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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背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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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嘭!!!”
血光消散,金光被大力振开,肯佐精致到诡异的面庞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够了吧。”他这样说。
我的快意僵在脸上,扭曲着,可笑可悲地看着他,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狂暴的思绪,慢慢平静下来。
我能干掉贝克福德小少爷?德姆斯特朗,能放任一个魔力低微的半精灵,干掉力量强盛的贵族接班人?说出去,多么像一个冷冰冰的黑色笑话。
也是。
那么我便不做这个梦。
“呵。”我攥紧拳头,微微勾起唇角,“老师的面子,我怎么会不给。”
肯佐微微一笑,冰雪般凌凌的眼睛别有深意的瞟了我一眼,再不说话。只是支使了几个一班的精英,施了个漂浮咒,将贝克福德送往医疗翼。
极度快意之后,必然是极度的虚弱疲倦。
我心神松散下,各路感官全部回归。眼前一黑,再也没办法直挺挺地站着,只得任由一阵巨大的难受感将我瞬间淹没。痛苦地跌坐在地,痉挛一般抖成一团。身体内部传来的火辣辣的痛,胀得厉害的脑袋,兼之全身酸疼无力,血流不停,模样显然是相当凄惨。
恍惚间,有人急匆匆跑过来:“弗洛拉,我带你去医疗翼?”
我忍痛看他一眼,放心地发现是雷克谢,于是动了动被我咬破的嘴唇,冒着冷汗吐出一个“不”字。
我的伤,从来不能去依靠魔药。吃过一次的苦,我不想再吃第二次。
“真的不去?”科林斯也凑过来。他显然是从我上次受伤的状况中看出了点什么,于是再确定了一下,倒也没有勉强。
我虚弱地挤出一个笑:“没关系。”
雷克谢绕着我转了几圈,显然是不会漂浮咒这么高深的魔法,但也不愿在一班面前落了面子。科林斯也不擅长魔咒,他试图扶我,可又不知道要从哪下手:“那你好歹也要去包扎一下吧?”
虽然我知道不会有用,但是看着他和雷克谢的脸,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明明是我痛得要死啊,为什么是他们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
我想不明白,只得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俩手足无措地望着我,恰好这时四班众人跑来,于是雷克谢松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喊道:“哎哎哎!你们来得刚好,来看下谁会漂浮咒的!”
最后是菲奥一个水球托着我,将我带到医疗翼去包扎。
医疗翼的贝雷克夫人是个严谨的人,一听我说不吃魔药不住医疗翼就立刻反对道:“不行!”
“……”一大帮人无辜地掉过头来望我。
受伤的人很多,拿药的,包扎的,要床位的,都在我身边来来去去。然而作为两位重伤的人士之一,我坚持说:“包扎就好,我不住医疗翼。”
贝雷克夫人忙得团团转,却还回头朝我怒吼:“不可能!”
我一副随时可能厥过去的惨状,睁着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对她说:“呃……医疗翼里不是快住不下了吗?”
“……”贝雷克夫人哑火了。然而她很快又说,“我会让其他老师来帮忙调整的,住不住得下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
我倒是还想说什么,奈何一张嘴立即血气翻涌,又很悲催地被自己的血给呛住,于是还没说出话,就立刻咳得像是要撒手人寰。
库兰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血,一边猛拍我的背。力道之大,几乎令我真的撒手人寰。
这姑娘觊觎我的血也觊觎得太明目张胆了。我不快地想推开她又力气不足,于是也顾不上贝雷克夫人了,攘外必先安内,为了消化内部矛盾,于是就只能己方先掐起来。
“诶诶诶,这干嘛呢!”肯佐皱着眉走过来拉开闹哄哄的四班部队,雪白狐裘上也不知道被哪个熊孩子印上了一个血印子,气势一下子从天上跌倒地下。他捏着我脖子后面把我拎出来甩到病床上,然后把四班人都赶去治疗后又掏出补血剂给我,“赶紧灌点下去。”
“别,我不爱喝。”我被他摁在病床上,不乐意地伸手推开那小瓶子,又装得可怜兮兮地问他,“我能不住医疗翼吗?”
肯佐眯了眯眼,随手帮我施了个止痛咒,然后才说:“你干嘛呀?”
