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岱妾》千秋尺

34、纳妾2

　　果不其然，第二日岱妾起身时，依画便进来传了傅九叶的话：“主子说，将近年关天又太寒，姑娘每日再起念书委实太累了，便先停了罢，若姑娘当真喜欢，等来年天儿转暖了，寻个好的先生再学也不迟。”

　　因着昨夜怡然与她说了此事，她已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十分惊讶，只有些怅怅然地点点头。用过早膳之后，傅九叶身边的小厮便搬了许多东西进来，多半是些把玩的玉器与摆设，一堆人在楼里忙忙碌碌，楞是将一座小楼布置得富贵而高雅。

　　幺儿看到她惊愕的表情，明白她心中所想，便笑吟吟地开口：“姑娘，主子定是怕你一个人呆着无聊，这小楼又太冷清，才搬了这许多东西来，您看，这屋里如今瞧着多少好看，奴婢瞧着竟比大夫人那里还要好上几分。”

　　她撇了撇嘴，没说话，这傅九叶一向是喜怒无常的，前一刻是笑的，指不定下一刻便雷霆大怒了，就好比这一次，他明明便因着她的出言不逊而发了怒，面上却送了这许多东西来，也不知道是安了甚么心思。

　　不过不管她安了甚么心思，都与她无关，她只管不理会便是。

　　可又过了一日，她便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这些时日以来，怡然日日来教她念经弹琴，她早已习惯他在身边的日子，故而停课才一天，她便颇有些坐立不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她知道怡然住在城主府的客房那里，于是便想了个理由：

　　“幺儿，我今儿听几个丫鬟说，大夫人那里的梅花开得甚好，我们瞧瞧去罢。”

　　幺儿却面露难色：“姑娘，这~”

　　岱妾扯了扯面皮，将“含姑娘”的气派摆了出来：“难道不成么？”

　　这时，站在一边的依画福了一福，淡淡道：“姑娘想看梅花，奴婢差人去取便是，外面天太寒，姑娘还是少些走动的好。”

　　其实依画待她也是极好的，只是依画总冷着张脸，岱妾心底总有些畏惧，反倒不似与幺儿那般亲近。听得依画这般说，她想了想，又道：“梅花折下来便活不久了，我想瞧生在枝上的，那才好看。”

　　依画垂着脸，连眉毛也未动一下：“姑娘在屋里呆着便好，奴婢定会将事情办妥。”

　　都这样说了，岱妾再找不出甚么理由，只能让依画去张罗，到时她瞧不见花，再说话不迟。

　　只是不过半个时辰，依画便当着办妥了，她带着几个花匠竟搬了几株花开得最好的梅树过来，在院里种了下来。

　　岱妾瞠目结舌。

　　幺儿却羡慕道：“姑娘，主子待你可真好。”

　　她却不死心，对着依画道：“这般冷的天，如此折腾，花树只怕活不成了。”

　　依画波澜不惊：“姑娘放心，移植花树的花匠都是最好的，定会钟活这树。”

　　到此，她终于明白，她大约是被软禁了，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客人，为何还被软禁，不过傅九叶向来是个霸道不讲理的，他说软禁，她也不能怎么着，只能时不时地找些小茬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这几日她是彻底过了一把刁蛮大小姐的瘾，她一会要吃桂花糕，一会又要看雪景，再过一会又说要要瞧花灯，再来便是臭豆腐糖葫芦，反正她能想到的，多半是以前张婆子故事里讲到的，许多她都不曾亲眼见过，她也都一股脑儿给说了出来。依画得了傅九叶的意，全都依着办了，唯有一条不许，便是出门。

　　而傅九叶，岱妾估计他其实还没消气，因为他虽百般容忍着她的任性，却从不曾出现过。

　　幺儿到了最后也终于看出了些端倪，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闷闷不乐的岱妾，劝慰道：“姑娘也别闹腾了，主子是什么人，您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给你弄一个来，但他若不让那您出门，那不管怎样，您也出不去的，在这无双城，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如此，岱妾也只好安分下来，但她其实十分不安，因为怡然说要来瞧她，却一直没有来。

　　第五日，久未蒙面的江敏媛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来了，她依旧端庄高贵，只是面色很苍白，气色也十分不好，走路都让人扶着。

　　岱妾给她行礼：“大夫人好。”

　　江敏媛连忙伸手来扶她：“妹妹不必多礼。”她环顾了屋里的陈设，脸色愈发白了，半晌才浅笑道：“妹妹这里的布置可真好看。”

　　她有些讷讷地笑笑：“都是依画姐姐布置的，我也不懂这些。”诚然，这些大户人家的东西，她是一点不懂的，也没甚么兴趣。

　　江敏媛也不接话头，只浅笑着望着她：“快过年了，妹妹要添些新衣裳才是，只是不晓得妹妹的尺寸，便带人来量量。”

　　话说着，她身后的一个婆子便走了上来：“姑娘，咱去里屋量罢，外间冷。”

　　岱妾蹬着眼睛看那婆子在自己身上量来量去，这过年穿新衣服，这是极自然的事情，可是现下的情况却委实有些过了，看那婆子的形容，竟是里里外外都要做新的，连肚兜都不放过，这不，她非让她将衣服脱下，贴身量她的尺寸，一边量还一边念叨：“姑娘，您可是个有福的，这冰蚕雪缎里里外外做一身，那是甚么价钱！便是大夫人当年，也也不曾有这样的好布料，城主大人这次可真是大手笔！”

