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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宸剑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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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五年冬。
洛阳城外逸龙塘。
一个白衣少年正在舞剑。只见他手腕只是轻轻用力,剑影如闪电般快速飞舞,在剑回鞘的那一刻,只听“咔”“咔”几声,对面的松树已断成了四五截。
旁边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点点头,“庆儿,你已经能领会‘剑在于技 、不在于利’的意思了。”
少年将手中剑一收,恭敬滴对老者鞠了个躬,“伯父过奖了。”
老者笑得更加灿烂了,转头向身旁着浅蓝色布衫的少年道,“泽元,你要更加勤奋的练习。”蓝衫少年底下了头,脸微微红。
“庆儿,你下个月启程就去泉湖镇吧,感受感受泉水湖的灵气。今夜到庭中来陪伯父饮酒赏月。”
泉湖镇在习武之人心中,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江湖传闻当今圣上曾在泉水湖放生一只玄武,因此泉水湖周围聚集着不少灵气。如果能到泉水湖边修炼一段时间,必定能大大提高武术造诣。宇文长庆和宋泽元是从小听着泉水湖中玄武的故事长大的,此次宋振知让宇文长庆到泉湖镇修炼一段时间,实则是对年少的他莫大的肯定。
“父亲!”
“伯父!”
“厄,你们不用多说,此事就这么定了。”老者扭头对着蓝衫少年笑道:“泽元你要是也想到处走走,就去凌风轩陪陪师父吧。”少年脸色阴郁,貌似对父亲的这个安排不甚满意。宋振知迈步离开,突然神秘的回过头,“听说你们的小师妹江惜颜也会去凌风轩。”
少年眼里一亮,对于刚才父亲没有安排自己去泉湖镇的不悦立刻烟消云散,心里现在满满的都是小师妹的音容笑貌,那个绝世出尘的女子,从他见她第一眼,听她轻轻地说道,‘我叫江惜颜,请师兄多多指教时,’他就知道此生再也忘不掉她。
月华如水,酒香袭人。
“庆儿,对于泉湖镇之行,你心中可有打算?”
“伯父必定是为庆儿着想,虽然……”
宋振知微微笑道,“虽然什么?”
宇文长庆顿了顿,还是决定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泉湖镇中的泉水湖边灵气鼎盛,但听闻那边不止有江湖侠士。”
“是的庆儿。还有很多邪门歪道之徒也在泉水湖。”
宋振知脸色沉重起来,“所以到了泉水湖的剑心岛后,每日卯时你务必修行天阳连环剑二十四式剑法和破晓阵法三十六招口诀。在学成之前,不要滋生是非。庆儿你听好,一定要修习七七四十九天中途不可间断,否则功亏一篑。”
“庆儿谨遵伯父教诲。”
“恩。在修炼期间尽量别离开泉水湖,也不要在剑心岛以外的地方让剑出鞘。否则聚集的灵气会受到很大影响。”
“是!请伯父放心。”
“你学成之后,伯父自会派人接你回来。伯父期盼着明年端午节时,庆儿也能舞出一整套天阳连环剑,以此告慰你父亲在天之灵。”
宇文长庆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十四年前那个乌云密布的清晨。
那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狂风暴雨中,父亲将年仅五岁的小长庆送上马车。
“庆儿,此次送你到宋伯伯处,你只管安心住下来罢。
我处理完手里的事定会来与你会合。”
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只知道紧紧拉着父亲的手不撒开。
父亲宽厚的手掌心握着他的小手,然后慎重的把天宸剑交到了这双柔软稚嫩的手里。那温度,他一直记得。
“庆儿,这天宸剑是把百年难遇的好剑。将来,也只有你才配得上他。”
“父亲,剑还是给哥哥们吧,庆儿更喜欢和父亲下棋!”
“哈哈!”宇文齐轻轻的笑笑,拍了拍小孩的头。
急促的细雨,呼呼的风声,莽莽撞撞的闯入了大地。
细密的雨丝迅速蔓延开,一个闪电劈开云层,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点跌落下来,晕开一个又一个水花。
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急速的雷电在催促着这场送别。
“庆儿,不要记挂。
不出几日,父亲必定和庆儿好好下几盘棋!”
宇文长庆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向远方奔去。
他探出头,父亲像一个雕塑般站立在原地,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父亲深邃的眼窝中,蕴含着无限的怜爱,让他一直怀念。多年后他回忆起这一幕,总觉得心中有憾,没有狠狠把父亲的容貌刻在心中,没想到当日一别,便是永不在相见。
抱着天宸剑的孩子瑟瑟发抖,沿途的颠簸劳累,让他不太舒服,还没等天边的乌云散开,已经倒在了身旁的黑衣男子怀中睡着了。
逸龙塘位于洛阳城西五十里出的深山之中,这里的天气潮湿,常年阴冷,思念着父母的小长庆一下就病到了。夜里,他睡得很不安稳。梦中,他又回到了金丰巷,在梧桐树下,跟父亲学下棋。可是在这一瞬间,有无数的剑向自己刺来,父亲当即翻身护住他,由于敌人实在太多,父亲寡不敌众,不出一刻,父亲身上已留下好几处伤口,流血不止。周围的剑一下子化作一条条火蛇,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
小长庆受到惊吓,在梦中无助的哭喊着。
“不要!不要杀我爹!不要!”
当他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宋伯伯正在一旁握着他的小手。
“庆儿,你终于醒了。你感染风寒,已经昏迷了三天。”
“我要回家,宋伯伯,能送庆儿回家吗,我想爹和娘了。”
小长庆的声音颤抖着,“我做了个噩梦,梦中我正坐在庭院里和父亲下棋,可是突然,身边有好多剑落下来,然后那些剑都变成了一条条火蛇,把我们包围了。父亲、他,流了好多好多血!”他的声音呜咽着,脸色苍白,仿佛还那些火蛇又冲了过来。
宋振知心中一怔,想起白天金丰巷里的一幕,也禁不住掉下了泪。
他心想暗道:“义兄和大嫂,虽然知道说出来很残酷,可庆儿终究会长大,终究要去承受这份苦难。”
他紧紧搂着小长庆。“庆儿,我会照顾你的。”
他的声音如万蚁噬骨,“金丰巷里的玉鼎山庄,现在已经是一片灰烬了。”
“不!”小小的宇文长庆浑身颤抖,失声恸哭。
山间夜凉,大风刮过,院子里枝桠和树叶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惊起的鸟儿低低的盘旋着,发出呜呜的悲鸣声,仿佛在奏着哀婉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