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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往事如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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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的毒已经学得很好,一般朱雀门的伤者都由我来处理。
叶孤绝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送到我房中。他倒在朱雀门前的石碑边,不省人事。银风师姐在下山时
发现了他,本着慈悲为怀的本质将他救了下来。
他很年轻,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我一诊断才发现,原来他中了“天香”。
“天香”是一种妖冶邪魅的毒,一旦中了这种毒,全身会开始发出异香,从中毒处开始蔓延起天香
花的图案。先是长遍全身,最后随着毒发颜色开始加深。待天香的花全变成紫色了,中毒者便会万分痛
苦中死去。
谁要害他这么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看他衣着顶多是富豪之家的工资,拥有“天香”的雪郁门并无
多少瓜葛与此类民间富贾。“天香”实为禁毒,因其药效异常凶烈而被人所谴。
要解“天香”并不容易,古树《苌谈》云:“‘天香’,凶药也。欲除其毒,九九八十一《艾研》
。尝遍芊琳三十九枝,方能根除。”
《艾研》即《艾研针法》,书中共计有三百十九套治疗疾病的针法。九九八十一《艾研》,指要在
中毒者身上施九九八十一套《艾研针法》中的针法,必须一气呵成,方可活命。若有半分差池,被针者当
场命丧黄泉。
还有芊琳花,朱雀门奇药而养,滋补功能为天下第一,却需三十九朵,犹见此毒性之烈。
芊琳花在山上临风大师那儿,我必须去请他下来,为叶孤绝解毒。
我关好房门,叮嘱紫苏看好他,便背上了中午的干粮。开始爬朱雀山。
说到底临风大师不愧是药王,连他门外那片紫竹林中都施满了奇毒异毒,我每去一次他便换一批,
而且次次都不带重复的。
这次也不例外,我刚进去就闻见了“凝霜”,幸好口中含了颗内元丸,不然非被冻死。接下去,什
么“双子”啊,“珍包”啊,还有大毒王蛇,金丝毒蛇,什么都往外招呼。走到最后,竟然有“网眼虫
蚀”!我彻底无语,从袖中掏出抹了“复缘”的蚊丝面纱戴上。
安然无恙地走过紫竹林,我松了一口气,底气十足地大喊:“临风老头,你不用装了!快出来,是
我!”
临风大师慢悠悠地推开了那扇破得只剩半边的大门,谄媚地说:“我就知道是阿颜来了,就小露那
胆子,还没进林子就昏倒了。”
我不置可否,只说:“刚刚有个中了‘天香’的送到我屋子里,你看着办吧。”
临风大师原本漫不经心,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凝重起来:“‘天香’?谁下的毒?”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作出一脸茫然的样子,“我看不像是雪郁门干的。中毒那人才十五、
六岁,看衣着似乎是普通人。”
临风大师捋了捋胡子,进屋去收拾东西,我自然也跟进去:“当然不会是雪郁门的人做的。上个月
雪郁门发表声明,说有内鬼偷走了一瓶刚制成的‘天香’。为标清白,雪郁门已发出通缉令捉拿内鬼,
并自毁存世‘天香’,仅留配方。
现在江湖上无不人人自危。”
“你是说,雪郁门断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知故犯,必是那人寻个无辜少年来试验‘天香’。”
我立刻会意
“对,等会儿下去问问看是谁下的毒。”临风大师点头说,“听说内鬼叫叶孤绝。”我跌倒在地上
,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背死过去。
“怎么了!阿颜!”临风大师听见声响,立刻转身来掐我人中,“用力吸气,呼气。”
“呼——”我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临风大师抹了一把汗,狐疑地问:“阿颜,你怎么突然堵住了气?”
我惊魂未定,颤声说:“大师,那个中毒的人,就叫叶孤绝啊!”
的确,银风师姐把他从门外抬进来时,他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我叫叶孤绝,请收留我。”然后
便昏死过去不省人事了。
天大地大无奇不有,自己给自己下毒还真少见,尤其是这么狠的毒。临风大师也不可置信,连连问
了三句:“你确定?你没听错?天啊!”
我拍了拍大师的肩,迟疑地说:“大师,你还要不要救他?”
临风大师回过神来,手脚更麻利地收拾完东西,坚定地说:“救!为什么不救!走,我们下山!”
等我们回到我得院子里时,朱雀门的师姐师妹都把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紫苏一个人把在门边,不
停地说:“不!你们不能进去!”
临风大师和我对视了一眼,满心不解。临风大师只有咳嗽了两声,大声问:
“大家迷魂散配好了没啊!来给我看看。”
师姐师妹一听大师的声音,立刻作鸟兽具散之势,瞬间就没了影。临风大师无奈地摇摇头,叹道:
“哎,这些孩子啊!”我安慰道:“大师,你别难过,眼下救人要紧。”
那边紫苏的哭喊声传来:“小姐!你总算回来,我就守不住了!”
我上前推开房门,问:“到底干什么了?来这么多师姐师妹?”
紫苏无力摇摇头,指着药房说:“还不是馥蔚那送药的小丫头!送了一回药就到处嚷嚷叶公子如何
貌美英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那些师姐师妹的德性,这不,就成这样了!”
我“咦”了一声,百思不得其解:“那叶公子长得怎样,我为何一点印象也无?”
紫苏翻了翻白眼,指着床上的叶孤绝道:“小姐你可看清楚了,叶公子还真的挺……挺……”她“
挺”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来,我不禁逗她:“挺什么啊?你莫不是看上他了?”
紫苏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哪有!我是说叶公子长得挺漂亮!”
“姑娘,这是哪儿?”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我不禁回过头去。
啧啧,这小子倒真漂亮,樱唇白齿,细皮嫩肉,怪不得那帮食色男女如此积极了。
我微笑了下,说:“这事朱雀门,叶公子。我叫暮朝颜。这是紫苏。这位是临风大师,来为你解毒
。你放心,我们可以治好你的。”
临风大师戏谑地看了看叶孤绝,对我悄悄说:“这孩子不错!阿颜,虽然他是雪郁门之人。但是美
色当前,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我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呸”了一口说:“天天想把我嫁出去!你干脆改行当媒公好了!”
临风大师嘻嘻吃笑,没有回答。
却听闻叶孤绝道:“没用的,我这毒解不了,这是‘天香’。”
我正想说“这我们知道”,却被临风大师抢先了一步:“敢给自己下‘天香’,必有十分把握保全
性命。叶公子,我说得没错吧。”
眼见叶孤绝脸色变了变,轻描淡写道:“这瓶‘天香’是西门清强灌我再诬陷我偷的。我已被赶出
雪郁门。幸好进门时间不长。”
“天香”作为烈毒,喝下去是十分痛苦的。我不知西门清这个雪郁门副门主为什么如此对一个入门
时间不长的弟子。但我明白,在经历强灌一次“天香”的痛苦后仍能如此气定神闲与人谈论往事的人,
必定不是清闲之辈。他的隐忍力比别人好很多。
临风大师对他的遭遇颇为同情,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上个月刚十五。”叶孤绝微笑着回答,又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形颤动不已,在苍白的衣衫下
脖子隐隐透出一抹朱红,“这瓶‘天香’也算是我十五年来受到的最好生日礼物。”
越是这样漫不经心,越是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