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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八、险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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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刚才那群衙役的尸体,苏澈便牵着我,与何来何为上了山,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却闻不远处一阵恶臭。我有些瑟缩,苏澈紧了紧握住我的手,牵了我的手爬了上去。
不远处是一个窑洞,窑洞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倚墙而靠。见着我与苏澈爬上来,皆是死死的盯着我俩。
这样难闻的气味,像是排泄物,却又带着血腥气,让我有些作呕,忍了许久才忍住胃里涌出的反意。
苏澈松了我的手,上前一步在窑洞里诸人面前作了个揖,“在下苏澈,听闻各位在此处受苦,故而今日借了些粮食来给各位。粮食现在半山腰,凭澈与内人一己之力,实在无力拖上来。还望各位这里的壮士跟随苏某下山去搬粮。”
“粮食……”窑洞口的一个孩子忽然哭了出来,抱着自己身侧的妇人擦着泪,“娘……娘亲,有粮食了。娘不要让爹将孩儿换给别人吃好不好。”
淅沥的雨声里,这样的话,却是让我的腿一软,几乎要倒下去。吃孩子么?可是,这里周遭的人闻言却是半点没有反应,难道,这些都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么?
窑洞里渐渐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可是他那么瘦,身上血迹斑驳,“真的有粮食么?”
“是,”苏澈依旧镇定无比,“半山腰十六车粮食,可供这里的人两天饱食两日,若是熬成薄粥,吃个三四日都是不成问题的。”
“好,我跟你去。”
随着那男子响应,又有不少男子表示愿意跟着我们去取粮车。
我们带了十来个男子下山,继而那第一个站出来响应我们的男子告诉我们,他叫高东墨,家中原是华亿城里开书斋的。
一路上只有清晰的脚步声和雨水打过树叶的声响。蓦地,高东墨的声音在身后轻轻的响起,像是压抑着巨大的痛苦,“若是你们昨日来就好了。我就不必把我的孩子换给别人吃了。”
我的腿再次软了,苏澈伸手扶了我一把,我才没有跌下去。
高东墨的声音空冷的好像是远处传来的一般,“夫人一定觉得我禽兽不如。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是个人,却为了活下去,用自己的孩子换了别人家的孩子吃了。可是,山上谁没吃过人肉?没吃过人肉的,早就饿死了。我们也都是逼不得已,去山下,没有城镇愿意收留我们,做流民还经常被附近出城巡逻的衙役鞭打,而且,雨还是没有停,万一洪水再次袭来,在山下必死无疑。除了在山上躲避洪水,我们别无选择,真的是——”
“别说了,老高。走吧,有了粮食,我们就能活下去了。别说了。”他身后的一个男子打断了他。
我知道,他不让高东墨说,是因为他也吃过。他们都在受道德和良心的谴责,他们要活命,却要牺牲自己亲人的命,这样的选择,死者痛,生者也痛。
十几个人将粮车带上了山上。窑洞里的人立刻便出来架了锅开始煮粮食。我和苏澈则是坐在窑洞里休息,看着何平何来分粮食。
“我原以为,到了江南,我可以泛舟湖上,看垂柳碧涛,看飞燕桥洞,可是,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景象。”我拿了梅果的瓷瓶出来,自己含了一颗,又不顾苏澈的白眼给他塞了一颗,“就连这个也没用上。根本没有坐到船。”
苏澈歪着头看我,他眼里像是泛着雨珠般带着润湿的潮,“等这个事情解决了,我们去泛舟。”
“说话算话。”
“算话。”
“你在这里先歇着,我想去找找山里到底有没有存粮。”
“我跟你一起去。”
苏澈这次倒是没有拒绝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同何平何来打了招呼,便离开了窑洞。
存粮数量巨大,要将那么多的粮食搬到山顶,肯定不现实。所以,粮食定然是在地势较低的地方。于是,我们俩决定一路下山找。
雨愈发的大了,下山的路比上山愈发的艰难。
蓦地,我想到了之前张建令黑衣人要杀我们的地方,脑中瞬时灵光一现,“苏澈,我知道了!”
“想到了什么?”他慢条斯理的看我,眼中笑意盈盈。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我看着他这般成竹于胸的模样,定然也是想到了什么。
“嗯。”他轻轻的拨开我鬓角的乱发,“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聪明。”
我得意的一摇扇子,“苏大人过奖。”
山上本是荒山野岭,这一路走去丝毫不见有人为开凿的痕迹。即便是那处窑洞里,也没有几个能让人坐着休息的像样石凳。可是偏偏那个半山腰,却有着能让人休憩的地方,石凳小桌全有,如何不让人心生疑虑?
我们到了方才打斗放粮车的地方,苏澈小心拨开石凳后一丛约莫有人高的杂草,继而便见着一条泥泞的小道。我与苏澈相视而笑,果然是这里!
这一路是个圆弧,走了不多久,便见着了眼前又是一丛荒木。我拨开荒木,却见眼前是一只巨大的黄狗。那狗死死的盯着我们,却是不发出半点声音,想必是被人毒哑了。
反正已经中过毒了,我不介意让这家伙再中一次毒。扇子一挥,这狗便晕了过去。我蓦地记起来一件事,有些不郁的瞪了一眼苏澈,“我这迷药百试百灵,迷晕过那么多人和动物,就只有苏笙笙,我一把把的给那家伙喂迷药,它却无论如何都不怕。”
苏澈轻笑,“那说明我养得好。”
“扯淡。”
我们跨过那只睡的正沉的黄狗,绕过一个弯,便见着了成片成片的油纸布,我上前抠了一个孔出来,油纸布下正是一袋袋的米粮。
果然在这里!
我们俩正是准备继续回窑洞里打听些消息,却闻身后一个阴险无比的声音,“两位真是福大命大,不但没死,还将粮食送了上去,而且还找到了这儿。”
我闻声回头,却是张建领着一批人堵住了我们的路,想必会等了许久未能等到手下回去复命,故而又带了人上来。左边是陡坡,右边是山壁,前方是张胖子,后方是堆成堆的米粮。我与苏澈已经退无可退。
“想不到你们倒是有点本事,竟然还能查到这里来,只可惜,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都得死。”说着,他便招呼了身后的人向着我与苏澈杀来。
我将苏澈推到身后,继而合上扇子,以扇为刃,开始与这群黑衣人动起了手。对面是二十几个人,我根本无力招架。
愈发大的雨势,削弱了我的毒药药性。更何况,经过前一次打斗,我扇子中的药粉其实已经剩下一半了,对付这二十来个人实在吃力,全靠轻功的轻盈来闪避招架。我活了十八年,从未像今日这般后悔当初未能用功练武。
躲过左手边一人的突袭,我一转头却见右侧的一人的剑已经到了我的胸口。可是虽有衣帛撕裂之声,我却丝毫没有痛意,定睛看眼前却是苏澈苍白的脸色。
他——替我挡了剑。
黑衣人的攻势不减,苏澈却已然受伤。我自知不可再斗狠,只好走险招。许久未用师父教我的轻功最后一式,不知道是否还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