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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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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汽车一路驶回了龙四的别墅,Peter只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却无法用手去抚摸一下额头,正难受的在座椅上磨蹭着,已经被一股大力拉出了车厢。
他踉跄着还没站稳身体,就被炸弹拎住胳膊,几个人朝屋内走去。
“我们父子两聊聊。”
龙四站在了自己的屋子里,也不回头,只简短的说了一句。
Peter被一番折腾已经站都站不住了,炸弹却仍是不放心的样子,将Peter按到沙发上后便站立在后面待命,却见龙四用眼神示意自己离开。
炸弹悻悻得望了眼Peter,似乎在警告对方不要有什么举动,然后一步一挪得慢腾腾的出去了。
屋子里好一阵子的寂静,只能听到Peter粗重的喘息声,龙四一直背着身子站在卧室里,气氛显得有些阴郁。许久,Peter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让龙四募得有些毛骨悚然。
“脑子坏了?”龙四扬起下巴问道。
Peter不理他,和没听见一样。
父子两之间的气氛透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压抑,就像是很多话堆积在心里,却说不出口一样。
Peter抬起头看了眼沉默着得龙四,也不害怕,他觉得事情反正不会更糟糕了。该怎么处置自己,这个问题还是交给对方去伤脑筋吧。但是很没有想到的是:龙四盯着自己的目光居然是十分的慈祥,倒真的很像是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伤的严重吗?”
Peter依旧冷着一张脸,对于龙四的温情攻势,对于两人之间的这种汹涌的暗流,他看上去很平静,既不被感动,也并不主动去戳破。
“我养了你二十年,看着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到你像今天这样,”龙四的眼睛暗了暗,Peter知道这是他快要失去耐心的前兆:“你这段时间究竟在想一些什么?”
“你要知道什么?”
龙四见终于掰开了Peter的嘴,凌厉的气势似乎有所缓和,一步一顿来到Peter面前,伸手搭在对方的肩上: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藤启兵?”他饶有兴趣的望着他:“以前从没见你这么反应强烈过。”
“谁说我讨厌他?” Peter不屑的望着地上。
“那么你是……讨厌阿发?”龙四又猜了一句。
Peter“扑哧”笑了出来,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了些血色,又否定了龙四的这次猜测:
“都不是,”Peter似乎是不打算隐瞒了,他也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力气去应付龙四一次又一次的提问:“干爹你不想想,我Peter算什么,这么多年我有哪样东西不是你给的,教的?”
“这样就让你咬我一口?”
龙四觉得难以置信,也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不成立。
“是,干爹你怎么对我都没错的,要我生就生,要我死就死,要我去跟别人上床我就得二话不说脱裤子,” Peter幽幽的说着,想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出来却发现已经不行了:“即使你给我一枪,我都会想干爹没有错,干爹只是把东西收回去罢了。但是……但是,干爹,你总得让我在这辈子都这么糊里糊涂之前,拥有自己的一样东西吧。”
Peter的话中听不出来什么悲伤,但空洞的语音在幽静的屋子里却显得分外凄凉,连龙四都有些不忍了。
“那你找到了?”
Peter的目光刹那间柔和了几分,他摩挲着手里的戒指,脸颊有些轻微的抽动,似乎是想要微笑,但是被强行的克制住了。
龙四冷笑了一声:
“那个童日进就那么大能耐?”
Peter沉默了,他呆坐在那里的样子让龙四莫名的有些生气。以前的Peter是那么的傲慢而充满灵气,什么时候摆出过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的事情我不想管了,”龙四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直起了背:“但你得把握好分寸,答应我的事情就得做到,藤总那边,还是去道个歉比较好。”
龙四话中隐含的意思很清楚,所谓的道歉不过折下身子去求人罢了,但是Peter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
拼命么?那童日进怎么办?
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有了那么多的弱点啊。
“四爷,藤总的车来了。”炸弹跑过来,站在龙四身边低声这样说。
“唔……你带他去吧,”龙四语气淡淡的说,看上去这几天的变故让他变得十分疲惫,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炸弹,你见到藤总多说几句好听的,他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向我转达。”
Peter不知道为什么龙四不亲自来,也不知道炸弹究竟在里面和藤启兵说了一些什么,总之对方出来的时候,面色十分不善,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煞气。
“藤总要你进去呢。”他粗声粗气的对Peter说,仿佛忌惮什么一样又压低了声音,把目光移到了别处,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婊子!”他恶狠狠得骂着脏话,却还是被Peter听到了。
Peter沉默了一下,没理他,最终还是缓缓站起身进去了。炸弹瞥了他一眼,看到那双被铐在身后的拳头握得紧紧地,带着些莫名的悲壮。
“来啦,”藤启兵正坐在沙发里,受伤的手还缠着纱布,脸上倒没见得有多生气的表情:“龙四爷倒是个守信的人。”
他站起身慢慢走过去,手指抚摸在对方的脸颊和脖子上,虎口钳住Peter的下巴,让他抬起了那张苍白秀气的脸。
“这么漂亮的人,两天不见怎么弄成这样?”
