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乱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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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过后，玛塔没再找过我说话，我也没再提起她这个人。
雷克谢对此感到非常不解，我也只能用“我和小公主其实没那么熟”来搪塞他。
“你一定是被小公主抛弃了吧——哈哈哈！一定是！呐，这又没什么丢人的！回到四班温暖的怀抱里来吧！”他没心没肺地拍着我的肩膀，叉了一个鸡翅之后，转身哒哒哒地向科林斯跑去。
我握着叉子，脸色阴晴不定。死小孩！要不是他跑得快，我没准真会一叉子戳死他！
十一月有个很重要的赛事，就是令所有性别为男的人类都为之兴奋不已的魁地奇。
维克多•克鲁姆是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之星。他上的是二班，但在魁地奇上的天赋，德姆斯特朗里简直无人可比。由他带领的球队，向来是球场上所向披靡的劲旅。
不过，魁地奇这项运动，基本和四班无关。
在非人类占了一半以上的四班，反应趋向基本是这样的：
1.“魁地奇是什么，能吃吗？”
2.“你见过一条龙玩魁地奇的吗？”
3.“海里面是玩不了魁地奇的。”
4．“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说……”
但是，作为为数不多的人类，科林斯还是被抓了壮丁。
奥德里奇学长捉着科林斯的手，大义凛然：“四班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科林斯：“……”
于是科林斯被迫默默无言地和每个人握手，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意味。
雷克谢悲壮地冲着科林斯的背影大喊：“同志，一路走好！”
科林斯跄踉了一下。
中午有雷克谢喜欢的焦糖布丁和法式烩蜗牛，所以一下课我们就被雷克谢狂暴地拖着向大厅进军。
库兰抢在雷克谢面前，把一堆蜗牛拉拔了一半进自个儿盘子里，然后对着雷克谢铁青的脸色愉悦地微笑。
科林斯挺奇怪地问库兰：“你不是除开血，其他东西都尝不出味儿的吗？”
库兰塞了一嘴蜗牛，不悦道：“你这样较真有意思吗？你还不许别人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情况下，自由地发展出一点个人爱好啊？”
科林斯：“……”
雷克谢一边埋头大嚼蜗牛，一边阴沉沉地威胁库兰：“叉子拿走，不然我揍你。”
“叉子拿走，不然哥吐你一脸。”
“叉子拿走，不然你口袋里装血的小玻璃瓶就是我的了。”
就是这句话，踩到了库兰的死穴。
护食是生物本能。尤其对身为血族的库兰来说，血是很宝贵的。
经历过无血可喝的悲剧时代，在终于和一班的门罗•布鲁赫搭上线，可以幸福地抱着装满血的小玻璃瓶打滚之后，血就相当于库兰的命。
如今雷克谢打算把装着她命的小玻璃瓶夺走，简直不可饶恕！
“滋滋滋——！！！”库兰一把飞刀直接插在雷克谢盘子边，刀身明晃晃地，颤巍巍地迎风摇动。她扭曲地微笑道：“你可以再不要命一点。”
雷克谢从来外强中干，缩缩脑袋，什么话也不敢说，只识相地端着盘子，挪啊挪的挪到科林斯身边。
就在大家排排坐分果果的时候，一阵喧哗传来，是一班的人到了。
玛塔被众人围在中间，神色郁郁。塞利奥尔•布洛克和西奥多•贝克福德一左一右在她身边，吉赛尔•普鲁克休斯拉着她的手，笑着在和她说些什么。
很多人都在努力地哄她开心，然而她却笑得很敷衍。
玛塔在我对面的那张桌子上坐下，吉赛尔•普鲁克休斯递了一盘烤香芹蒜羊腿给她。她低声道谢之后，毫无预警地抬眼对上我的眼睛。看见我时，她明显怔了怔，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开头。
我捏着一个核桃塔，明明是我爱吃的食物，却突然间不怎么想吃了。
她的这种反应，我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预想变成真的那一刻，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
我放下核桃塔，悄悄攥起拳，觉得自己有些犯贱。
原本她对我示好，捧着我，一朝改变，不再瞧我，我立马有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失落——不止如此，我还上赶着巴望人家再瞧我一眼！
我不许别人的接近，又想自私地享用着别人付出的好，世界上有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强压下心头的骚动，勉强自己把核桃塔吃完。
味、如、嚼、蜡。
身边四班的人一如既往地吵吵闹闹，图夫塔与库兰不知谈到了什么，笑得特别灿烂。菲奥递给我起司培根烤鳕鱼，我什么话也没有力气讲，只能虚弱地朝她笑笑以示谢意。
“嘭——！”
一声巨响，把大家都吓了一跳。瞬间大厅寂静无声，所有人条件反射般齐刷刷地转头望着声源处。
玛塔的桌子前，一只盘子摔得粉碎，红酒酱淌了一地，宛如鲜血般，还在缓缓流动。
所有人望着她，而她却只望着我。
她、哭、了。
她的表情，怎么说呢，不甘、愤怒、忌恨、不信……种种情绪，使得她的泪眼简直像把刀子，尖锐得宛如实质，将我狠狠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刷地站起，呼吸急促，发着抖将叉子摔在长桌上。
西奥多•贝克福德立即问她：“怎么了？”
“我不吃了。”她哽着嗓子，语气不自然到了极点。
