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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滚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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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张开眼的时候惊恐地意识到因为哭了一个晚上眼睛完全肿了起来,实在有碍瞻仰。她从冰箱里拿了个柠檬切了片敷了一会眼睛里还是布满了血丝,她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等地铁的时候她默默吸了吸鼻子,昨天在湖边被菅永杰拉着走了那么久,她从一开始的抽泣变成了真的淌鼻涕...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不美好,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存在呢。
她挤上沙丁鱼罐头似的车厢,面无表情得盯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广告发怔。她头痛的厉害无奈找不到地方坐下,只是随着拥挤的人群左右摇晃。今天是电影《湮灭》开拍的第一天,其亚和汪节礼合作的第一部大片子,公司很是重视。只不过出了这么一茬子事制片人那边已经在协调换女主角了,只不过至今还未找到合适人选才迟迟未下达最后意见。
导演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他似乎很是欣赏其亚与汪节礼的组合,也是由于他的原因制片方和赞助人才勉强同意,毕竟赞助人严名在生意场上可是菅永杰的对手,前些日子还再拍卖场上争得你死我活,怎么能去捧人家的鲜花。
她来到现场就看到了和严明一伙的江城,不由低了低头打算从他身边溜过去。却被他直接抓住了手腕。
--哟,终于找到你了啊,大美人。
看着江城有些痞气的笑容,她略微皱了下眉大脑开始飞速思考对策。
--江少,这是我的助理,能麻烦让她过来帮我忙么?
其亚冷冰冰的声音此时听来简直像是天使,她连忙拜托了江城奔到其亚身边去。江城脸上僵了僵,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如释重负的侧颜,轻蔑的笑了笑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就转过身去不耐地推开一个欲言又止的工作人员走了出去。
--谢谢你啊,其亚。
蕾蕾不由感激得向他道谢。
--你做好分内的事就可以了。不用谢我。
她笑了笑轻轻答应了一声,继续整理他衣服上的轻微褶皱。导演这个时候却突然冲了进来,怒容满面地将一个信封扔到桌上。
--这下子电影怎么拍?
她吃了一惊,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散落一桌的照片,脸色刷得灰败下来。其亚原本就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更是一片惨白。
这些照片,都是其亚和一个女人的亲密照片。而那个女人的正面赫然是本市一个和严名关系很好的房地产商的妻子,大约已经比其亚大了十七八岁。
--这些照片已经登到网上了,我这些是不知道谁送过来的。你们在当时怎么不跟我说说你们的私生活这么混乱啊,我这个电影还怎么拍?
--这件事我来处理,电影先暂时停止吧。
其亚恢复了正常神色,缓缓说。
--停止?你说的倒容易,这些损失怎么办?我跟制片人争了这么久,推掉了几部片子,我现在去干什么?我的团队怎么养活全部都去喝西北风?你倒好,有个老女人养着什么都不用愁随便停啊。
说得有些难听了,她忍不住插嘴。
--导演,这件事我们谁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您能先听当事人的说法吗?
--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对我指手画脚?
她的脸唰得红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和她这样讲过话。
--我们先走吧。
其亚冷了脸,站起来直接走了出去。她尴尬的转了一圈,也无视了石化在原地的导演追随其亚而去。
外面聚集了众多记者,吵吵嚷嚷的一群人让片场乱成一团。汪节礼整张脸都铁青着,看到他们出来迅速招呼他们走人,一个记者也没有理会。
--其亚…
丁蕾蕾也上了车,一脸担忧得看着他。
--我没事,回公司再说。
--嗯。
她送了口气,看样子应该有周旋余地,其亚这样冷静的模样显然事实并不是照片里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已经…
沉默了一路的汪节礼,拽着她的高档布料的裙子都起了皱,声音也略微发抖。他们已经回到公司,电梯里气氛压抑得很。
--你怎么了?
丁蕾蕾有些疑惑。其亚猛地转过头去看她。
--是你帮我挡掉的?
汪节礼像只受惊的小兔般收了收脖子,没敢说话。
--前些天是你用那些照片换下的刚才的那几张?我说过了不用你多管闲事。
其亚直接按了这一层楼楼层号,甩下他们走了出去。丁蕾蕾嘴巴半张,完全无法相信刚才其亚的话。汪节礼故意用自己和菅永杰的绯闻照片换下了其亚的照片?结果其亚的照片还是被曝光了?
--节礼…你不会真的…
她小心翼翼的转过脸去问她,却在看到女子颤抖的肩膀时主动闭上了嘴。
她还没来得及安慰她电梯就叮的开了,迎面而来的是菅永杰,她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了下去。有他在,就应该没事吧。
--你们没事吧?
