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赏》Candyana

22、重返点苍

　　温暖的感觉。是谁？在一片白色中她似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爹？娘？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要跑过去，却忽然在眼前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血色的眼睛——葵亚之眼！

　　“啊！”林江月从梦中惊醒，反弹似地坐了起来，一身冷汗。

　　“做噩梦了？”

　　回过神来，她才看见身边的南宫赏。低头，那温暖的感觉原来是他的手掌。

　　见她低头看，南宫赏自觉失礼连忙撤开了手掌，说道：“刚才你一直发汗，我有些担心。”

　　温暖离去，林江月有些失落。身上的寒冷让她想起了雪崩的事情，终于抬起眼环视四周，“我们这是在哪里？”为什么头这么晕，他们得救了吗？

　　“我们还在莲花峰上，雪崩之后你跟禄芯荷都着了凉，身上发热，我跟雨儿只好先将你们带到山洞休息。”

　　原来是伤寒，怪不得觉得头晕，身上也有些酸痛。林江月环视四周，这山洞不过一个房间般大小，中间架了柴堆，火光将整个山洞映得微红。隔着火堆，禄芯荷躺在地上，身上身下都是枯草。低头看看，原来自己也是一样。转向南宫赏，越过他的肩头可以看见洞口，风卷雪片吹进来，打在他的背上，消散开来。

　　“这附近只有这里还能避避风雪，再忍一忍吧。”南宫赏只道她是被风吹得冷了，说道：“等雨儿回来我再去拾些枯枝，将火烧旺些。”

　　“冷吗？”林江月眼神温柔，有人愿意为自己遮挡风雪，心中暖暖的。

　　南宫赏见她关心自己，心中欢喜。“这点儿风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说完，神色又转为担忧，“倒是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林江月摇了摇头，说道：“就是身上有些冷、头有点儿晕，还有就是……”她面上微微一红，声音渐弱：“好像有些饿。”

　　南宫赏笑着从怀中掏出干粮，跟水袋一起递给她，说道：“你昏迷了一天，也该吃些东西。”

　　林江月一惊，“我昏迷了一天？”

　　南宫赏点了点头，说道：“雪崩之后就一直下雪，我们没法下山，现在只能等雪停。”

　　“公子，我找到草药了！”就在这时石雨欢叫着走了进来，当看到林江月坐着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叫道：“林姐姐怎么能起来呢？！快躺下，快躺下！”一边说着一边跑到她身边，双手扶着她的肩头将她慢慢放平。然后才转过头来埋怨道：“公子，你是这么照顾病人的啊？”

　　林江月连忙替他解释：“是我醒了想坐会儿，不怪南宫大哥。”

　　石雨撇了撇嘴，说道：“林姐姐，你不要总是向着他说话，会把他惯坏的。”

　　南宫赏说道：“我这都多大了，还能被惯坏？”

　　石雨上下打量他，摇了摇头，“不好说。”

　　林江月见她神情语气如老叟一般，忍不住笑出声来。

　　闹得南宫赏哭笑不得。

　　石雨将手中的草药和一只不知哪里找来的破罐子递给他，说道：“煎药。”

　　南宫赏拉着长声应她：“是。”

　　石雨抬头望了望禄芯荷，“禄姑娘还没醒吗？”

　　“嗯。”南宫赏一面将药材捣碎，一面说道：“她因蓝月之事受了不小的打击，心神俱损，烧得比江月更加厉害。”

　　说起蓝月，石雨忽然问林江月：“林姐姐最后为何没有出鞭？”

　　林江月猛地被她问起，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眼神闪烁。“我那时觉得地面有些晃动，所以走了神。”

　　南宫赏正将水袋里的水倒入盛药的破罐子，并未看见她的神情，随口说道：“若不是雪崩我们就抓住蓝月了。”

　　石雨将林江月的神情看在眼中，说道：“那蓝月虽是魔教中人，却将冰凌剑还给了禄姑娘，倒也算守信。”

　　林江月没有应声，但眼神却表露了对此话的认同。

　　南宫赏则说道：“魔教便是魔教，你怎知他还剑不是另有所图？”

　　林江月的心一凉——魔教便是魔教，若她的出身真的与神鬼域有关，他会如何看她？

　　“他都差点儿被禄姑娘砍死了，还能图什么？”石雨反驳道：“我看他是真心还剑的。”

　　南宫赏皱起眉头，说道：“他本没有算到禄姑娘会心神失常，所以才对那一剑没有防备，这是突发事件，又怎能作为他是否真心还剑的证据？再说，他是杀人如麻的魔教旗主，守信又怎样？守信就可以胡作非为、危害武林了？”说完又斥她：“你这话将来不要再说！”