肚子上痛得最厉害的那一块现在没半点感觉了。我惊讶地哇了一声,立马跟个没事人一样打算下地转两圈。
“别乱动,”肯佐一把扯住我,“你现在是没感觉,但那伤口不是还在吗。你要真当自己没事人了,等这咒解了,看疼不死你。”
“哦哦哦。”我点着头,又乖乖缩回床上,眼巴巴地望着肯佐。我自忖跟他也算比较熟了,真要被他鄙视什么的我也不介意,于是干脆告诉他:“魔药对我没作用的,我不想呆着被人灌。”
“……你怎么这么奇怪。”肯佐想了想,接着撇嘴笑笑,“就你事儿多。”
“行不?”我看他态度,觉得有戏,于是再接再厉,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特别诚恳地看着他。
“你觉得这事儿我能做主吗?”他把补血剂丢给隔壁床的伤员,玩味极了。
“你帮我说说呗。”我可怜兮兮地扒着他衣襟。
肯佐呵呵笑着不接话。
我犹自不死心:“肯佐?教授?老湿?”
“……”肯佐被我烦得死去活来,于是甩袖子走人。
塞利奥尔·布洛克甩着一张青紫的猪头脸走进来,我立马殷勤地让出病床:“来来来,你住这里。”
“???”他狐疑地望着我,也不说话。
我扯着大笑脸对他。
“这么好心?你没对那床做什么吧?”他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那不是为了感谢你没在那时候趁火打劫呢吗?”我大言不惭。
“哼。”他嗤了一声,但环视了周围一圈,真没发现空着的病床之后,还是犹豫着走了过来。
圆满地让病床拥有了主人,我欢天喜地去找肯佐。
“现在真没病床了。”我得意地笑。
肯佐瞬间抓狂:“你怎么这么难搞!”
我又扑上去扒着他衣襟:“肯佐!教授!老湿!”
“……”肯佐终于崩溃了,“走走走,我们去找贝雷克夫人。”
“还没找到病床?”贝雷克夫人刚给鲁法斯·夏加沃德灌了一剂魔药,转头看到我,又皱起眉头。
“没病床了。”我说。
“你不是故意把病床让给别人了吧?”贝雷克夫人塞给吉赛尔·普鲁克休斯一管补血剂后,相当正直地揭穿了我。
我低眉敛首,猛扯肯佐袖子。
“贝雷克夫人,”肯佐笑眯眯地看我装模作样半天,终于恩赐般开口,“既然医疗翼住不下了,那放学生回去住,不也是一个解决方法吗?”
“对啊,通融一下咩。”我赶紧搭腔。
“肯佐教授,学校没有这样的先例。”贝雷克夫人冷冰冰道。
我撇了撇嘴,这么坚决,该不会没希望了吧。但我又实在不愿直说我抗魔药的事,不然多稀罕呐——继哑炮之后,连魔药都不青睐。我的体质,也算是万中无一了。
我抿起唇,困扰地皱起眉。
“所谓的规矩,不也都是人定的吗?”肯佐呵呵笑起来,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语气居然带上了些不耐烦:“既然没有先例,那就给她先例好了。”
贝雷克夫人不说话了。她大概觉得我不受教,又鼓动老师说情,于是看我的眼神也隐约带了点不满。
因为肯佐给我批了假,所以我接下来的日子除了躺在床上休息就是去医疗翼换药。
然而这件事一时半会还没完——因为这次两个班的全面开战,医疗翼里伤患众多,人满为患。伤员中不仅有一班和四班掐起来的同仁们,还有倒霉被误伤的二三班同学,所以一时间请假人数创了新高。再兼之教授们因为看戏看得过于欢乐,被独裁的卡卡洛夫校长关上门来教训了一顿后,开始被其物尽其用地压榨剩余价值。熬魔药的熬魔药,找材料的找材料,个个任务繁重。结果授课系统几乎全部瘫痪,整个德姆斯特朗陷入了兵荒马乱的局面中。
这个星期各科教授们心有灵犀地布置了一堆作业,然后就跑得不见人影,徒留一帮无伤无痛人士哭天喊地。
库兰咬着血瓶子努力赶作业,同时用愤怒的小眼神对我戳戳戳:“我恨死你了!”
