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疯》流烟

1、上

　　题注：这个题目的意思是，“□□”。…………大概吧。

　　一、

　　靛羽风莲初次睁开双眼时，第一个念头是：“我是靛羽风莲。”
　　第二个念头是：“我不是素还真。”

　　很怪。
　　但他当时没有这样觉得。这也好理解，没有与世上的常人比较过，总以为人们生来都如此。

　　后来当他第十一次解释给人，——某个自称“记不得老成啥样（忘残年）”的老头，他不是素还真时，靛羽风莲回想起最初的那一瞬间。
　　——的确很怪。他想。

　　那般的逻辑思维，简直诡异过头了。

　　二、

　　“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出门，到底是会有些麻烦啊……”从荒城回来的靛羽风莲坐在镜前，一边欣赏着自己的俊颜一边喃喃道，顺带检查有无暗疮粉刺黑眼圈。唔……皮肤看上去暗了些，果然，像是血蛛毒林那种环境严重污染的地方还是少去为妙……思忖着，风莲随手抄起镜旁盛着不老神泉的小瓶，倒了些出来，拍在脸上。

　　“风莲，我炖了百合莲子汤，来尝尝吧。”竹帘撩起，一阵哗啦啦的声响过后，那个细软声线的主人从门外缓步挪了进来。
　　“咿呀，玲珑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些‘脸’当中，哪张你比较中意？”接过玲珑手中的莲子汤搁在一边，风莲兴致盎然地摊了一叠画片在她面前。
　　识玲珑神色略微黯了黯，又迅速地恢复，敛了精神来看那些“脸”。

　　都是熟悉的面孔。谈无欲、叶小钗（无疤痕版）、一页书……
　　江湖上往来的名人。就算不曾谋面也识得。

　　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玲珑问道：“挑这做什么？莫不是你要相亲？”

　　“咳——”……天可怜见，一世英雄性命，差点断送在一口茶上。
　　“玲珑……”好半天顺过了气，风莲抬头望着玲珑，眼神里是一点点的哀怨再加上怀疑，或者，甚至有一丝丝的恐惧（？），“你……难道是传说中的最终兵器彼女，——同人女？”
　　“……”
　　沉默。
　　风莲等着。若从玲珑的口中听到诸如“是啊，我的王道是日月呢。”或者“是啊，莲叶最高！”等等这样的言辞，他就打算撞豆腐吊面线，哦不对，是要把素还真碎尸万断。

　　“嗯，是有看过两篇火风……”——大概是女人的直觉起了作用，又或者是风莲的表情已经“坚毅”到了紧张的地步……“这样说出来恐怕会出事吧”，这样想着的识玲珑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然，你要我挑他们做什么？我、我还是比较加意你、你的样子一些……”玲珑说道，又望了风莲一眼，面上一红，随即抬了袖子掩住眼眸以下的大半边脸。她自己大概也没有注意到，刚刚她说着“加意”二字的时候，脑海中一晃而过的模糊脸庞却并不是靛羽风莲。

　　而是，九章伏藏。

　　“那就好。”（还好不是日月或者莲叶……）
　　“什么？”
　　“呃……我是说，那样就没什么事了。本来我也是闲得无事，跟你开玩笑呢。”风莲摇了摇扇子，眼中是温柔的笑意，一派天成的优雅气质。

　　隐瞒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对于走江湖的人来说，这种习惯是名为“自保”的本能行为的不断重复。对不信任的人的故意隐瞒，对亲人朋友们的善意的隐瞒……久而久之，事无关大小，无关是否紧要，也无关他是否相信听者，只要是他认为没必要说的，或说他认为眼前的听众没什么必要知道的，他就通通找了借口搪塞过去了事。
　　这种习惯其实继承自某个人，只是靛羽风莲并不自知，也更不可能承认。

　　——他没对玲珑说，他动了心思，想要换一张脸。

　　不过即使是换，他也不可能去换了画片上的人脸。那样换了和没换有什么区别？一样是麻烦缠身。若是换了一页书的脸，还有可能被大梵圣掌好生招待一顿。所以说是开玩笑嘛，也是没错。

　　靛羽风莲翻来覆去地把玩着那几张画片，心思在摇移着。（换张脸嘛，就没有人说我是素还真了。……不过也就不好玩了。）
　　风莲并没意识到，自己的所谓心思其实也真就只处在玩笑的标准上。现在在煞有介事地“择脸”呢，甚至连易容的细节部分都想到了；但若真要去做，他马上就会发现自己的骄傲心又战胜了一切，他一定会说：“耶~我是飘逸如羽，风趣如斯的靛羽风莲呀。这张脸虽然用着麻烦，但大家已经这样熟悉了，又怎么能够轻易换去？”

　　——其实，风莲更没有意识到的是，若真要去做，他本能的排斥更多的将是来自于一种莫名的不可抗的恐惧，而且由恐惧生出了厌恶。他将不知道那恐惧是什么，也不知它从何而来。
　　但若是素还真，会啖一口茶，慢条斯理而又一针见血地告诉他：“俱神凝体不能改变自己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