藤启兵叹了口气,面上收起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些虚假的客套和礼貌,似乎带了点怜香惜玉的感觉,却更让Peter皱眉。
然后他感觉对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稍微抚弄了两下便用力一拉,扣子落了一地,被扯开的衣服因为手铐的原因挂在在后面。
然后……
然后他被人压在床上折腾了整个晚上,痛苦不堪的揪紧眉头,把头抵在枕头上,脑子里一片昏沉。
“我觉得,你该去自首。”
他迷迷糊糊的思维中突然飘来这样一句温和的话,于是他募得睁开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屋顶就那么失了神,直到失去意识。
童日进,我对不起你。
醒来的时候电视是开着的,凤凰台的新闻正在报道童家的事情。藤启兵光着上身坐在床边,一边扯着手上的绷带,一边盯着电视机。
童展龙众望所归被警方传讯,各家媒体蜂拥在利高拿公司总部那里,镜头前的童日进一脸疲惫的应付着媒体。由于童展龙的亲属这次不是被捕就是已经死去,留下来的童日进几乎一夕之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利高拿怕是保不住了,”藤启兵摇头叹息了一声,转头望着Peter:“你干爹这次可真是赚大发了。”
Peter呆呆得望着镜头前的童日进,突然被藤启兵的一句话给吸引了,转过头,不理解的问道: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藤启兵有些惊讶,随即耸了耸肩:“利高拿那么多员工要解决就业问题呢,公司是铁定不能倒的,那就只有对着社会招标,我听说你干爹很有信心拿下这支标哦。”
又是这些事情。
Peter抿着嘴不想说话,突然,电视中不经意的一个镜头惹起了他的注意。
很眼熟的一个女人,Peter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
是殷向晴!
她回来了?
Peter微微的笑了起来,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真是个美好的女人,日进,向晴,连名字都是如此和熙照人,如此的登对。
似乎是察觉到Peter气息的变化,藤启兵好奇的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了电视:
“听你干爹说,你们认识?”他顿了顿:“可惜啊,他有女人了,你不在意么?”
Peter愣了一下,在意?
也许从心底来说有一点吧,不过,他更希望像童日进那样信仰的人,能娶一房温柔娴静的太太,过着安宁稳定的生活。
生命应该是最眷顾这一类人的吧,真心享受着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平凡的幸福,不经意间创造着一个个平凡的奇迹,自己是永远不会拥有的。
Peter真心为童日进觉得开心,虽然他感到自己的感情正在慢慢的被对方的影子进驻,但是对于童日进现在身边的一切人和事,Peter都觉得那些是不应该被改变的。和那些美好的善良的东西比起来,自己的这种卑微的,不能见光的感情简直不值得一提。
Peter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最愚蠢却最正确的一个执念。
藤启兵望着正在发呆的Peter笑了起来,他拿手在对方赤裸的身体上抚摸着,肆意轻薄了一会,见Peter没什么反应,顿时感到无趣,直起身子开始穿起了衣服:
“今天我有些事,你先休息着,等会叫炸弹送你回去吧。”
“你都不恨我么?”望着藤启兵手上厚厚的绷带,Peter拧着眉头问。
藤启兵诧异得转过头,然后盯了下自己的手,摇摇头:“我是个生意人,向来奉行有所失必有所得。更何况,恨一个工具有用吗?”
10、
童日进一天下来感到很累,他躺在沙发里,一直皱着眉头。
今天是他一直梦想的日子,但是他没想到会衍生出这么多的事情。利高拿涉及到多方利益,肯定是一时半会儿无法解决的,而且那么多员工的就业问题不解决怕也会引起社会的不稳定。虽然自己已经尽全力配合了警方和工商部门,但一天下来,公司门前堵住的人还是只增不减。
开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疲惫得把头扭向了门那边,然后便是一脸的愕然:
“你怎么回来了?”
