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roluce 逆光》莲生未央

2、目标1

　　1.悲剧的十五岁生日

　　“无所不能的火元素啊，请聚集到我的掌中，形成炙热的球体吧——”

　　少年的声音清亮又带几分糯糯的童音，回荡在魔法公会防魔设施很好的练习场中，旁边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位长胡子红袍老魔法师满不在意地歪着脑袋打了个哈欠，很是不耐的样子，按照胸前的魔法师标志来看，他应该是一位火系的中级魔法师——要知道，在这样一个远离帝都的地方这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角色了。

　　看这个架势，估计是魔法师的晋级测试吧，而少年所咏唱的魔法咒语既是火系一级魔法火球术。

　　那个身为晋级者的少年一头棕色柔软的短发，很是孩子气的娃娃脸，此时正闭着双眼默默吟唱着。他将手放在胸前，脸色有些泛红，显然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半响，一颗成年人拳头大小的橙色火球蓦地出现在他掌心上方，浅红色的低等火之魔法精灵以舞而过，将少年的脸照的通红。

　　少年看着火球愣了一会，接着一双温暖的棕色眸子闪着局促不安的光芒看向老魔法师。

　　‘魔法波动？’

　　正昏昏欲睡的老魔法师在感觉到自己最熟悉的魔法精灵后才稍微精神了点，微微正了正眼镜抬眼看了过去，眯着的眼睛透过老花镜看到了那个时明时暗的火球先生，他敲了敲桌子沉默许久，伸出老树皮一样枯槁的手指指着少年手中那个怪异的橙色火球，语气古怪地问道：“这就是，你的魔法？”

　　魔法精灵在上，这简直是对火之魔法的侮辱！

　　少年看着老魔法师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一缩脖子，那个魔法波动原本就不稳而且颜色怪异的火球立刻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只留下少年在那里欲哭无泪。

　　老魔法师眼角一抽，顿时流露出‘又是这样，我就知道’的神情，按照这样的成绩百分之一百绝对不合格。红袍老魔法师又习惯性地敲了敲硬邦邦的桌板，看着少年可怜巴巴的样子默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拿起魔杖将少年胸前的魔法学徒标志提升为带着一个小火球的火系低级魔法师，接着像是打发要饭的一样挥手示意：别再让他看到他。

　　当然，这种无异于徇私枉法类似于走后门一样的行为我们还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你也是前后二十四次看到同一个人这样眼泪汪汪地注视着你，不管你有多公正明智都会会受不了的——这里赞美一下红袍老魔法师的忍耐力，不愧是魔法精灵忠实的信徒！

　　五分钟之后，魔法公会门口出现了一个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胸前崭新标志的少年，有些发愣的样子，红色的袍子在一片素白的公会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看，是一个火系低级魔法师呢！”

　　“好年轻啊，真是厉害！”

　　“小安达儿，以后要和那个哥哥一样，成为一个伟大的魔法师，别学你爸爸，知道吗！”

　　……

　　棕发的少年显然是听到平民们的议论纷纷，蓦地红了一下脸，露出十四五岁的少年人特有的羞涩神情，一撩袍子逃也似的离开了。

　　伟大的魔法师？好吧在这个‘伟大’的修饰者中绝对是找不到他的，相反的那个‘废柴’圈子里估计他就是头一号了。

　　顶着众人羡艳目光的魔法师少年越发低下头，心中默默腹诽着。

　　他的天赋真的不算好，精神力和对魔法精灵的亲和力都只是略高于常人，对魔法的控制力也不算太好，今天那种火球晃晃忽忽自己灭掉的情况是时有发生的，估计这辈子最高成就也就是一个中级魔法师了。而最最悲剧的是，主修的火系魔法施展出来的火苗和火球的颜色……绝对是泛大陆独一份的——橙色。

　　你说，这这这这，这算是什么破事啊？！

　　众所周知的，越是高等的魔法精灵，本身所具有的颜色也就越是浓重纯粹，施展的魔法也就越是强大，只是大多数的人没有感觉到魔法精灵的能力，能感觉到的人多数也无法驱使高等魔法精灵为自己所用，更别提施展高纯度的大型魔法了。但是就算是再古怪，魔法精灵的颜色一定是和本系的魔法一样的，就比方说火系。高等的火系魔法精灵是极为清澈的玛瑙红色，中等艳红色，低等浅红色，从没有哪个听说过有橙色的。

