得自我伤害这种行为轮不到别人来干涉。
      不碍着任何人的事,要罚得话,认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非常需要一点麻痹、一点痛快!
      韦柏翘很少有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但如果有了,他就会不顾一切的贯彻下去。
      那层严谨的密不透风的防护此时毫无用处,他从内部被伤害到了,无法独自消化那种痛苦,肯定需要借助一些辅助。

      所以钟立文回来的时候,敏锐得闻到了屋子里刺鼻的酒精味道。

      “哇塞……”钟立文的行李掉到了地上,他是故意的,以显示自己有多么的惊讶:“我没在做梦吧。”

      韦柏翘,那个平常自律得如同警校规章制度范本的韦柏翘,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挑衅校规?
      也挑衅钟立文的心理承受底线。
      排除与自己合谋的将李文升锁浴室的那次往事,韦柏翘在警校一直可谓身家清白。如今以前的那些糗事可以看作是年轻热血少不更事,日渐成熟的两人也早已认清了当时的不知好歹。韦柏翘却突然来个华丽转身,给自己来了这么一茬。

      “柏翘哥你太勇猛了,”双手握在胸前,钟立文一副花痴崇拜的表情:“小弟彻底拜倒在你墨绿的警裤之下,从今往后我就跟你混了。”
      钟立文当然很有震惊的理由。

      韦柏翘显然没有料到自己能给好友带来这么大的冲击,他撑着自己沉重的脑袋,一边把罐子里的液体往嘴里倒。
      然后,空了的罐子“铛”的摔在了地上。
      男人不会喝酒不会抽烟是很衰的事情,不巧这很衰的两件事情韦柏翘都占了。

      韦柏翘脸色通红,看样子是已经不行了。钟立文数了下地上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啤酒罐子,不由心里有些得意,暗想自己又在一个地方击败了对方。
      然而贫归贫,对于今晚发生的一切,对于这一切失常的原因,钟立文还是很感兴趣的。
      或者说得更实在点,钟立文还是很担心的。
      他走过去,挽住坐在床沿的好友的肩膀,拍了拍,带着点鼓励:
      “怎么啦?”

      韦柏翘抬眼望着钟立文,两眼里尽是血丝,让原本非常年轻的脸显得很颓唐。
      韦柏翘原本就并不是个有多强势的人,但是钟立文觉得:这辈子大概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反差了。
      他觉得事情是真的有些不妙了。

      然而更为不妙的事情,恐怕还在后面。
      他们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以及一个人的喊声:

      “韦柏翘,李SIR让你去他的办公室!”

      “韦……韦柏翘不在!”

      外面的声音停了一下,过了那么一会儿,彻底安静了下来。
      钟立文觉得心都蹦到嗓子眼了,这种强烈的紧张感潇洒的干掉了自己方才的那些好奇心。
      咽了口口水,他望着沉默地坐在那里的好友。
      韦柏翘脸色通红,但神情却让人觉得他有一种奇异得清醒。所以钟立文在那里,半带试探得问了一句:
      “你不躲吗?”

      韦柏翘的眉头轻微的跳动了一下,望了眼钟立文,“哼”了一声。
      他站了起来,身形摇晃了两下,不过很快就站稳了,手脚麻利地整了整自己的军装。
      然后他就要往外走。

      “等等等等……”钟立文真傻眼了,一把拖住了他。
      韦柏翘的身体踉跄了一下,钟立文好不容易才维持了两人的平衡。
      他现在还敢出去乱跑,这不明摆着找死么?
      “好吧,我不管你今天中了什么邪,不过你今天一天给老子在屋子里老老实实呆……”

      “叩叩叩……”

      钟立文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好吧,他现在相信了,有一类人天生就是不能犯错的。

      “韦柏翘,我知道你在,开门。”

      好家伙,还是最难缠的那个!