殷向晴拎着行李,安静的望着似乎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下的童日进,温和的说道:
“听说出了事,就提前回来了。”
她将脚上的鞋子换了下来。
反应过来的童日进连忙过去帮她提行李,嘴里埋怨着:
“怎么不打我电话,我该去机场接……”
他的话戛然而止,身形也僵住了,他感到一双细瘦的手臂环过了自己的腰,耳边是温润馨香的女子的气息。
心似乎在片刻之间安定了下来,但是疲惫的感觉顿时袭遍全身,童日进叹了口气,放松下来了身体。
“和他们说清楚了吗?”殷向晴的声音传了过来,很体贴。
因为家中剧变,她不得不临时决定结束进修回国。几天不见,童日进憔悴多了,人也显得很阴郁,似乎心里多了很多事情。向晴觉得有些心酸,也有些不安,她明白童日进也许是不适应于周围环境的突然改变,但是女性的第六感也告诉他:童日进在感情上出现了些许的错位。
而童日进,此时的他是有些心虚的。
殷向晴无疑是他最爱的女人,他从很久之前就打定了和她共度一生的念头,现在没缘由的自己的感情出现了裂痕。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不希望自己有这种背叛的心思。但不知道怎么的,Peter临走的时候看他的那一眼是那么的让他无法平静,他现在是如此的担忧和慌乱,甚至无法去刻意得掩饰。
“童展龙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但是连累了很多无辜的人,”童日进淡淡得说:“我准备明天去和警方谈谈,问一下那些非法的股份能不能通过招标的方式解决问题。”
“如果你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的话,就放手去做,”殷向晴的语气带着诚恳:“你知道我永远在你身边支持你的,所以有什么事情,也希望你不要一个人独自承担。”
童日进心里一凉,感觉到了殷向晴的话中话,对于女性的敏感他有些始料未及。虽然对方没有说破,但是自己的这种精神出轨让他感到很羞愧,觉得自己应该反省,否则便对不起身后这个人。
于是,他转过身,正视着殷向晴,握紧了对方的手:
“我保证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情,等最近这些东西忙完之后,向晴,”他顿了一下:“我希望你能考虑嫁给我。”
殷向晴的脸顿时绯红了一片,很少有女人能在这人生最重要的一刻还能保持平静,但她可以。一方面是因为她是个有良好教养的女人,另一方面,童日进的这番话确实有过两个人长期的感情铺垫,虽是突然却并不突兀。
望着满脸通红并不言语的向晴,童日进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是希望改正一个错误,将心里的那个裂痕强行填补起来的,却没料到,话说出口之后,裂痕反而有些越来越大了。
然而,有些事情,终是覆水难收。
炸弹把Peter送回龙四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原本Peter以为自己可以回家的,但是龙四说已经在自己家给他找好了房间,美其名曰是一家人好久不曾团聚了,其实就是和监视没两样。
监视就监视吧,反正自己还有什么好藏的。
Peter无所谓的这样想,但是真到了的时候,在车里躺了好久都不想下去。身体很疲惫,心里很反感,他只感到自己很不舒服,一动也不想动。
依稀之中,听到车子停下来和有人说话的声音,Peter不经意间朝外面瞥了一眼,却不由得愣住了。
那个衣冠楚楚正往龙四家里走的人,不正是快要被逮捕的童展龙么?
混乱的大脑让他愣了有一分钟才反应过来,慌不迭地推开自己的车门就冲了下去,炸弹想拦也没拦住,急的在后面破口大骂。
原本迟钝的脑子此时转的飞快,Peter想到早上藤启兵对自己说的话。藤启兵那么肯定干爹能拿下那支标,应该早就知道童展龙为求自保回来找干爹的。
不可原谅!龙四是在耍他么?故意在他面前放过童日进,现在却又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要让童日进所做的一切付之东流,这究竟算什么。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急冲冲地往花园后面的客厅跑了过去,但还没进园子就被保镖拦住了。
“让开!”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怒气。
“Peter哥你别为难我们。”
Peter不想和他们废话,现在他一心只想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急怒攻心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只是一拉一提一扔,就将壮他一倍的保安直接摔了出去,其他几个见状不好都围了上来。
纠缠中,后面一双手一把拉住了他的领子,Peter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抵到了墙上,手被拉到后面固定了起来,熟悉的气息喷在耳际。
背因为这个姿势疼了起来,但他就像没感觉到一样。
“他是童展龙,你们这群混蛋!”Peter咬着牙,一面挣扎着:“放开我,你个杂种。”
他知道身后站的是谁,所以他骂他“杂种”。
他听到后面的人瞬间急促起来的呼吸声,然后是低低的叹息:
“Peter,你到底想怎样?”
