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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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闪电破空而来，将原本如墨深沉的夜照得彻亮。傅府宣花小楼的白墙上，因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映下了匆忙而过的人影。
侍女门进进出出，个个面色紧张，端热水的，拿毛巾的，在产婆的慌张的叫唤声里不停走动着，甚至没来得及顾上一直在门外等候的傅府的男主人。
“热水呢！热水！”产婆冲着外头大喊，恰一声惊雷轰隆，将她的声音盖住，也震在她心头，不由心里一个咯噔，马上闭嘴。
床上躺着的妇人死死抓着身下的被单，因为生产而出了一脸的汗，这会儿碎发都贴在脸上，她仍旧咬着牙听着产婆的话在不停用力。
“夫人，再使把劲儿。”产婆鼓励道，看着已经面容扭曲起来的少妇。
傅守焕在门外听着妻子忍痛的叫声心里也始终七上八下，但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进产房，便一直在外头等着，时不时朝屋子里探看，有多想马上冲去床边陪在妻子身旁。
侍女们依旧不断进出产房，凌乱的脚步声教在房外等候的男子越发心烦意乱，妻子的隐忍的声音一直都没有断过，一次次勾动着他破门而入的想法。
“夫人，努力。”产婆也急得出了一身汗，连连用衣袖抹着额头上的汗珠，难产的情况她不是没见过，但到这个程度的还是头一回。
江韶君的双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已经发白，身体因为长期的紧绷快要虚脱，但她仍旧咬着牙，听着产婆的话，努力进行着生产。
听着江韶君发出越来越艰难的声音，傅守焕终于没忍住，推开正好出来挡在自己跟前的侍女，快步就冲进了产房，到床边握住妻子的手，道：“韶君，是我。”
江韶君睁开双眼的刹那又是一声轰天响雷，同时劈下一道闪电，将外头夜色照得犹如白昼，也把傅守焕的样子照得异常清晰。
原本快要没有力气的身体在见到丈夫担心却满是温情与鼓励的眉眼之后渐渐没有那么难受了，江韶君看着被傅守焕握住的手，扯动嘴角，露出个虚弱笑容，便再一次在产婆的引导下竭力生产。
外头的雷声一下盖过一下，闪电接连着劈来。从来没有这么密集的雷电，教人听着看着都多少生出些害怕来。
又一记雷声轰鸣，教房内静坐的小小身影不由一个哆嗦，连手里的书本都掉去了地上，也彻底打乱了原本的思绪。
敛书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本，拍去了上头的灰尘，但再翻开的时候已经全然没有再看下去的心情了。
心头一阵烦躁，敛书把书本推开，走去窗边，爬去椅子上，将原本关紧的窗扇打开，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一片黑暗，仿佛什么都没有似的。
紫阳山很少有这样沉闷得像是万物死寂一样的时候，不同于往日的清宁，这样的气氛太过压抑，让人很不好受。
应该是快要下暴雨了，否则夜色不会这样沉闷，而且刚才显然已经打过雷，也有过几道闪电。
敛书总是容易在这样的时候想起过去家里的下人跟自己说的话，譬如他是在这样一个雷声轰鸣的夜里出生的；譬如当初自己的父亲不顾向来的礼教约束陪着自己的母亲在产房里生产，伉俪情深。
伉俪情深？
就算只有五岁，敛书对这样词也已经有所了解，只是每每把这词用在自己父母身上，总是有着强烈的违和感，但从过去旁人跟他说的那些话，又似乎是很正确的描述。
不想再过多回忆起旧宅里的事，敛书正准备关上窗休息，却是又亮起的闪电教他看见了一个正匆匆行走的身影——书院的谢夫子。
“夫子！”敛书不由叫了一声。
谢夫子听见小楼上有人叫自己便就此回头，看见窗口那个小小的身影，他便道：“什么事？”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夫子要做什么去？”敛书问道。
“你好好歇息就是。”谢夫子言毕就要离开。
“夫子，等等。”敛书抓起一旁的雨伞就往楼下跑，见谢夫子还在原处等着他，便立刻将雨伞递了上去，道，“夫子千万小心。”
对旁人可以淡漠处之，但面对将自己从旧宅带来书院的救命恩人，敛书总是多了感激与关心的。
谢夫子看着眼前因为年少早慧而已经有几分成熟气息在眉宇之中的孩子，不由笑了笑，道：“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敛书看着谢夫子匆忙离去的背影，还是不太放心，便立刻跟上去，道：“我跟夫子一起去吧，也许还能帮上忙。”
谢夫子略有惊讶地看着神色微凉的敛书，在下一道闪电亮起的时候点了点头，伸出手牵着孩子就此离开的书院。
敛书一步不落地跟在谢夫子身边，山道上坑坑洼洼的并不好走，他很容易就站不稳，最后谢夫子几乎是半抱着他往山下走的。
虽然周围的路几乎看不清，敛书却能感觉到谢夫子正带着自己往碧波潭走。
一个大人带着个孩子夜行山路间，难免磕磕绊绊，有好几次连谢夫子都险些失足，好在有敛书给的油纸伞当作拐杖借力。
敛书抱着谢夫子，一路上都不吭声，听着谢夫子下山的脚步声，还有始终没间断的雷声，总有股山雨欲来的样子，似有事要发生。
“夫子，我自己能走。”敛书忽然道。
“山道崎岖，你确定要自己走？”谢夫子问道。
“是我要跟夫子过来的，现在我却成了夫子的麻烦。”说着，敛书就要退开。
谢夫子也不阻拦，只和最初那样牵着敛书的手，两人继续朝碧波潭去，这一路竟就轻松了很多。
谢夫子这一路走得虽然不快，但显然有些匆忙，敛书跟在他身边也不想成为拖累就一直牢牢跟着，终于到碧波潭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微微喘气粗气。
谢夫子也在停下脚步的时候松了口气，这才低头问身边的孩子，道：“怎么样？有没有累着？”
“还好。”大概是一直保持着与旁人的疏离态度，敛书在这样的时候也少不得有些淡漠。
“先去一边坐一会儿。”谢夫子带着敛书到一边的大石头上坐下。
把敛书抱上大石头，谢夫子道：“今天晚上的事，可别对旁人说了。”
“如果是秘密，夫子为什么答应带我来呢？”敛书反问道。
“你是知道我认为你不会说出去还估计这样问我的吧？”谢夫子笑道。
“夫子不也是相信我却还跟我强调这一回吗？”敛书不喜不悲，并没有被谢夫子之前的叮嘱而伤了信任，也没有被那句戳穿他心思的玩笑而弄得不高兴，总之就是那样平稳的语调，不出口伤人，也不虚与委蛇。
谢夫子的笑声比刚才大了些，教周围原本显得沉闷死寂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接下去的事你只看着就好，不用多问，总之，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切莫道与第三人知晓。”谢夫子的话听着神秘，但说来坦然。
“知道了。”为表正中，敛书不禁点点头。
谢夫子回身望着碧波潭，微微仰起头望向天际阴云，眯起双眼，略有困惑道：“难道是我弄错了时辰？”
敛书安静地坐在大石头上看着身前的身影。虽然好奇谢夫子究竟在做什么，但他却是会安分守己地不多问一个字，大概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对于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事，他很少过问，除非那真是自己在意的。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在碧波潭边等了一些时候，其间雷声时断时续，有时候闷雷隆隆像是罩在心头那样让人觉得难受。
敛书听着这声音反而渐渐有了睡意，却忽然听见谢夫子惊喜道：“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