      “韦柏翘,韦柏翘!钟立文!开门!”
      外面的喊声逐渐大了起来。
      李文升抱着一堆书,那是昨天晚上韦柏翘落在自己家里的。他昨晚并没有追上去,是因为他觉得韦柏翘是个自律善于调整的人,应该会成熟地处理这次莫名其妙的失控。
      叫他,他不愿意去。李文升觉得韦柏翘心里可能还有些间隙,苦恼之后便开始有了些担心。正巧借上还书的这个理由,想去柏翘的宿舍探探情况。
      屋里有了一阵奇怪的响动,延续的时间有些长,而且声音大得让李文升以为自己两个学生在里面打架。眉头一皱,他重重得拍了两下门。

      “开门!再磨磨蹭蹭的两个人都记过!”

      门“吱呀”一声开了,钟立文端端正正站在门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早上好,长官!”
      声音雄壮有力,神情严肃凛然。
      所以怎么看怎么像是装的。

      李文升和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对于这两个家伙的性格还是摸得很清楚的。
      钟立文想在李文升面前掩饰什么东西,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欲盖弥彰。
      当然,李文升现在没心思管这些。
      “叫韦柏翘出来。”
      “李SIR,柏翘他……”

      钟立文说话有些磕巴,明显是不想让李文升进去。
      李文升不耐烦的推开他,直接进了屋子。
      然后他的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将手上的几本书“啪”的扔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声音很大,清楚的展示出他现在有多愤怒。
      “谁弄出来的?”

      “我!”

      其实一切很一目了然,李文升并没想过要为韦柏翘掩饰什么。那满地杂乱的酒罐子,红通通的脸,外加一身的酒气,已经是最强有力的证据了。
      他只是一时不能相信。
      韦柏翘那么平静的伏法,让李文升的怒火更上了一层楼。
      任谁怕是也听出来了这其中的挑衅意味。

      “没有什么解释吗?”
      李文升沉着声问。
      “NO SIR。”
      “那好,外面操场,二十圈。”
      韦柏翘用眼角瞥了眼李文升,似乎对这个惩罚表现出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讽刺。但他什么都没说。戴好自己的帽子,他站定,敬了一个潇洒漂亮的军礼:

      “YES SIR!”

      一旁的钟立文心惊胆战的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然后看着韦柏翘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李文升黑着脸,看着仍然愣在那里的钟立文,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钟立文这才有些清醒过来,连忙也追着跑了出去。

      今天仍然是休假期,校园里人比较少,但不时仍然有人经过,看向操场上那个奔跑的身影。
      警校众所周知一向训练严格,压力很大,难得的一天休息,居然有人愿意放弃,这并不多见。

      “唉,韦柏翘那疯子又在加练了。”
      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着,调侃的语气中却含着一丝敬佩。
      好吧,不晓得他们知道真相后,会不会连下巴都掉下来。
      钟立文摇了摇头,对今天这种种失控的情形真得毫无办法,只能坐到一旁的草地上,等着韦柏翘跑完这二十圈。
      他很担心,韦柏翘心里肯定是有事,但是很显然并不想告诉自己。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等会儿就算是逼也要把原因给逼问出来。

      但是一等,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钟立文没有去数韦柏翘究竟跑了多少圈,他只是从时间上判断,事态有点不正常了。
      韦柏翘跑圈的速度很均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他的体能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提升。像这种四百米一圈的操场,他跑一圈大约需要一分多钟,二十圈大概也不会用到半个小时。怎么今天,居然跑了这么长时间?
      一个多小时了呀!
      这小子该不是喝酒喝糊涂了,不会数数了吧?

      钟立文连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叶,追了上去:
      “柏翘,柏翘,别跑了。”
      韦柏翘听到钟立文的话,反而加快了步伐,很明显是不想搭理对方。
      无法,只好去找事情的始作俑者了。

      刚出操场的门,就撞上了李文升。
      钟立文还没说一句话,李文升就对自己吼了一声:
      “他怎么还在跑?”

