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岱妾》千秋尺

5、凌波妖步

　　怡然极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在换衣服啊。”

　　岱妾从手指缝里望出去，他果然在穿衣服，，只是还未齐整，如此半遮半掩的形容，似乎更有视觉效果~岱妾连忙闭上了眼睛，闷声道：“没事换什么衣服嘛~”

　　怡然在那小小的手指头缝隙里捕捉到了那一抹闪亮的黑色，嘴角的弧度不觉拉大，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他懒懒坐到一边，道：“岱妾难道不换衣服的么？而且这是我的卧室诶。”

　　岱妾有些语塞，半晌才讷讷道：“可是我也要住进来了，我是女孩子~”

　　怡然低低地笑：“我怎么听说有人不要和我这个臭妖怪住在一起呢？”

　　岱妾气结：“你！”

　　怡然倒是害怕她再负气跑出去，天都黑了，鄞山异类众多，她一个凡人，总归不安全，淡淡笑了笑，他柔声道：“隔壁是你的房间，我已命人收拾过了，但夜里还是睡在外间罢。”

　　岱妾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便状似乖巧地站在了一边。其实，纯真善良的小村姑心里正在破口大骂，臭妖怪，死妖怪，喝茶都要人服侍，讨厌！

　　晚上睡觉的时候，岱妾才震惊地发现她家妖怪公子的外间，那张所谓的卧榻，竟是如此这般的豪华！比起她在含露院的床，这个不知要好上多少倍，那被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又轻软又暖和，最重要的是，还带着她家公子的味道，一丝一缕地钻进她的鼻子，让她禁不住心神恍惚，脑中不断闪现那人形妖怪的样子，还是裸着上身的模样~

　　天哪，岱妾惊慌失措地猛拍自己两下，胡乱想些什么，可不能因为那妖怪给她睡了张好床就盲目崇拜他，他可是只臭妖怪，让她睡在这里是为了服侍他。

　　如此这般，岱妾便将乱七八糟的杂念全部抛开，闭上眼安然入梦。

　　平静的夜弥漫着淡淡的温馨气息，怡然没有要喝茶，岱妾一觉睡得舒舒服服。天蒙蒙亮的时候，岱妾醒了，这倒不是刻意，她在清平村一向是起这般早的，在鄞山的一月来她也都是天不亮就起身打扫院子了。

　　屋子里灰蒙蒙的，岱妾可能是因为睡得好了，心情也不自觉愉悦起来。想了想，她将头发梳成两个圆圆的发髻，一边一个，好不可爱，用碧色的带子扎了个结，岱妾满意地笑了起来。转眼看了眼里屋，没有动静，岱妾朝着里面吐了吐舌头，蹑手蹑脚出了屋子。

　　将手头的伙计做完后，天已经大亮，岱妾抹了抹额角渗出的汗丝儿，高高兴兴地往回走，路过她一度很喜欢现在也喜欢只是下定决心不去理睬的水池子时，看到了那个身影。

　　他依旧一身墨色衣衫，正蹲在地上摆弄池子边一种不知名的草，那草瞧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一枝生了许多细长的绿叶，嫩嫩的，人形妖怪她家公子正低头专注望着它们。

　　岱妾低低哼了一声，准备悄无声息地飘过，怡然却在这当口突然抬起了头，对着岱妾那么柔柔的一笑。

　　她有一种感觉，怡然是故意的，他知道她过来了，也知道她不想理他，，所以才抬头冲她一笑，她就只有不清不愿地走过去打招呼。

　　事实证明，岱妾的感觉很准确，当她挪到怡然身边闷闷叫了声“公子”后，怡然狭长的眼睛一眯，一抹亮光闪过，嘴角却依旧笑得柔和而无辜：“岱妾今天的头发很可爱哦。”

　　岱妾小脸一红，低了头不说话。

　　怡然站起身来，取出帕子擦了擦手，道：“这么早去了哪里啊？”

　　“扫地。”

　　怡然盯着岱妾头顶上两个圆圆的发髻，暗暗摇头，这丫头今年十五了罢，该及笄了，怎的还这副女娃哇的模样？叹口气，他淡淡道：“岱妾既然来了慧蝉院，便不用做粗使丫头的事了。”

　　岱妾愕然，抬头看他。

　　怡然的眼睛亮晶晶的，带了一丝看起来温和其实不知为何的笑意，柔声道：“这池子里鱼自从吃了你吃剩的饭粒后，都不远公子我喂的吃食了，以后这些鱼儿便由你来照料罢。”