　　想必基因突变也不过与此吧。

　　更悲哀的是，每每火球先生都会在中途不幸‘夭折’，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种橙色火炎的能力如何。

　　少年魔法师是真心的希望有人可以帮助他解决这个奇怪道诡异的橙色火炎，但是少年也知道，能接触到这一层面的估计只有那几位巅峰的大魔法师，实在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能遇到的。

　　显然，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这种情况别说是大魔法师了，就是在人类社会中已经两千多年没出现过的魔导师都不一定能解决掉。掰着指头数下来，也就那么十个不到，神界一个，魔界两个，妖族圣山两个，翼人族一个，人族一个……嗯，没有了。

　　这么稀有的资源，他估计是很难碰到了。

　　当然，这种事情现在的少年还是不知道的。他匆匆拐过街头的转角，左右看了两眼后一个闪身转进平民区住户处，顿时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理了理火系魔法师特有的红色袍子，不紧不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在这个索里亚大陆北部的小城镇里，不，因该说是所有人类的城镇里都会将闹市区和住户区分得很开，又由于民风开发，所以即使是女性也大多会外出工作，这个大中午的时间段，住户区的现人数是绝对不及外面十分之一二的。

　　人少好啊，多清净。

　　少年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又突然又加快了脚步，两三步走到某个普通的小户人家民宅前，看着门前的一双靴子愣了一下，一推门走了进去。

　　当然，这可不是私闯民宅，魔法师大人从不做这类卑劣的事情。

　　“纲，你回来了，考试怎么样？”少妇一头与少年无二的温暖棕发，笑得灿烂柔和一如二月的耀阳，此时她正从厨房探出身来招呼自己的儿子。

　　少年，哦，也就是纲，脸上尴尬了片刻，歪过头含糊不清地道：“这个，算，算是过了……嗯，也许……”接着他技巧很是拙劣地玩起了转移话题，“对了妈妈，我刚才看到……”

　　“呦，纲，怎么现在才回来。”男人粗壮豪迈地声音响起，一只有力的臂膀从少年的背后掠过勒住了少年——对，你没看错，就是勒。猝不及防被阴到的少年狠狠拽着那只‘凶手’，企图挣脱出去，一时间被呛得满脸通红。

　　得，不用问了，能做出这种举动的绝对是他那个一天到晚不在家的冒险者老爸无疑。

　　“咳咳。”纲好不容易从自家老爸的魔掌中逃出来，一边揉着脖子一边不满地看过去，当然这全被那个没脸没皮的邋遢中年男人无视了，少年默了一会，呈无奈装，有气无力道：“爸爸，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是啊，记得上次看到他已经是四年前了，据他自己所说是在海族那边搞什么情报上的调查，他怎么不想想这谁信啊？！他怎么不说自己是大陆第一情报组织Nebi scure的成员呢？！

　　中年男子——家光同志意味不怎么美好地咧嘴一笑，接着端着菜的美丽少妇——奈奈笑眯眯地接过话：“因为今天是你的十五岁生日啊！家光特地赶回来的呢！”然后罕见的花痴了一下——对这点，纲一直很奇怪，类似自己爸爸这种人到底是怎么追到自己貌美如花的妈妈的？莫非，现在的美女眼神都不太好使？

　　咳咳，这种无知死活的诽谤自己老爸老妈的行为是要不得的！尤其是那个说现在的mm如何如何更是绝对要坚决抵制的！

　　而对父亲赶回来为自己庆生一事当事人表示默然：有没有搞错我哪次生日你是回来的，这次这么殷勤绝对没有好事！少年在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面对邋遢老爸绝对要不假以辞色，一律无视之。

　　但是，可能吗？

　　平民人家的庆生宴当然好不到那里去，比平时多上几道菜，偶尔奢侈一把尝尝只有贵族才吃的稀罕玩意儿。而今天这个，怎么说呢，反正纲看到桌上那些五花八门的食材就感觉自己快被卖了。

