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岱妾》千秋尺

4、一路高升

　　阳光很好，怡然微微眯着眼，负手往含露院走去。

　　“公子。”

　　怡然回身，看到一袭红纱，在这明媚的阳光下，耀眼而妩媚。

　　月湄皱了皱眉头，伸手点着怡然道：“公子，你是刚从饭桶里出来么？”

　　怡然低头看了眼衣服上的饭粒，无奈地笑：“被当做鱼了。”

　　月湄暗道，公子果然又上了一个境界，说话愈发高深莫测了，她这眼皮子浅的狐狸精这辈子恐怕是望尘莫及了。定了定心神，她说起了正事：“公子，西海来了帖子。”

　　“唔，说了什么？”

　　“西海龙王觅得古琴大圣遗音，知道公子喜好音律，特地送来与公子把玩。”

　　“湄儿，说话说一半是不对的哦。”怡然笑。

　　“公子怎么知道我还没有说完？”月湄奇了，公子虽然境界高深莫测，但也不会是她肚里的蛔虫不是，怎的这般神了？

　　“哼。西海龙王那只老狐狸，可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大圣遗音并非俗品，他哪会白白送与我？”

　　“公子神机妙算，一月之后的红鸾节，西海小公主将携大圣遗音古琴拜访公子。”

　　怡然皱起眉头：“敖雪妍？红鸾节她来这里作甚？堂堂一个龙王公主，难道要在我鄞山找一个妖怪回去当驸马不成？”

　　月湄“咯咯”娇笑：“鄞山的牛鬼蛇神自是入不了那公主的法眼，可鄞山不是还有一个公子么？”

　　怡然似笑非笑地看向月湄，只见她桃腮微红，柳眉如新月，笑靥如花，眼波迷蒙，说不出的风流动人，

　　“看来湄儿是很想让公子我去那西海做驸马啊~”

　　“湄儿不敢，公子是湄儿的天，湄儿自是想把公子留在身边，只是公子又岂会瞧得上湄儿这种庸脂俗粉？”

　　美人这一番情意绵绵的告白，只是让怡然勾了勾嘴角，再无什么表示。月湄看在眼里，美丽的脸一黯，低声道：“公子若无其他事情，湄儿就先告退了。”

　　“等等，”怡然眯起狭长的眸子，看向了远处，“含岱妾，是在你手下么？”

　　月湄一愣，半晌才想起是那个瘦巴巴的凡人丫头，便摇头道：“是影儿带着的，现在含露院。”

　　怡然点头：“让她到慧蝉院来罢。”

　　月湄再次错愕，良久才笑道：“雪妍公主就要来了，公子还要在屋里收丫头，不怕惹恼了美人？”

　　怡然哈哈一笑，转身离去，低柔的嗓音传来：“这不是还没来么？”

　　月湄久久站在那里，公子的心思她永远不明白，雪妍公主即将驾临鄞山，这位西海小公主对公子的心意，众人皆知，月影月湄跟随公子已久，雪妍公主自不会计较，可那凡人丫头就不同了，公子这样做，明显就是要激怒公主么，还是说，公子瞧上了那叫含岱妾的丫头，那也不可能啊，公子应该不会好上女童那一口罢，更何况，她只是个凡人~

　　岱妾将散落在水池旁的饭粒清理完回到含露院，便得到了一个消息，令她对这宅子的讨厌之情又生生地增加了一分。

　　那妖里妖气的月湄推门进了岱妾的屋子，冲着岱妾的脸猛瞧了半日，最后摇头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岱妾不明所以，讷讷道：“月湄姐姐找岱妾有什么事么？”

　　月湄飞了一记媚眼，道：“恩，收拾收拾东西，搬到慧蝉院去。”

　　什么，慧蝉院？那不是那个讨厌的山主大人人形妖怪她家公子的地盘么，为何要叫她搬过去啊！！岱妾酝酿了一会，眼里包了一一包泪，抬头便要来一场苦情戏。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月湄便挥挥手道：“要说什么问什么，都搬到慧蝉院自己去问公子，这几颗泪珠子也落到慧蝉院去，我可没工夫哄小孩。”

　　我不是小孩，我十五了，岱妾心里暗道，面上却只能讪讪地笑笑，将那一包泪收回眼眶子里去，转身默默开始整理衣物。岱妾空着手来这里，除了月影送的几件衣服，再无其他，所以整理起来十分容易，她拿一块布将整理起来的衣物包了一包，背在肩上，走出含露院，奔向在慧蝉院的新生活。