　　石雨怏怏地应道：“知道了。”又撅着嘴看向林江月。

　　林江月微微一笑，给她一个安慰，也给自己。

　　忽然，禄芯荷说起了梦话：“蓝月，你要去哪里？不要丢下我，不要……爹，你不要骂芯荷，芯荷把剑找回来了……蓝月……爹……”

　　交替的名字和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叫人心疼。林江月看着她眼角落下的泪滴心中一阵阵地刺痛，她不想自己也变成这样，可她要如何避开命运的捉弄？魏伯伯现在在何处，能不能告诉她，她究竟是谁？

　　石雨走过去为禄芯荷拭汗，口中叹道：“傻姑娘。”

　　南宫赏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三人都没了声音，只剩下燃烧的柴堆劈啪作响。

　　直到药熬好了，林江月喝了一半，另一半让石雨喂给禄芯荷。

　　待她们喝过了药，南宫赏拾了些树枝回来，将火烧旺。又从外面搬了些石块，搭着些枯枝将洞口堵上，遮挡风雪。

　　洞内慢慢暖和了起来，加上草药的作用，林江月渐渐睡去。

　　这一觉无梦，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洞口的石缝洒进来，带着暖意的金黄。林江月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头也不怎么晕了。南宫赏就坐在她身边，手臂支着下巴，似乎刚迷瞪着。不忍心叫他，林江月轻轻地坐了起来。

　　“你醒了？”石雨问得很轻。

　　林江月点点头。

　　“可好些了？”

　　“好多了，还要多谢你的草药。”林江月感激道。

　　“不用客气。”石雨说道：“昨夜都是公子在照顾你，刚刚才撑不住睡着了，你要谢就谢他吧。”

　　林江月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禄姑娘怎么样了？”

　　石雨神色一暗，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

　　林江月这才看见了禄芯荷苍白的脸，那脸上的眼睛竟然是张着的，直勾勾地看着洞顶一动不动。禄芯荷已经醒了？她疑惑地看向石雨，寻求答案。

　　石雨无奈地说道：“哭着醒过来的，醒来后反倒止了泪水、失了声音，就这么呆呆地躺着。跟她说话也没有反应，吃也不吃、喝也不喝，就这个样子已经一个时辰了。”

　　林江月看着那张僵硬的脸，如同失了魂魄的木偶一般，没有表情。跟刺伤蓝月那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就在这时，洞外隐约传来了呼喊声。石雨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听！有人来了！”

　　她这一声惊醒了南宫赏，“怎么了？”

　　“有人来了！”石雨欢叫着奔到了洞口，竖起耳朵细听，“公子，好像是来找我们的！”少女的眼中掩饰不住的欣喜。

　　南宫赏也站起来走到洞口，一听之下喜道：“确实是在叫禄姑娘。”说完连忙搬开了洞口的石块，与石雨一起冲到洞外高喊：“我们在这里！”

　　不多时，林江月也听到了喊声——“小师妹！南宫公子！”她站起来走到洞口张望。在南宫赏和石雨的召唤中，一队人马渐渐向他们靠近，为首一人正是禄芯荷的师兄云梦山。

　　见到南宫赏，云梦山掩饰不住的欣喜。“南宫公子，可找到你们了！我师妹呢？”

　　听他问起禄芯荷，南宫赏脸上的喜色退去，默然地侧身让开了洞口。

　　云梦山疑惑地向内走了两步便立定不动，视线定格在禄芯荷毫无生机的脸上，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小师妹她怎么了？”

　　南宫赏看了看跟来的几个侍从，说道：“禄姑娘和林姑娘都患了伤寒，需要赶紧医治，详细的我们回了点苍再说。”

　　云梦山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当下叫人做了担架，抬着禄、林二人返回点苍。路上，他告诉南宫赏，这一仗他们输得很惨。凭空杀出的两个神鬼域分舵与蓝旗分舵一起对他们形成了夹击之势，几乎是片刻之间便令他们溃不成军。各门派都损失惨重，成功撤回点苍派的兄弟们不到半数，其余门派则已经陆续撤出大理，只有少林和火神殿还留了部分人在点苍。禄名扬不见女儿回来本想立刻去找，但那时正下着大雪，根本无法进山，所以等到雪停才上来寻他们。

　　再回点苍，已不是当日光景。庭院中、回廊上，到处是神色颓然的伤员。处理伤口的人忙碌的奔走，半刻不得停歇。空地上挂满了晾晒的纱布，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味道。虽然已经得知了战败的消息，但南宫赏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每一个人的姿态、眼神都向他传递着相同的信息——士气降落到冰点，这就是失败的结果！他不怕失败，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他不明白的是——神鬼域为何能如此迅速的进行增援，他们如何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