“……怎么了？”西奥多•贝克福德放低了声音，看着她的眼泪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他看了一圈四周，示意玛塔注意一下情况，不要更加失态。
“见到了倒胃口的人，自然吃不下。”她的声音带着粘腻的哭腔，气到连制止眼泪都做不到。她只能倨傲地昂起下巴，以免眼泪掉个不停。随即狠狠剜了我一眼，抬脚就想走。
西奥多一把拉住她：“那为什么是你走，不是另一个人走？”他阴鸷的眼睛斜瞟过来，压迫的意味非常明显。
玛塔的目光随之转过来，又很快移开。她俯下身，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西奥多便不甘不愿地松了手。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彻底没了胃口。
玛塔在平时，有多么的傲慢和刻薄，我早就已经领教过了。
关于我俩是怎么从对立到隐隐统一，然后又转向对立的发展趋势的，我自己都糊里糊涂。
我拍开的那只手，就真的对她那么重要？重要到现在她已经没办法当成我不存在？
我想了想，觉得不至于。大概是这姑娘从小没被人拒绝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都捧着她，视她如珠宝，所以一旦被我拒绝，面子上拉不下来吧。
图书馆是个好去处。查资料写作业一把罩，间或还可以玩玩堵人这种技术流行为。
就比如现在，我果断地被人在图书馆外堵住了。
“有事？”虽然知道来者不善，但我还很平静。
西奥多•贝克福德、塞利奥尔•布洛克、门罗•布鲁赫、瓦妮莎•朗格利亚……要是加上缺席的玛塔和吉赛尔•普鲁克休斯，正好就是一班玩得最好的六人众。
六个人里来了四个堵我，也真算是给我面子。
“肯塔特小姐，”四人中唯一的女性，瓦妮莎•朗格利亚开口了，“可否请你以后离玛塔•布洛克远一点？”
我觉得有些好笑，“我以为，你应当看得清楚，我从来没有要主动去招惹她的意图。”
她抿抿唇，“那么，你能答应和她保持距离吗？”
“笑话！她如果来找我，是她的事。我找不找她，是我的事。朗格利亚小姐，你未免管得太宽！你有这个时间来警告我，怎么就没那个时间去安慰玛塔•布洛克？”
她的神色已经隐含怒气，却因为良好的家教而无法对我宣泄出来。她吸了一口气，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西奥多•贝克福德截去了话头。
“弗洛拉•肯塔特，我们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呵。”我哼笑，“那么，谢谢？”
他皱眉，再也不掩饰对我的厌恶：“不知进退。”
“说得好。”我拍拍手，讥诮地说：“就不知道各位高高在上的少爷小姐们，怎么会这么闲地跑来警告一个不知进退的——”我顿了一下，才玩味地说，“我呢？”
“哼！牙尖嘴利！”倒是一直沉默着的门罗•布鲁赫出声了。他不安分地抓着魔杖，手指搭在装满血的小玻璃瓶上，血红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随着他慢慢走近，我的鸡皮疙瘩也一颗一颗蹦了出来。
这个人，我无法预料到他的下一步动作——他的眼睛是疯的，是一双野兽般的竖瞳！
我舔着下唇，紧张地望着他。这个人的压迫力太强了！他每向前迈一步，我都要克制住自己转头就跑的冲动！我就像是被野兽盯上的兔子，一动也不敢动！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我面前。
“最近惹小公主不高兴的，就是这位小姐没错吧？”他冷笑着瞟了瞟我，也没等谁说话，转身就一个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跌在地上，被这一巴掌拍懵了。
不止我没想到，就连那几个人都一阵喧哗。
我捂着脸，抬着头在那儿半晌没说话，只是阴沉地盯着他。
我以为还得虚情假意地兜几个圈子，没想到他直接就敢动手！
真是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想笑又笑不出来，想骂也骂不出来。打架就更别提了，他们人多势众，我孤家寡人。和他们硬着来？我没傻到那种程度！
我最近安分守己得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结果人果然不能太顺遂得意，不然下场就是遭受我这样的灾难。
我嘶嘶地吸着气，心里愤怒得一塌糊涂，然而我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不能动手。我害怕和别人动手。
口头冲突再激烈，我也不在乎。可一旦动手，我就会怂得不可理喻。
我没有能够和他们抗衡的力量。
真是挺悲哀的。
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是得装孙子！
我没有表情地问：“你打够了吗？”
“哟？”他挑起半边眉毛，轻蔑地冷哼，“这么老实？一点也不反抗？”
我不做声。
他将魔杖抵在我的额头上，暧昧又轻鄙地缓缓划过我的眼角、脸颊、脖子……最终停在了我的心脏处。
他咭咭笑着：“如果我戳进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依旧不做声，只拿眼角余光微微扫了他一下。
他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兴致勃勃地说：“你是精灵混血没错吧？我听说呢，精灵的生命力很强，就算被刺中心脏，也有很大可能性不会死呢……”他兴奋地舔着下唇，露出尖锐的犬齿，笑意粲然而眼神阴郁，“你……想试一试吗？”
我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