　　怡然坐在亭子里喝茶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小的浅碧色身影慢腾腾地朝这里走过来，她低着头，顶着一个圆圆光秃秃的发髻，怡然皱眉，这是哪门子的发髻，如此这般富有童趣？她肩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她这是要出远门么这般风尘仆仆的。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却装作没看见，两眼朝天发了会呆，再自以为完美地移开目光，最后继续去盯着自己的脚尖子。怡然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含住，好不容易忍住了，还是有一些从嘴角流了出来。

　　怡然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这委实是一件奇事，英明神武风度翩翩高深莫测的山主大人怡然公子生平第一次喝茶喝到了外面，含岱妾这小丫头实在是太有本事了。

　　岱妾站在慧蝉院的屋子前没了主意，刚才在花园的小亭子里看见了她家公子，可是她就是不想理他，就当做没瞧见他直直走了，不过她现在后悔了，偌大一个慧蝉院，似乎真的只有那个人形妖怪一只妖，没有人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要住哪里，做什么活计。

　　其实岱妾心里是有些疑惑的，月影姐姐说了，她现在只是个粗使丫鬟，就算要高升，也是升作做轻便活计的丫鬟，再高升，才是跟着月影月湄，再高升，才能见到山主大人本尊，而且月影姐姐说了，那还要公子他喜欢~那他现在叫她过来，又是甚么道理？

　　看到从屋里走出来的怡然，岱妾惊讶地张大了嘴，他不是在花园里么？转念一想，是了，他是个人形妖怪，法术自然是极高强的。低头恭恭敬敬叫了声“公子”，她安安分分站在一边，暗道，好女不和妖怪斗！

　　怡然微微笑着将一件袍子放到岱妾手里：“去把这个洗了。”

　　岱妾接过袍子，正是刚刚被她洒了饭粒的那件，原来如此，这个讨厌的人形妖怪虽然长得有模有样，笑起来温柔可亲，可嘴巴就是毒，不仅如此，心眼还忒小，有仇必报，她说为甚他突然把她叫到这里来，原是要报洒饭之仇，要她给他洗衣服。

　　岱妾背着她的小包袱，拿着她家公子金贵的墨色袍子找到了洗衣房。那衣服质地十分柔软，摸上去滑滑的，虽然沾了饭粒，但上面还有那个人形妖怪的味道，淡而柔和的龙涎香气，岱妾低头闻了闻自己，自己怎的没有什么香气，为甚这个妖怪的衣服都这般醉人？

　　定了定心神，岱妾将衣服上的饭粒拉下来，再浸了水慢慢地洗，以往她自己洗衣服总是拿个木棒子使劲地打，可如此名贵的衣服，这样洗会烂掉罢，如此这般想，岱妾便小心翼翼地用手搓着衣服，一寸一寸地洗过去。

　　将袍子晾好，岱妾满意地扯了扯上面的褶皱，慢慢地踱了回去。屋里，怡然正靠在榻上看书，瞧见那慢腾腾挪进来的身影，还带着她那个奇奇怪怪的包袱。将书举起一些，怡然不动声色地挡去嘴角的一丝笑容。

　　“公子。”岱妾闷闷道。

　　“恩？”半晌，怡然没有动，只是淡淡应了声。

　　“岱妾晚上要住在哪里？”

　　怡然盯着手里的书看了一会，才慢悠悠道：“哦，岱妾，就睡在我的外间罢。”

　　“为什么！”岱妾突然觉得很委屈，自己只是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而已，他为何要这般对她？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已经帮她洗了衣服了，他为甚连个房间都不给她？

　　怡然从书上面看到岱妾含在大眼睛里不停打着转的泪珠子，难怪月湄刚才问他这丫头有没有来和他哭诉，想来这包眼泪，她已经藏了许久了罢。瞧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情，怡然几乎要以为自己做了多么不可原谅的错事呢。

