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赏》Candyana

14、武林大会

　　四月十六日这天，武林大会如期举行。天还没亮，别剑山庄上下便开始忙碌。会场的座次、各门派的休息场地、所需的茶水点心、出入场路线及引领等等，都力图尽善尽美。

　　辰时开始，各门各派陆续到场，山庄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林江月被石雨拉着走到会场北边。南宫夫人早已坐在棚中，见了她们便抬手招呼。

　　林江月走过去行礼。

　　石雨接了旁边丫鬟的茶壶，给南宫夫人倒茶水。“怎么没见庄主跟您一起？”

　　南宫夫人接过茶，用手指指中间，“他在那儿呢，今儿咱们娘儿仨坐这边。”

　　林江月顺着南宫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会场正北中央主席台上放了一把红木雕花座椅，左右扶手各雕了一只虎头，张着血盆大口，煞是威风。那座椅上，南宫烈焰正襟危坐。他今日穿了一身深褐色锦缎，腰间系了田黄石的坠子，拇指上带着翠玉扳指。头发和胡须都理得十分整齐，双目平视，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威严。

　　石雨凑到夫人耳边，笑说：“庄主今日好威武啊！”

　　南宫夫人轻笑，“你们也赶紧坐吧。”

　　石雨笑着在南宫夫人下首，林江月坐在她身边。她们的位置在主席台的侧面，并非是正席，却是极佳的观看位置。

　　此时，不少门派已经就位。林江月见主席台左右是少林和武当两大门派，武当掌门白无尘与少林方丈非怨大师分坐两派中央。挨着少林的是天剑派，正中坐着的白眉老人正是天剑派的掌门徐贯中。武当旁边的门派插着红色大旗，上面画着一只金色的凤凰，林江月不识此旗，便问旁边的石雨：“雨儿，那边是什么门派？竟然能坐在武当下手。”

　　石雨答道：“那是火神殿。”

　　林江月惊道：“火神殿乃是江湖大帮，我自然知道，只是这旗子……我记得旗子上应该是龙啊……”

　　石雨冷哼一声，道：“你看看他们那个新掌门。”

　　林江月向火神殿的位置望去，见正中坐着一艳丽的女子，约莫三十左右，一身大红的装扮，正笑容满面地跟旁边的女子交谈。她识得，那女人就是当日在董庄抢夺叶风的人。“苏红线？”

　　“不错。”石雨不屑道：“就是她，火神殿原掌门齐亚横的小老婆，半个月前齐掌门突然爆毙，他儿子又是个软脚虾，结果被这个女人夺了掌门之位。刚当上掌门就把旗子换了，说是男掌门是龙，女掌门是凤，我看她就是会卖弄。”

　　林江月笑笑没再说话，转头向主席台看去。南宫烈焰说他们找到了女婴的尸体，可她却跟叶风一样烙印着葵亚之眼。她究竟是谁？或许只有魏常才最清楚。可她要如何才能联络上魏常？举目望去，没有一人可以依靠。

　　“娘，孩儿来给您请安了。”

　　南宫赏温润的声音打断了林江月的思绪，她收回落在主席台的视线。

　　南宫夫人笑着说道：“娘知道你一早便开始帮你爹张罗，忙的很。我这边没什么事，有雨儿她们陪着呢。”

　　南宫赏笑着看向林江月，眼神温柔。

　　林江月收回的视线正对上他温柔的眼，面上微热，不自觉地将视线微垂。看见他今日穿了一件宝蓝色锦袍，可巧自己穿的是湖蓝色的罗裙，一个色系。嘴角扬起，心底没来由地泛起甜蜜。

　　石雨看看两人，笑道：“公子要不要跟我们这儿坐会儿，歇歇。”

　　南宫赏这才看向她，说道：“不了，马上就到时辰了。”说完向母亲行礼，“娘，孩儿去了。”

　　南宫夫人点点头，“去吧。”

　　南宫赏又看了林江月一眼，才往主席台走去。

　　随着各门派陆续入场，会场中的空位也渐渐被填满。到了巳时，各派掌门均已就位，南宫烈焰站立在主席台中央，宣布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按议程，南宫烈焰先向众人说明招集大家的原因，然后列举了神鬼域的种种罪行，号召各门各派联合起来对抗神鬼域。这些都是形式，避过不讲。

　　之后，南宫烈焰走到会场正中，高声说道：“神鬼域此次卷土重来，比之前行事更加小心隐秘。折剑山庄已调查月余，却只掌握了其两处分舵的所在，总舵方位尚且不明。我们需要与之斡旋的时间可能比想象中的更长，其间组织指挥必须有专人负责。作为武林盟主，总指挥一职在下自然责无旁贷。”南宫烈焰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另外，在下希望少林非怨大师和武当无尘道长担任副总指挥，协助在下。”

　　少林方丈非怨大师和武当掌门白无尘起身向南宫烈焰势力，示意二人愿意担当此任，也就表明了两大门派支持对抗神鬼域的立场。

　　南宫烈焰回礼，继续说：“此外，还需要一位担任执事之职，负责联络各方、传递消息。在下认为天剑派掌门徐贯中可担此任，不知徐掌门意下如何？”