然后一记手刀照着他后颈劈了下去,Peter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疲惫和伤痛就夹杂着眩晕席卷而来,他的眼前顿时一黑。
“发哥……”
身边的保镖怯怯得站在那里,似乎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去报告好,还是装没看见好。
阿发挥了挥手,把Peter瘫软下来的身体搭在了身上:“我送他回去,刚才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
Peter躺在床上正在输液,阿发在一边望着医生忙来忙去的,感觉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却一点也不想离开。
他望着Peter皱着的眉头,伸手在对方的眉宇间抚了两下,却没有任何效果,不由心中一阵惶然。
他们年纪相当,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叫“Peter哥”或者是很少次数的“少爷”。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这个人似乎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傲气。
阿发从来不否认Peter要比他强,能够得到龙四的爱护和青睐,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些身不由己的屈辱。他做事情的手腕和魄力,下决定时的果敢与坚定,再加上他的聪明,比起优柔寡断,有时过于心软的自己,其实谁更适合继承龙四的衣钵是非常一目了然的。
但是龙四还是选择了自己,就这么半年的时间,自己被拉到了和Peter一样的地位,在帮里甚至有了更多的支持者,一切都变了个样。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是龙四在女人身上点了个炮的结果。
呵呵,龙四果然是老了,老糊涂了。
阿发自嘲的笑了笑。
阿发知道Peter从来都看不起他,遇到他的事情都是能回避多远就避多远,自己也是一直胆战心惊的守着那份暗恋,但无论是怎样的小心翼翼,还是被龙四发现了苗头。
然后,Peter就开始倒霉了,他无辜的为阿发背上了黑锅。
阿发有时在想,血浓于水真的害死人,会遮住一个人的眼睛,才会让精明的龙四爷迁怒到Peter身上。
望着Peter难耐的神情,阿发有种别过脸的冲动,他无法再正视自己的罪恶感。
他想起了藤启兵在和自己交谈到不愉快的时候,眼带不屑,讽刺了一句:
“龙老四这爹当的,啧啧……”
说完,他停了一会,又像想起了别的什么,望着自己的手掌,意有所指的加了一句:
“还好他不是龙四亲生的,否则难保不会是又一个孬种。”
11、
一切有关利高拿公司的遗留问题都在顺利的解决着,在对一些受害者进行适当补偿后,原先童展龙所持有的股份被政府没收,然后采取在社会上招标的方式,进行重新整顿。
童日进觉得外部的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在长辈们的催促下,便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事情。
买戒指、陪向晴挑选婚纱、制作请柬,一切工作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有序得进行着,一时间童日进忙得是自顾不暇。
直到有一天,向晴拿着一个盒子回了家,说是公司的新老板送的礼物,还挺沉的。
收到礼物原本并不奇怪,他们这段时间天天收到。但是盒子一打开,两人不禁都愣住了。盒子放得是500g的投资金条,此时正在黄金上涨期,这么一大块金条至少得值10万。那个新老板出手可真不是一般得大方。
“到底是什么人啊?”童日进好奇的捏着手里的盒子,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盒子塞还给了向晴:“这东西我们不能要,还给他吧。”
向晴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些许为难的神色:“这样不好吧,他是我老板,这样做太不给他面子了吧。而且,他自己也并不在意这点钱,最近他在搞得扩展计划,资金投入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呢。”
“这么有钱的老板,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
童日进感到心里有些狐疑。
“你没听说的事情多着呢,”向晴嗤笑了出来:“听计划上说,利高拿准备在靠内地的那一块搞个分公司,几乎要在原有基础上扩大一倍,那能吸引多少就业啊?而且老板还许诺:优先考虑员工的家属。这些天大家都对他感恩戴德的。”
“刚来新地方,没站稳脚跟,花些代价收买人心很正常。”
童日进决定,还是暂时不去考虑这些不劳他烦神的事情,坐到了沙发上,望着桌子上摆着的一摊请柬出神。
原本这段时间就这么忙了,自己还总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向晴都明里暗里说过自己很多次了。但是自己心里总是有那么些放不下,总是装着事情。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那天晚上,Peter就真的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一点点音讯都没有,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是生还是死。
童日进也曾暗中委托朋友打听过,甚至考虑过报警,可是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两个人生活的圈子终究隔离的太远,想要有交集太难了。