他走过来问她。她摇摇头,朝节礼努努嘴。菅永杰还没来得及转向她就被汪节礼扑了个满怀,怀里满是柔软的触感以及女子的芬芳。他拥着她颤抖的身体看到脸色有些苍白的丁蕾蕾,一时竟有些微妙的尴尬。
幸好蕾蕾稳了稳身体,冲他微笑了下,又转过身去按了下楼的电梯。她有菅少陪着,大约是没有事的;她现在,也应该呆在其亚身边。
汪节礼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换了条腿继续打电话,她就不相信找不到门路让这些照片销声匿迹。这个时候丁蕾蕾他们的头儿就敲门走了进来,递给她一份文件。她粗粗翻了一遍上面形形色色的个人简历,疑惑地问他。
--这是什么?
--这个…江少最近对你很不高兴,但是你是我们绝对信任和赞赏的人才,所以就想把你助理给换了,给江少消消气,你也没什么损失,是吧?
头儿脑门上冒下一滴汗,声音虚浮。她翻着文件的手猛然一顿,冷笑着直视他。
--呵,绝对信任和赞赏?你们不过是因为一边惹不得菅少,一边又不敢不让江少满意,才想出个替死鬼吧?
袁凌飞正拎着大杯的玫瑰盐奶盖绿往节礼的工作室走,听到这里手上的饮料剧烈的晃动起来。他稳了稳心神,转过身去。
--凌飞~
他抬起头看见女孩清丽的笑颜。
--你不应该陪着其亚么?
她愣了愣,觉得对方有些冷漠也没有在意。
--刚和其亚讲了两句菅少就过来了,他们让我先走好了。
看凌飞还是低头沉默着走进电梯,她又接着安慰。
--你放心啦,就算有事也是我的麻烦。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江城干的。不过是个富二代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自我感觉好死了,不过我们这儿有菅总啦,其亚不会有事的,节礼更不会,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他猛地抬起头来。
--你才他妈的好!那些有钱人根本就不能惹,他们对付起我们来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我当时根本就不该叫你过来!
她脸色苍白地张开了嘴。
--你是说,我帮节礼挡下了江城,还是我的错了?
--对,就是你的错!你倒好,还有张漂亮的脸总归找的到男人养你,被解雇了也无所谓,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也不小了,房子刚买还在还贷,连媳妇都没地方找,爸妈还等着我养活,我还许诺要让他们到这个城市安家,现在江少这样一折腾,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做事根本就不考虑后果!
说完,他也像刚才其亚那样,冲了出去,留她呆在电梯里,红了眼圈。她突然想到以前父亲对她的严厉指责,指责她的自以为是、傲慢自大。
--你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你,不是所有东西你想要就能得到的。甚至不是只要努力了就会有所回报的,不是你表现友好别人就会对你友好。人只会一直假装自己喜欢的的那一面,然后突然有一天发现这样或那样不堪的事实。
--你给我好好听好了,有很多瞬间,你会发现和自己相信的完全不一样的现实,要是你,会选择欺骗自己一辈子,还是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要是我,到底该怎么做?
竟然已是傍晚,薄暮冥冥,她走出大楼看到一辆兰博基尼停在门口。
她看了车上的江城一眼,停下来,没说话。
他就像当时那样轻蔑地笑了笑,对她说。
--丁小姐,我们上车聊。
她本来是不会上的,然而看到他邪魅的笑脸,突然就呼吸一滞,想起她第一次见到菅永杰,那个时候她还没如此卑微,他却也是这样邪邪地、嘲讽地看着她的。
她上了他的车。
--你说,你知道这些事是谁弄的么?
--拜您所赐。
--呵,这还挺聪明的么。那你打算怎么赔偿我呢?你胆子可不小啊。把我打了一顿,还把我的猎物放跑了。
--你不要小瞧普通人。你不觉得你很可笑么?用自己的权利,去愚弄比你无力的多的人,单方面压倒性的胜利,你觉得很有荣誉么?
她想到适才凌飞对自己的无端指责,心里的火气乱撞。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哦?后悔?
他冷笑起来。
--我倒要看看我什么时候会后悔!
在高速公路上,他居然把车停了下来。
--滚下去。
他冷冷道。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而且还在高速公路上。他居然让她下车。竟然让一个女人在高速公路上下车。
--怎么?你倒是让我后悔看看啊,嗯?
他看着她灰败地下了车,吹了一记口哨,极速甩下她而去。
不一会,倾盆大雨。她什么都没有带,大雨滂沱,她把手放在头顶,雨滴砸的她双臂冰冷,那些日子里的难堪回忆,也依依浮现。你以为谁会来救你?你以为你有多强大?离开了父母的庇护什么都做不了,一个普通人,手上一点权利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你凭什么要这要那,凭什么要求别人对你无条件的好?
只有在这样失败的瞬间,她才听得进这些话。却不会有人,心疼的斥责她,对她这样说。
--我早就这么跟你说过了。
却有一辆车疾驰过来,随后猛地停在了她跟前。
车窗摇了下来。
--上车!
菅永杰冰冷的声音,他在生气,丁蕾蕾想,傻子都听的出来。
--你管我干什么。
她浑身冻得发抖,却不想和他再牵扯上关系。
--你怎么笨到去乘江城的车?
他丧失耐心,竟开了门下来,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就往车里塞,任凭她挣扎来去也不松开,好像手里抓着的,是一世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