　　谁知徐贯中还未说话，就有人高声喊道：“我反对！”

　　南宫烈焰没想到会有人反对，眉头微微一蹙，问道：“何人说话？”

　　一个女子从火神殿的坐席中走出来，拱手说道：“火神殿弟子林眉见过盟主。”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林江月认出这人正是方才与苏红线谈笑的女子，暗想：那苏红线人品似乎不好，可这手下倒是有模有样的。

　　南宫烈焰看了那女子一眼，问道：“林姑娘有何异议？”

　　林眉微微一笑，言道：“林眉以为由徐掌门出任执事有些不妥。”

　　武林盟主手撵胡须，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林眉，问道：“有何不妥？”

　　“不妥有二。”林眉将目光转向会场中心，向众人说道：“其一，执事一职的任务是将核心层的决策传达到各门各派，以及联系各门派、传递情报。担此重任者应该心思缜密、记忆清晰，身手敏捷。徐掌门的年纪……”

　　谁都听得出来，这意思是徐贯中岁数大了，不适合做这个工作。天剑派的人哪里忍得了，席间有人走出来，说道：“林姑娘恐怕多虑了。家师身体康健，不减当年。况且，传送消息都是门下弟子所为，我天剑派弟子众多，定不会耽误消息的传递。”说话的人乃是天剑派大弟子陈郝，此人跟随徐贯中多年，无论武功、人品都属上等，在江湖也颇有名望。此番话说出，场内无不称是。

　　林眉依然微笑，言道：“并非所有指令和消息都可以假门人之口传递的。”这话虽是回给陈郝的，可林眉的眼睛却是看着主席台。

　　南宫烈焰眼皮微垂，右手依然撵着胡须。

　　陈郝已到不惑之年，也经历过不少世面，知道林眉说的没错。他是个老实人，不懂诡辩，便不再说话。

　　林眉见无人说话，继续道：“其二，我听说最近天剑派帮内有些琐事牵扯了徐掌门的精力。”

　　徐贯中之前一直微笑不语地坐在看台上，此时却面色一青，神色黯淡。林眉所说的乃是前阵子徐贯中之子徐陆乔抢夺民女并伤人至死，结果惹上官司事情。最近徐贯中为了儿子的事情四处奔走，可说是心律憔悴。也不知是否上天真的无眼，徐贯中一生正直，天剑门在他的领导下也以仁义闻名，偏偏上天就给了他一个顽劣不孝的儿子。只因徐贯中夫妇晚年得子过于溺爱，以至于年近古稀还要为儿子操心。现在林眉将这件事提出来着实给了徐贯中一个沉重的打击。

　　徐贯中毕竟是老江湖，不一会儿便稳定了情绪，起身向主席台拱手道：“徐某年岁已大，武林事务还是多让年轻人操心吧，执事一职还要烦劳盟主另择他人。”他只说自己年迈，是想避过家丑不谈，众人自然明白，便无人再说话。

　　南宫烈焰看了看众人，道：“既然这样，就请大家推举一位执事吧。”

　　话音刚落，林眉便朗声道：“我推举我们掌门苏红线担任执事一职。”

　　其实从她反对徐贯中做执事起众人便明白定是火神殿有意于此职位，此时林眉一提议，场下议论声纷起。那苏红线则是稳坐于看台之上，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执事一职非他莫属一般。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男子走向场地。此人一身短打，虎背熊腰，头戴粗布方巾，落腮胡子盖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一双黑目炯炯有神。众人识得此人乃是巨木帮副帮主于黑虎，因为他一贯不修边幅，善用虎拳，加之脸上胡须黑而浓密，江湖朋友给了他个“黑面虎”的绰号。

　　只见他几步走到场中央，先向众人拱手致意，然后对林眉道：“据我所知，火神殿最近也是帮内杂事繁多，恐怕贵掌门也很忙吧。”

　　林眉知他是说前掌门爆毙，苏红线夺取掌门一事，淡淡一笑，言道：“火神殿前阵子确实有些琐事，不过自从苏掌门主持大局起，火神殿已日渐稳定，如今帮中面貌焕然一新，上下团结一致，兄弟们都精神百倍，期待着为消灭神鬼域尽一份力呢。”

　　于黑虎乃是粗人，哪里敌得过林眉伶牙俐齿，但心中多有不满，于是向主席台道：“盟主，武林中人光是会说没用，我认为应当比武，胜出的门派其掌门就是执事！”

　　此话一出，场内一片赞同之声。有些是认为比武论胜负才是江湖王道，有些是看不起苏红线想看火神殿的好戏，还有些纯粹是想看热闹——比如石雨。

　　南宫烈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朗声道：“既然大家都赞同比武，那么就比武决定执事一职由谁担当。各派自愿参加，胜者继续留于场中接受挑战，直到无人挑战，留于场中之人其门派掌门便是执事。”停顿一下，又道：“已是午时，我看大家还是先用膳，比武就安排在下午举行。”

　　众人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