　　天上掉馅饼是什么样儿的？就是岱妾现下的情境，妖怪公子肯定没有想到他给她指派的工作正是她最想要的。

　　一高兴，岱妾小脸便开了花，对着怡然甜甜道：“谢谢公子。”

　　怡然笑而不语。

　　岱妾低头看到地上那些奇怪的嫩草，便顺口道：“这些草我来一并照料好了。”

　　怡然的眉头皱了皱，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草？”

　　岱妾茫然，摇头：“我没见过。”

　　怡然的表情很古怪，却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这是含羞草，我自会照料，你随我回去，我还有事要你做。”

　　果然，这个臭妖怪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她的！

　　岱妾望着手里的册子失了神，半晌才讪讪道：“我不识字。”

　　怡然拿回她手里的册子随便看了两眼，便丢到一边，拿起另外□□：“不识字的话，那就学这个罢。”

　　岱妾接过翻开，里面没有字，只有一个个曼妙的身姿飞舞，她看了半晌，最后盯着书面上的唯一的四个方块字，问道：“这是妖法么？”

　　怡然放到嘴边的茶盏不自觉抖动了一下，微笑道：“如果我说这是仙法，你可相信？”

　　岱妾看了眼面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妖怪公子几眼，坚决摇头。

　　“唔，那它就是妖法了，叫凌波妖步。”怡然暗叹，名字乃身外之物，不论是凌波仙步，，还是凌波妖步，册子还是同一本，步法还是同一路，各路神仙莫怪莫怪。

　　“我不要学妖法。”纯真善良的小村姑回答地很干脆。

　　怡然波澜不惊：“这自是随你，这本是一套舞步，习得之人身姿轻盈，健步如飞，我见岱妾长得灵巧，倒适合这套舞步，以后见了妖怪也可以有能力逃跑。”

　　岱妾犹豫了，原来竟是这么好的东西，不是吃人的妖法，而是舞步，哎，可恨，刚刚不该拒绝得这么快的。

　　怡然似笑非笑地望着岱妾的表情变了再变，闭上眼睛淡然道：“这是女子学的东西，我留着也是无用，你且拿去，练或不练自由得你。”

　　岱妾大喜过望，面上却楞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将书塞进袖子里，踏着小正步走了。

　　午饭两人是一起吃的，月影带着一路丫鬟端了饭菜过来。岱妾开开心心地冲上去：“月影姐姐！”

　　月影微微一笑：“岱妾在慧蝉院住的可还习惯？”

　　岱妾转头望了眼坐在那里面容柔和的怡然，点头道：“恩！”

　　月影笑笑，布了菜后垂手侍立一旁。

　　“影儿有什么事便说罢。”

　　“无双城出现了瘟疫。”

　　“恩，怎么回事？”

　　“是鼠疫，来的十分突然，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鼠妖所为。”

　　“看来那鼠妖十分厉害罢。”

　　“回公子，是的，影儿不是他的对手。”

　　“哦，”怡然顿了一下，“影儿这些时日也辛苦了，鼠妖法力高强，怪不得影儿，我亲自去一趟便是。”

　　“是，谢公子。”

　　怡然温和地笑：“影儿还要与我客气么，你先下去罢，不用伺候了。”

　　月影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一直呆呆的岱妾，低头退下。

　　屋子里又剩下他们两个，岱妾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丢了魂。

　　怡然轻笑：“岱妾，怎么不吃，可是饭菜不合口？”

　　她望着眼前的菜，没了主意。

　　“这是白菜里面里的一点嫩芯，拌着白蘑菇片炒的，十分滑爽，这是笋尖豆腐煮的汤，味道也很鲜美，还有这道胡瓜片也甚是新鲜，怎么，都不喜欢么？”

　　岱妾不知道眼前这一桌菜都是选了最新鲜最娇嫩的那一部分，虽是素食，却比寻常荤菜要珍贵许多。她只看到一桌子绿的黄的白的颜色，独独不见半点荤腥，没什么见识的小村姑自是觉得十分凄凉，原来鄞山山主的大宅子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宅子修得精美绝伦，其实连肉都吃不起了。

　　“公子，”她极认真看着怡然，“我们是不是很穷？”

　　怡然一挑眉：“怎么说？”

　　“在清平村，没有钱就吃不起肉。”