　　那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最后的晚餐吗？

　　纲战战兢兢吃完后，就这么忍受自己爸爸酒喝多了之后的回忆过程——唉，常有的事了。

　　“你小子真是，居然到现在才是低级魔法师。”家光笑得灿烂得一塌糊涂的说出这种疑是抱怨的话，再一次勒住自己儿子，可怜的少年魔法师由于短时间缺氧被憋的满脸通红，一只手死命地敲着桌子，差点没死在自己人手里。

　　“记得小时候吧，你最喜欢粘着你妈妈，送你去学魔法的时候还哭得和什么一样，把人家老师气得……”中年男人松开手臂，也不看儿子一副‘我居然还活着’的惊讶表情，自顾自玩起了回忆，一脸的美好表情，提起的全是儿子恨不得统统抹消的那些尴尬往事，嗯，他一定是故意的。

　　“但是呢，你要知道，你已经十五岁了。”非常之不着调的父亲突然语态一转，正经起来，恍惚间有那么几分威严可靠的样子，而纲感觉到还隐隐包含了一丝担忧。

　　“唔，我们家的祖训你可能还不知道，但是现在很有这个必要了。”家光沉着一张脸，“十五岁，每一个子孙都必须在自己十五岁的那年开始游历大陆，父辈不会概予任何帮助，你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我原先逼你学习魔法也是这样。”

　　“什么？！”

　　他看着少年一脸世界末日的惨白样子，又没由地笑了，瞬间回复了邋遢老男人的恶劣形象，纲在一边感叹果然正经什么的就是浮云啊浮云，“当然了，不排除你寻找同伴，总之，只要在二十岁的时候活着回来就可以了。”

　　接着，他一咧嘴笑得更灿烂了——这在纲看起来是相当猥琐的，“顺便说一句，我就是在游历的时候遇到你妈妈的。”他一脸陶醉地回忆自己的爱情史，咳咳，这也不怕教坏了孩子，咳，这让广大单身汉情以何堪啊，真是性质恶劣！

　　纲同志愣了一会，打断中年男人的爱情回忆史，“等等，可是我根本不想游历大陆什么的。”主要还是他那个没品的魔法——那啥，外面的时间这么危险，就他那个魔法水平，这不是给人肉包子店送原料啊？

　　家光意味颇深地看了宝贝儿子一眼，“纲，你已经十五岁了。”

　　十五岁了难道就没有人权了吗？！

　　——此乃心里活动。

　　“所以，我想这事还是越早做越好，毕竟早死早超生……呸，胡说的……总之你还是现在就准备出发吧！”说着他突然起身，很是履行职责地拽着儿子的衣领就往外拖走，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连有效反抗措施都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拖走了。

　　啥，就这么结了？为什么没人听听他的意见？——这是少年泪流满面的内心。

　　妈妈，你居然为虎作伥！——这是少年看着笑眯眯递上行李的母亲时心里的腹诽。

　　家光赞了妻子一声，将行李往少年怀里一塞，一脸郑重地道：“纲，行李里有一封信你要记得交给罗托纳城冒险工会的爵士老安迪，缺钱的话就和爸爸一样成为一个冒险者吧！最后，爸爸祝你好运，最好可以给我找一个儿媳回来！一路顺风！”接着就将自己儿子扫地出门，木门被摔得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只留少年一个人在屋外默默地看着门，呈呆滞装。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他就是那个无辜地躺着都中枪的啊！

　　少年狠狠抓了抓棕色的发，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悲哀的生日……算了，先检查一下行李吧。

　　其实少年并不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性格，但是看现在这个情况，估计换谁都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虽然他很想看看回去死皮赖脸一阵是不是可以免掉，但是看爸爸的样子是不可能了。好吧他认了，先来看看都有些什么：《中级火系魔法大全》、《常用高级火系魔法》、换洗衣物、防身的小匕首、魔法师资格证……嗯，是不是缺了些什么？

　　纲看着眼前的东西，沉默一会，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钱呢？

　　这堆东西里，居然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少年看着，欲哭无泪着，只觉得自己离精神崩溃不远了，恍惚间看到了自己一片黑暗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