我不搭腔,只搂着比我的床还要长的鳄鱼玩偶,闭上眼睛,做出一副“我睡啊睡着了,我睡得很舒服”的模样。
在寒冷的冬天,窝在床上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情。我什么也不想,躺在里面,兀自心满意足。
温暖的大床,软绵绵的枕头,没人在你边上叽叽呱呱,还不用半夜被拖起来灌魔药。我相当满足目前的待遇,并且自认比在医疗翼扎堆哼唧的那些家伙舒服得多。
在汹涌的历史潮流下,医疗翼的伤患们循着各种不可抗力的因素,而被迫变得熟悉起来。
我第一次去换药的时候,西奥多·贝克福德还没醒。结果我再去换药的时候,就听鲁法斯·夏加沃德说,贝克福德小少爷被强行灌了一记强力清醒剂,醒过来时表情是难以言喻的失魂落魄,顽强地憋了半天,但还是忍不住,最后冲到卫生间狂吐不止。
于是我更加庆幸我没有去住医疗翼了。
贝克福德小少爷见到我,什么也没说,不过同时也还没有问我要那把匕首。他只是学会了在我被贝雷克夫人各种揉捏,痛得唉唉叫的时候,全程靠在枕头上默不作声。
他看我的眼神没有了以往那种俯视蝼蚁般的轻贱,反倒是显得若有所思。配上他因为受伤而显得苍白的脸,倒是有了几分病弱少年的感觉,令他一下子变得平易近人许多。
我这个人,脑袋从来不太灵光。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要搞懂又太费脑子,于是一来二去的,也就不想搞懂了。
看就看呗——我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就他现在的状况,还能一把捏死我不成?
切。我撇撇嘴,大步离开医疗翼。
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时间也过得飞快。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硬生生被胃里的抽搐感给闹醒的。
呆呆在床上坐了几分钟,茫然地扭头看了看落地玻璃窗,窗外大片水域森冷而暗沉。青绿色湖水拍打着透明玻璃窗,细长鱼群不停游曳,真是巨大的视觉冲击。
过了好多天作息混乱的生活,我的胃终于也开始跟我唱起了反调。我摸出魔杖,用了一个荧光闪烁,发现库兰和菲奥躺在床上沉睡。这个时候,我的脑袋才清醒了一点,恍然发觉,居然已经是深夜了。
床头柜上摆着海鲜面与焦糖布丁,完全冷掉了,我一点想吃的欲望也没有。在经历过这些天的冷饭冷菜后,我的胃强烈希望热乎乎的食物来填满它。
轻手轻脚地在睡衣上披了一件毛茸茸的长外套,我带上门,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在我消灭掉家养小精灵端上来的戚风蛋糕,然后悠闲地喝着香气四溢的红茶,啃着甘多煎饼时,厨房的门开了。
漂亮的金色长发,几乎透明的浅灰色眼睛,……进来的是已经算是翻脸决裂的玛塔小公主。
她看到我显然很惊讶,一时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显然更没有离开的必要。所以过了几秒,小公主还是轻轻地走进来,隔着几张椅子,坐了下来。
“给我端一份鲔鱼蘑菇意面,还有一杯焦糖玛奇朵。”
家养小精灵们速度飞快地端上了她要的东西,态度比面对我时殷切许多。
一时间,偌大的厨房内气氛诡异,只有我们两人吃东西发出的细碎声音。
我吃得越来越慢,胃口尽失。一下一下地戳着饼上的巧克力酱,内心浮躁得忍不下去。但是在走之前,我还是对着埋头吃夜宵的玛塔僵硬地打了个招呼:“那个……我吃好了,我先走了。”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拢起外套,挪开椅子打算走。正当这时候,一只手拉住了我的外套。
“等一下。”玛塔小公主低低说。
我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
“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那个时候,你为什么就那样拒绝了我?”她执拗地扯着我的衣服,“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家养小精灵们都在很安静地做着手上的事,但要在这种环境下谈论自己的私事,我还是会很不舒服。于是我冲她撇撇嘴,“出去说?”
她这才恍然大悟般地皱了一下眉,然后松开手,站了起来。
一前一后地出了门,长长的走廊里灯光昏暗。彩绘玻璃窗外,永不停歇的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风声呼啸,阴影蛰伏。
我沉默地走着,玛塔不发一言地跟随。我听着她的脚步声,知道心里有什么东西,必须得做出一个了结了。
我明明不是一个强硬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会显得那样不可理喻。
我烦她,不愿与她有牵扯,但同时又不自觉地对她好,为她心软。种种复杂情感,我自己都无法分辨,也难以言表。
摸不透,也不愿再分辨。反正所有的事情,今天晚上,都会有一个结局,无论好的坏的。
我无声叹息。
走廊尽头是通往上一层的转角楼梯。黑沉沉的老旧木头被摩挲得相当光滑,包铜雕花又夹着潮湿的水汽,像一个壳一样令人心安。
我停了下来,转身直视她:“想说什么就现在说吧,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玛塔小公主咬着唇,半晌才喊了我的名字:“弗洛拉……”
“嗯。”我应着。
她深吸一口气,“……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我离你远点?你讨厌我……?难道我对你不好吗?”她声音低低的,一贯骄傲的脸上,居然显出一点示弱的悲哀来。
我睫毛一颤。
——她为我伤心。用一双繁星也似的漂亮眼睛,恳切地抨击我的灵魂。
我不得不心软。
于是我想了想,还是告诉她:“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我害怕。你明白吗?”