      “……”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钟立文觉得很郁闷,今天他真是两边受气。

      “韦柏翘,不许跑了!”
      李文升很干脆地放弃对话,直接就追了上去。
      然而当他的手捉住韦柏翘手臂的时候,却被一股蛮横的力道甩开了。

      “韦柏翘!”
      李文升厉声喝道。

      “你不是,让我,跑嘛,”韦柏翘一边喘气,一边按住胸口,破碎的话语从口中断断续续溢出:“我就,跑个够!”
      他转过头,跌跌撞撞的又往前跑去。

      李文升许是被他这股倔强的气势给镇住了,一下子居然愣住了。

      长跑久了,就觉得运动本身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怕的是长跑的途中突然停了下来。
      韦柏翘本来就喝了酒,不宜剧烈运动。如今被李文升拉了一下,整个人眼前顿时都是天旋地转。踉跄地跑了几步,原本脑子里的那根线,“啪”的一声断了。
      整个世界刹那间一片漆黑。

      “柏翘!柏翘!”

      李文升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昏倒。
      在军校里这很常见。高强度的训练下,中暑、抽筋都是很常有的事情。韦柏翘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就不止一次被抬进过医务室。
      李文升也很少为这种事情内疚过。
      在他看来,进了军营就得对得起身上这身军装,尤其是男孩子,不经过摔打,不经过磨练,就永远是一副软蛋的模样。
      然而这一次,看着韦柏翘摔在地上,李文升心里缺涌起了急剧的恐慌。他明白,这是一种负罪感,看上去他必须要为一些事情承担起责任来。

      “没什么大问题,脱水导致的体能下降,再加上饮酒和剧烈运动,身体没适应过来,”医生把听诊器放了下来:“适当的休息一下就好,李SIR不用担心。”
      经常好一番检查后,医生给出的这个结论让李文升松了一口气。

      韦柏翘原本通红的脸此时却显示出了异样的惨白,他仍然没有意识,一只手却焦躁不安的在床边摩挲着,仿佛希望抓住点什么东西。
      这种本能的缺乏安全感的行为,让李文升的心被触动到了,有些抽抽的疼。叹了口气,他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安慰性的握住了韦柏翘的手。

      “钟立文,你们今晚有突击演练吧?”
      钟立文点了点头。

      晚上的突击演练是一次很普通的测试,由上面重案组派下来教官对于现有学员进行应急模拟的考核,每个月都得进行一次。
      “柏翘看样子是参加不了了,你帮他请个假。”
      “YES SIR!”

      李文升说完话,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转念一想,他觉得或许还有其他什么需要考虑的。
      晚上的应急考核虽然可以不去,但是闹出的动静却肯定不小。哨响集合,说不准还得带上大件的装备,吵吵嚷嚷的,影响柏翘休息。
      想到这里,李文升俯下身子,将韦柏翘消瘦的身体搭到了自己的背上。
      “帮我向曲SIR带句话,今晚的演练请他带队。”

      熟悉的哨音回荡在校园里,那是收操的声音,也是时间已临近傍晚的一个征兆。
      李文升侧过身与向自己问好的警员打了声招呼,然后弯下腰,为背上的韦柏翘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在别人诧异的目光中一步步往回走。
      家离警校并不远,所以李文升并不打算打车子,而且背上的韦柏翘看上去睡得很舒服,李文升觉得这种感觉让自己也觉得很舒服。
      韦柏翘的呼吸均匀的喷洒在颈端,带着他特有的那种清爽的味道,搅动得李文升的心有些熏熏然。平常走得很快的脚步不由自主得慢了下来,与韦柏翘轻微的呼吸声保持着一致的节奏。

      他能够看到很多平常被忽略掉的场景。出来散步的一家三口,骑在父亲脖子上的孩子,手里拎着几样杂货的妻子;公园里坐着的一对对情侣,有老也有少,或是在聊天或是就那么坐着;还有各式各样开张的小店,里面谈笑风生的人群。
      李文升的心突然有些被打动了,他并不是个有多么多愁善感的人,从不觉得自己拥有什么诗人的气质。但是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被这种平凡打动了。