他的语气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我看见他的笑，寒毛在那一刻全部起来了——我从那笑容里知道，如果他想干掉我，我根本逃不掉！我在他眼里就像一只蝼蚁，只待戏耍完，便可随意碾死。
他的魔杖还停在我的心脏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在考虑从哪个角度戳进去比较完美。我僵着身子，恐惧地望着他。这个男孩子长得多么贵气，黑漆漆的头发，红宝石般的眼睛，戾气四溢的脸，却配着一副黑暗到腐烂的心肠！
他的恶意，是我长到这么大，感受到最沉重的一个！
他皱着眉头左右打量，最后满意地点点头，像是终于选定了一个位置。我不自在地晃了晃身体，他却立刻把我扳正了。
“不要动。”他严肃地警告我。
我没有办法不按他说的去做！德姆斯特朗从来鼓励学生寻衅，弱肉强食的地方，死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事实上，自从办校以来，校史上明确记载了的死亡人数已经不止一位数！
我的命捏在他的手上，理智告诉我要快逃，但身体却动也不敢动！
塞利奥尔•布洛克终于站了出来，他皱眉道：“门罗，这样不太好吧？”
“没关系。”门罗•布鲁赫不以为然地扬着眉毛，“我不过是吓吓她罢了——我还不至于第一年就在德姆斯特朗闹出人命来！”
塞利奥尔•布洛克讪讪闭嘴了。
门罗•布鲁赫嘲讽一笑，若无其事地挪开了魔杖。
我紧张地看着那根魔杖被收进他的袖子里，忍不住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怕我真的干掉你？”他嗤笑。
我打了个寒噤。
“四班的安托万•科林斯和菲奥•塞勒斯正朝这边走过来，”西奥多•贝克福德突然插嘴，他皱着眉头望了望走廊，又望了望我，似乎权衡了一下，才对剩下三个人说，“走吧。”
塞利奥尔•布洛克和瓦妮莎•朗格利亚毫无异义地跟在他后面，打算离开。
“……门罗，你不走？”西奥多•贝克福德怔了怔。
“你们先走，我过会儿跟上去。”门罗•布鲁赫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西奥多•贝克福德挑了挑眉，不怎么赞同地看着他。
“担心我废了她？”门罗•布鲁赫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我说过了，刚进学校，我可不会蠢到让所有人都盯着我看。”
西奥多•贝克福德这才挑起唇角，转身离开。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
门罗•布鲁赫在科林斯和菲奥走过来之前，就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推到一面墙后。
“你想干嘛？”我捂着脖子，忍着一跳一跳的疼，冷冷地问他。
“你觉得呢？”他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地反问我。
“……”我默不作声，说什么都是错，那我干脆不说。
“哟，现在倒是不开口了？”他饶有兴致地等了半天，没等到我的回答，好似颇有些失望，“其实也没什么——”他拉长了声线，懒洋洋地在我脸上拍了拍，“我不过是想警告你一下……”他顿了顿，咧开嘴，鲜红舌尖擦过白生生犬齿，“我不急——要收拾你……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一下子毛骨悚然！
“……你……”我沉默很久才开口，因此嗓子干得发痒，勉强镇定了一下，问，“我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了值得你这样对付我？就因为我甩开玛塔的手？”
他有一刻眼神是可怜我的。
我突然有些恼怒，为这毫无必要的、莫名其妙的怜悯。于是我怒视他。
他却笑了，似乎比起我恐惧的表情，他更欣赏我对他的横眉怒目，“关玛塔•布洛克什么事？”他讥讽又倨傲，“你怎么就不想想，或许是因为……”他压低了嗓子，在我耳边恶狠狠地说，“你、动、了、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我半晌才轻轻反问，带着一点摸不着头脑的不确定。
“——吉赛尔•普鲁克休斯！”他恶质地笑了，“你可真有本事，玛塔喜欢你，喜欢到会为你的拒绝而哭泣的地步。吉赛尔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主动去搭讪的地步！”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狂乱到极致，就像鬼，“然而……没关系！吉赛尔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许碰！”
疯子。
疯子！
疯子！！！
我哑然。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什么？一种，扭曲又变态的占有欲！天堂地狱，门罗•布鲁赫都不会放过吉赛尔•普鲁克休斯！她迟早都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没有其他人可以插手的余地！
或许其他人是来为玛塔出气的，但门罗•布鲁赫不是！
他从头到尾，对我的恐吓与杀意，就只是为了一个对我表现出一定程度善意的女孩子！
这是怎样的一种可怕的病态！
“离她远点！”他凶狠地警告我，“否则……我不介意尝一尝混血精灵心脏血的味道！”
他冷笑着一把推开我，步履从容地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乱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