　　“唔，原来如此。”怡然望着岱妾瘦巴巴的脸，若有所思地点头。

　　虽然没有荤腥，但岱妾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素菜，乐得一口气吃了两大腕饭，看得只吃了半碗饭的怡然眯着眼睛笑得很是漂亮。

　　晚饭的时候，桌上便出现了一盘红烧肉、一盘糖醋鲤鱼和一盆烧鸡公。月影将这些色泽鲜亮香气诱人的菜放到岱妾面前。

　　岱妾看了眼怡然面前的青菜豆腐，便暗暗戳了戳月影的手，对着她挤眉弄眼，示意月影把菜端到怡然面前去。

　　月影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公子不食荤腥。”

　　岱妾惊讶之余不禁暗道，不吃人的妖怪已经很少见了，不吃肉的妖怪应该是稀世珍宝罢，竟叫她给遇上了！

　　晚上的时候，怡然坐在桌前看书，岱妾则坐在一边绞手指，时不时抬头看坐在那里无比专注的怡然。犹豫了几乎有两个时辰，在怡然站起身来准备去睡觉的时候，她终于出了声：“公子。”

　　怡然早就看出她有话要说，坐在那里便是要看到什么时候她才会开口说话，没想到她竟然一犹豫就犹豫了两个时辰，怡然自愧没有她这个定力，准备起身自去睡觉，这呆丫头倒是突然出了声。

　　“恩，岱妾有何事？”

　　“公子是不是要去那无，无，”

　　“无双城。”

　　“对，公子是要去无双城么？”

　　“是呀。”

　　岱妾鼓足勇气，抬头道：“我也想去。”从来没有出过清平村，红丫说城里有说书先生，有拿年轻姑娘送给河神的故事，她想去看看。人形妖怪她家公子虽然是个妖怪，可是她潜意识里已经慢慢发现，他似乎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坏，而且，他其实对自己还挺好的，跟着他进城去瞧瞧也许不错。

　　怡然却皱起了眉头：“不行。”

　　岱妾急了：“你进城总要人服侍的，我是你的丫头，自然要跟着去。”

　　怡然摇头：“岱妾，这不是玩儿，无双城现在瘟疫横行，还有很厉害的鼠妖，很可怕地。”

　　岱妾闪亮的眼睛瞟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嘀咕道：“你不是山主大人么，难道还及不上那鼠妖，连我一个小姑娘都保护不好？”

　　怡然哑然失笑，这丫头，平时呆呆的，关键时刻总能突然聪明起来，连激将法都会用了呢。

　　叹一口气，怡然无奈道：“这样罢，今天我给你的凌波仙~咳咳，凌波妖步，你去瞧瞧第一卷，我明日上路，你若能在明日辰时之前能跳一段舞给我瞧，我便带你去。”

　　岱妾大喜过望，低低说了句“怎的不早说”便跑出去了。

　　怡然叹气，不早说的人似乎不是他啊，他何其无辜啊~

　　岱妾回到屋里迫不及待便翻开那凌波妖步看起来，第一卷的内容很少，只有十来个舞步而已，只要反复挑来即可，眼下离辰时还有四五个时辰，应该来得及。

　　一点昏黄烛光，小小的身影有些笨拙的抬腿，迈步，跳跃，旋转~

　　怡然今夜也没有睡，而是坐在榻上打起了坐，他打坐的姿势十分好看，两条修长的腿如麻花一般缠在一起，十分地庄重规整。只有练家子才知道，这一个“跌坐莲花”的不易之处。他闭着眼，蝉翼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美丽宁静得让人失神。

　　岱妾进来的时候，怡然微微睁开眼，笑道：“好了？”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辰尚早，不过过了两个时辰而已，低低一笑，怡然站起来道：“到院子里去跳罢。”

　　夜凉如水，院子里的露水有些重，大而圆的月盘挂在天上，在院子里洒了一地银光，影影绰绰的树影隔着霜雾，有些朦胧，岱妾走到院子里，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

　　“等等，”低柔的嗓音响起，怡然走过来，伸手在岱妾头上拨弄了几下，扯下了那束着发的带子。

　　登时，满头青丝流泻，软软垂在岱妾腰侧，怡然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开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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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女主小白的问题，哦哦，偶要说一下，，女主应该算是比较单纯的孩子吧，因为到现在为止，她的人生经验太空白，至于未来，这当然是一个未知数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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