童日进也曾安慰过自己,已经尽力了,再去幻想那些不现实的东西没有用,更何况眼前还有那么多值得珍惜的人。可是这种自我麻痹的想法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失落一点点的吞噬掉。那种油然而生的无力感让他整个人似乎都变得空虚了起来,将他的精神世界扰乱得不得安宁。
他也想过和向晴、和志高他们谈一谈Peter的事情,但又很怕他们的误解,只得把这事情当成了心底的秘密。
然后听天由命。
正式见到那个新任的上司是在自己的婚礼上,老板携女友亲自来道贺自然是让童日进有些意外。而双方见过面后,他就更加吃惊了,看起来利高拿的新任董事长比自己还要年轻一些。并且通过交谈,也不见得对方有成功商人的那种精明干练,倒是显得很单纯、很率性的模样。
“董事长年纪轻轻就又这样的成就,实在是不简单。”
仪式结束后,照例得陪同客人寒暄一阵。童日进端着酒杯,来到了阿发的身边敬酒。
“全是仰仗家父恩荫,”阿发放开女伴的腰,任她被殷向晴招呼到一边去,给两个男人留下足够的空间去交谈:“久仰童先生深明大义,如今又觅得良缘,才是令人艳羡呐。”
童日进尴尬得笑了笑,心想原来对方是个公子哥,难怪以前商界都没怎么听说过他的名字。不过自己做卧底的事情并没有特别的对外公开,这个新董事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
不过稍微思量了会儿,倒也觉得释然。人家现在是利高拿的新任董事长,即使自己没有什么能耐,身边也定是有个手腕通天的人,要查以往的事情怕也不是没有办法,便决定大方一点说出来:
“不得已而为之,但求无愧于心。”
阿发的眼神暗了暗,盯着童日进的眼睛,好一番审视才慢慢问了一句:
“对感情,也是这样吗?”
他略有所指的看了眼远处的殷向晴,注意到了童日进的神情由不解逐渐变成了一种恍然大悟,然后就是震惊了:
“你……”
童日进克制不住的上前一步,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叫嚣着,杂乱而无章。这么长时间的疑问终于找到了个突破口,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只能就这么死死得盯着对方,就好像这样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图一样,连杯子摔在地上都没有顾忌到。
“忘了他吧,”阿发叹了口气,对着童日进摇了摇头,挣开了对方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些同情和失望:“过你自己的生活去。”
碎裂声吸引了很多人,在童日进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已经围过来了。有人在帮自己清理西服上的酒渍,有人双手合十嘴里默默念叨着“碎碎平安”,而向晴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望着自己的眼神带着那么明显的担忧。
生活永远不能让你事事顺心,永远有那么些你心里割舍不下的人,永远有那么些你不能够伤害的人。
所以童日进只有眼睁睁得望着阿发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见到他了。”
阿发坐进车子后却不急着发动,只这么淡淡说了一句。
然后他转过身去打量Peter的神色,却只看到对方始终是一脸的平静,并没什么悲伤的神情。
Peter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身上已经系着安全带了,或许他一直都没有解开过。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转过头,低声问了一句:
“他还好吗?”
阿发听着那淡淡的语气,心头不由得火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他一点也不想看到Peter这么了无生气的样子。
于是他的语气中带了那么些讽刺:
“怎么能不好?他今天可是要结婚的。”
他是要结婚的,为什么你不生气?
或者,为什么你不干脆一点的放弃?而摆出这样一副既是无动于衷又是若有所思的神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真的很难看!
Peter似乎听出了阿发语气中的愤懑,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眼神漠然的扫了一下阿发,语气中便带了些锋利:
“别和我耍花样,阿发,否则龙四都救不了你。”
这家伙就算是死,估计都是拿下巴对着自己的,自己就那么让他看不起吗?
阿发心中不忿。
但他觉得或许自己更应该反省一下,为什么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自己仍然弄不清Peter的感情世界。
自从上次Peter在龙四面前失控以来,他看上去真的已经认了自己的命,任人宰割的模样。阿发很是看不惯,可是每当那凉凉的视线扫在自己身上时,不由自主又把那些都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是Peter,他会调整过来的。
每每阿发都在心里这样的安慰着自己。
“回家吧。”
阿发听到Peter说话的声音,他刚想问“你真的不去看看吗?”就被一句话给截住了话头:
“藤启兵今晚去会其他的客商了,” Peter撑着头,不耐烦的说:“所以我不用过去了。”
阿发愣住了,呆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打了火。
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