她茫然又错愕,显然无法理解。
“我不明白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怕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然后你与我就分道扬镳。我也怕我允许你靠近之后,你离开的话,弗洛拉肯塔特将再也无法原谅人类。”
她没做声。然而。我却看得出来,有一股隐忍不发的怒火,掩藏在她微微颤抖的身体里。
我很疲倦,不想再说什么。剖析自己的内心给人看,真的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羞耻感。但因为对象是玛塔,所以这点羞耻心,我也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
夜凉如水。而我站在这里,隐隐和玛塔形成了一种对峙的姿态。
过了很久,也许也可能只是几秒钟——我没办法计算,因为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玛塔身上——她怎么想?她怎么做?人之复杂本性,令我无法预料。而她却好像窥破了什么一样,满身怒气在某一个瞬间,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般,猛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的要溢出来的深切无力感。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在昏惑的走廊中响起,又淡又倦,“不过,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
“我明白的……”她顿了一下,慢慢笑起来。点着头,满是怅惘,“你只是不信我而已。”
……她说得没错。我只是,不信她而已。
“你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我们也许不会成为朋友,但我也不希望我们成为敌人。’”小公主淡淡笑了笑,“然而世事弄人,形式所迫,就算一时交集,最终还是翻脸。那句话,忘了吧。这件事,也到此为止吧。”
我鼻子一酸,忍不住抬头看她。四目相对时,有无数复杂的感情在其中流转。
我们,被事态变化推着向前。停不下来,无法阻止,最终,还是走到今天这一步。
……陌路。
月亮高升,月光被雪地反射着照进来,半边黑暗,半边雪亮,恰好在我们之间划出一道清晰边界。
她站在雪亮月光下,金色长发闪闪发光,看上去就像个天使。而我踏入黑暗地界,注定无法见光。
两相抵消了。这之间的鸿沟,我不会试图再去跨越。
“再见,”她扯出一抹大大的笑,一时间璀璨得令人无法逼视,“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弗洛拉。”顿了顿,她又说,“我还是希望……和你好好告别一声,再见。”她轻轻颔首,眼神复杂,随着那抹笑意的隐去,也最终回归沉寂。
我张张嘴,嗓子一时间又干又疼。沉默了半晌,也只能学她一般笑着,竭力伪装成平静:“……再见,玛塔。”
玛塔离去后,我坐在老旧木楼梯上,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雪亮光斑,始终没有往前踏出一步。
困守一隅,说的也就是我目前的状况。
我惨淡地笑了笑。
心底涌上来细微的茫然,还有一些难以分辨的东西。
我以为这是一场颠倒错乱的荒唐的梦,一出纸醉金迷的闹剧。但萦绕在周身挥之不去的寒意却告诉我,我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我推开彩绘玻璃窗,任凛冽寒风将我刮个透。
有些事,也实在应该清醒了。
我裹紧外套,无声地抖了抖。我明白,今天过后,我和玛塔之间的情分,到此,就算断了。
我将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抱住,轻轻摇晃。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软糯的声音试探着响起。
“弗洛拉·肯塔特?”
我吓了一大跳,惊慌愕然地看着前方。
眼睛在膝盖上抵了太久,所以睁眼的时候,一片花花绿绿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甩甩头,等双眼终于可以视物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首先是一支料峭花枝。
浅绿花枝上,熙熙攘攘地蔓着重重错错的白色花蕊。萼瓣横斜,似绽非绽,在一抹艳丽如火的衣襟上……兀自娇柔地萼绿花白着。
我僵硬地仰起头。
——吉赛尔·普鲁克休斯。
还有……门罗·布鲁赫。
吉赛尔·普鲁克休斯拢着火红的袍子,眼神惊讶但笑容粲然。门罗·布鲁赫落在她身后半步,抱着一本一看就很危险的书,眉头紧皱。
我嚅动了一下嘴唇,突然后悔起出来觅食的决定。玛塔小公主,吉赛尔·普鲁克休斯,门罗·布鲁赫……牛鬼蛇神全部降临,这个夜晚未免太多姿多彩。
今天,还真是我的……灾难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