      人总是憧憬着这些自己并不拥有的东西。李文升活了半辈子,在情感上却几乎是一片空白。而今晚,几十年的荒芜就在这条熟悉的路上,在李文升心中汹涌澎湃,似乎是要把过往的一切全部弥补起来一样。
      而这发生的一切,李文升甚至都不知道原因。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少有的柔情究竟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的终点在哪里,他只知道这一瞬间,自己的心似乎被这种暖暖的感觉占据的满满的。
      他深呼吸了口气,紧了紧背上的韦柏翘,仿佛背负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稀沥沥的水声响在了浴室里,韦柏翘皱着眉头,无意识的动了下头,然后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包围住了。他张开嘴,不由自主的喘息了一声,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息顿时一顿。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韦柏翘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身边的是李文升,正拿着毛巾为自己擦着脸。
      意识混沌了一会儿,然后往事一点点浮现在脑海中,酸溜溜的感觉涌上心头,是那种难以言喻的委屈。韦柏翘脸一侧,躲开了李文升的手:
      “你还管我干什么?”

      虽然还在说气话,但是李文升听得出话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倔强与强势,或许现在的柏翘只是还放不下面子。他的那层骄傲的屏障,已经到了很脆弱,一戳就破的程度了。
      他捞起水里的韦柏翘的手臂,捉住对方的手掌,那里因为先前的摔倒而脱了一块皮。李文升拿毛巾轻轻碰了碰伤处,沾掉了上面的一点脏东西。
      然后他抬眼,沉默的望着韦柏翘,突然深深叹了口气:

      “你啊……”

      他的语气中包含着很多的无奈,或许他对于这个敏感而又脆弱的男孩子真的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在私底下他总是无法再用警校的那些条条框框,去处理自己和韦柏翘之间的感情。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父亲在看着自己淘气的孩子那样去看韦柏翘,打又舍不得打,却从心底难以消除掉那种无力感。
      但若不是关爱宠溺到极致,一向死板坚硬的李文升不会有这种想法,不会有这种感觉,这种,
      幸福的感觉。

      果不其然,在李文升无奈却又难得温和的目光中,韦柏翘坚硬的表情一点点松软了下来,眼角也一点点的泛起了微红色,配上那双湿气弥漫的眼睛,看上去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李文升这个想法刚落成,果不其然下一秒韦柏翘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轻微抽泣的声音,几不可闻,韦柏翘湿漉漉的短发蹭在李文升的脸颊上,有些痒,一直痒到心里的感觉。
      诶,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却让李文升的心再也没法硬起来,却让李文升打从心眼里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警校,他是教官,他是学员;但是在家里,在私底下,韦柏翘却总让李文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给他的关照,给他的爱护,比起其他学员,似乎更多了层意义不明的东西,与其说成是一种对于下属的提拔,倒不如说:
      这更像是一种本能。

      李文升轻轻抚摸了两下韦柏翘的头,然后慢慢把他拉离了一段距离。
      韦柏翘的眼睛明亮,或许还有着那么点委屈的光芒闪烁在里面。在其他人看来,他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怯生生的,目光直直得看向了李文升,仿佛在确认着自己真的不会被抛弃。
      然后,慢慢的……
      周围的空气在这种对视下突然有些燥热了起来,似乎多了点意义不明的暗示的味道,涌动着一些令人不安又令人蠢蠢欲动的因子。如同一种莫名的磁场,带着一股愈来愈明显的压力,逼迫着两人相互靠近。
      李文升咽了口口水,直觉告诉他这种气氛不太妙,他有点想站起身离开,但是这种微妙的想法却似乎一直被一种更为强烈的想法压制着。

      “柏翘……”
      他想说点什么,声音出来却是沙哑的,仿佛是从喉腔那里被硬挤出来的,还带着一股沉重的喘息。
      韦柏翘始终盯着李文升,看上去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紧绷得甚至都克制不住的发起抖来。他的嘴唇悉悉索索的,有那么几回,他看上去想要凑近却又硬逼着自己缩了回去。

      “我……”
      他惊惶得坐在那里,看上去六神无主的样子,理智的弦在这种不堪重负的气氛中绷紧着,考验着他本已经就被酒精麻痹的大脑。
      很热,头晕目眩,身体和头脑像是在被什么焚烧,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彻底的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等他明白过来,等他空白的大脑终于能够大致的出现事物的轮廓,韦柏翘已经发现自己正挂在李文升脖子上,两人的嘴唇紧紧的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疯狂的拉扯撕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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