　　“也没有为什么，你睡在外间，夜里我要喝茶的时候便可以叫你。”心里虽然千思百转，怡然说话的声音还是这般温和自然。

　　可是这温和的语调听在岱妾耳朵里却分外刺耳，这个臭妖怪总是用一种施舍别人的口气说话，好像自己有多慈悲似的，岱妾很生气！

　　岱妾很生气，后果自然也很严重。当下她便落下几颗伤心欲绝气愤难当的眼泪，狠狠瞪着怡然，大声道：“你这个臭妖怪，我不要住在这里！”小包袱一拎，便摔门而去。

　　怡然望着被重重关上的门，有些楞，这丫头倒是有些脾气，可她哪里知道，这慧蝉院除了他之外常年无人居住，一直没有安置什么被衾，只有外间的那张卧榻，因为他偶尔会在那里午睡，棉被什么的还算齐整，也暖和。

　　烛光幽幽地闪烁着，怡然修长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墙上，美丽的男子似乎在专注看书，然而过了这许久，他手里的书却没翻过去一页。

　　岱妾双眼噙满泪珠，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胡乱在宅子里跑着。在这妖怪横行的年代，如此这般走路不看路，是会出事情的。不是怕岱妾被凶狠的妖怪吃掉，而是担心凶狠的岱妾会一不小心把同道而行的小妖怪踩扁，特别是像红雪这般还没有成形的低级小妖怪。

　　“含岱妾，你要死啊，想踩死我么！”红雪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堪堪躲开岱妾凌乱的小脚，登时瞪起她那亮闪闪的红眼怒吼。

　　岱妾用手背抹了抹眼泪，低声道：“对不起，红雪姐姐，岱妾没有瞧见你。”

　　红雪看见岱妾满脸的泪水，却是慌了，这丫头是怎么了，虽然人有些呆，岱妾平日里的胆子还挺大，在鄞山呆了一个多月，也没见她哭，这回却是谁欺负她了？

　　“死丫头，哭什么，是谁欺负了你，和兔子妖怪姐姐说！”

　　一番抽抽噎噎的诉说之后，鄞山山主大人的府邸某处传来一声大吼：“什么，他让你睡在他的外间！”

　　得到岱妾的点头肯定后，红雪一张兔子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变了再变，瞧得岱妾心里直发毛：“红雪姐姐，怎么啦？”

　　红雪努力把那颗正翻江倒海的兔子心平静下来，正色道：“你以为公子的外间是什么人都可以睡的么？莫要说公子的房间，便是慧蝉院，你可知道有谁住过？”

　　岱妾茫然，摇头。

　　“没有，据说所知，是没有，”红雪再也无法镇定了，一身的长毛都几乎要竖起来，“慧蝉院，除了公子，没有任何人在那里住过，天哪，公子不仅让你住进慧蝉院，还让你睡在他的外间，那你岂不是可以瞧见公子的私生活了，天哪，天哪！”

　　岱妾依旧拎着她的小包袱，慢慢走在路上，红雪乱七八糟的话她大概听明白了一些，公子是对她好，看得起她才叫她睡在外间的，她实在不应该不知抬举。最后红雪用那种你该被千刀万剐的眼神警告岱妾，不能这样辜负公子的好意，更不能让公子伤心。

　　所以她又慢慢回慧蝉院去了，但她心里总还有些不服气，依她看，这个山主大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妖怪，为甚鄞山的妖怪们都这般尊敬他，月湄月影对他忠心耿耿，红雪更是死心塌地。是了，肯定是他总是用那张美得让人失神的脸去欺骗他们。哼，她含岱妾才不会受美□□惑，被这个臭妖怪蒙骗的。

　　岱妾推门进屋的时候，怡然正在更衣，纯真善良的小村姑含岱妾在十五岁那年终于生平第一次看见了男子的身体。

　　不，确切来说，是一只男的人形妖怪，他正裸着上身，乌黑的头发随意披在肩头，形成一种惊艳的对比。他手里拿着一件中衣，还没来得及披上，岱妾便傻愣愣地冲了进来。

　　岱妾傻傻望着眼前的怡然，骨肉均匀的身体，线条优美，略有些瘦，却也使得肌肉不那么突兀，这样的身材，这样的脸蛋，在这月黑风高夜，烛光摇曳的卧室，美丽诱惑的大妖怪，纯洁天真的小村姑，这一番场景，委实诡异。

　　“啊！”岱妾在饱了一番眼福后才后知后觉地用双手蒙住眼睛，其实这很多余，因为她什么都看见了， “你怎的没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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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童鞋有木有，，冒个泡，，，
乃们的建议对偶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