　　岱妾疑惑：“大夫人当年？哪个当年？”这不是过年的衣裳么，怎的还有个当年不当年的说法？

　　“咳咳~”那婆子有些尴尬地笑，“奴家是说大夫人这些年来的新衣裳都不曾这般好的。”

　　尺寸量好出来，江敏媛还坐在那，那婆子走过去将尺寸给江敏媛瞧了瞧，她点点头，对岱妾招招手：“妹妹过来。”

　　岱妾依言过去，江敏媛便指著丫鬟手里捧着的东西道：“妹妹瞧瞧，喜欢甚么花样的？”

　　她瞧着那龙凤呈祥、鸳鸯戏水花样傻了眼，还有红得晃眼的颜色，她不禁皱了皱眉，道：“大夫人，不是要做过年的衣裳么，这花样~”怎么看都像是新娘子穿的罢？

　　江敏媛的脸色似乎更加不好，半晌才勉强笑道：“过年总是要喜庆些的，这正红的颜色，瞧着热闹。”

　　如此，她也不好再说甚么，随便点了几个，便送江敏媛出去了。

　　而此后，幺儿的神色便一直有些怪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依画则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形容，岱妾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说甚么。

　　然而到第八日，她终于熬不住了，因为怡然一直没有来看她，而小楼里，如今却已翻了天地变化，满眼满眼的红色，从窗帘到床被，到处都是鸳鸯戏水的图样，一切都再明了不过了，看来傅九叶到了此时，也没打算再隐瞒，可岱妾却无论如何都难以置信。

　　这是甚么道理，她又不是他城主府的人，如此这般可不是强抢民女么！她一把推开门便要往外冲。

　　“姑娘，大喜的日子将近，您还是呆在屋里罢。”依画拦在门口。

　　她生气了：“我何时说过要嫁人了，你们真真的奇怪，我又没有卖身与城主府，你们怎可强迫我嫁人！”

　　依画垂下眼睛，看不清神情：“姑娘，不管当初您是因为甚么原因来到城主府，但您来了，便是属于主子的了。在这里，主子便是天，不仅是城主府，无双城，还有南方三城，如今都是主子的，里面的一切，都是主子的，姑娘您也一样。既然主子要您，便是您的福气，您不该拒绝，也拒绝不了。奴婢和您说句实话，您跑不掉的，北方各城都有主子的势力，您不管到哪里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对于自己已经被卖了，当初还乐呵着帮人数过钱这回事情，她颤了颤双腿，盯着依画看了两回，将门狠狠一摔，重新回了屋里，不予理会。

　　门外面的依画睫毛颤了颤，许久未动。

　　这一天剩下来的其他时间，岱妾都呆呆地坐在屋里，一脸的傻样。当然了，她事实上是在思索对策，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到罢了。

　　幺儿紧张地望着她：“姑娘~”

　　“恩？”

　　“姑娘，您可喜欢主子？”

　　岱妾抬了抬眼皮，没回答，不是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是她压根便没想过。

　　幺儿看她的形容，幽幽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姑娘，您跑罢。”

　　她愕然塔头。

　　“姑娘，依画姐姐说的都对，只是姑娘若是逃了，那便还有一份希望，若不逃，那便半分指望也无了。奴婢想去找怡然公子，可是奴婢也出不得这楼。现在只好让姑娘自己出去了，其实这小楼里并无守卫，因为有依画姐姐在。”

　　依画？她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姑娘不知道，城主府有四大丫鬟，知琴、瑶棋、兰书、依画，原都是跟在主子身边的，个个武功高强，后来知琴和依画给了大夫人，现依画又跟了姑娘，瑶棋给了二夫人，而兰书，奴婢也未见着过。奴婢看依画姐姐的形容，如今还是照着主子的意办事的，若奴婢猜的没错，大夫人二夫人身边的知琴和瑶棋，也还是主子的人，”说到这里，她不禁浑身一寒，都是枕边人，傅九叶却似乎半分没有放松警戒，“依画姐姐的武功是极高的，不过今晚奴婢会想办法拦住她，您便出去找怡然公子。虽是孤注一掷，但总也要试试。”

　　“幺儿，你可知，若当真这般，他们会将你怎样？”

　　幺儿笑笑：“姑娘放心，奴婢只是个不管事的茶水丫头，主子不会将我怎样的。”

　　她当然知道这计划是破绽百出，一来，幺儿未必拦得住依画，二来，外面并没有人接应，三来，怡然这许久未见人影，也许早已不在府中，再者，便是当真出了府，还有城门要过，依画也说了，天下之大，到处都有傅九叶的人，便是清平村那样的穷乡僻岭，他也能寻得着，她又如何逃的开。

　　不过，还是要试一试的，这是唯一的希望。

　　只是她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夜半时分，她才刚出得小楼的门，要穿过那种了梅花树的花园，便瞧见了站在前面的黑影。

　　被生生唬了一大挑，她差点失声惊叫，拿手紧紧捂着嘴，才将那叫声给压了下去。

　　那人回过身来。

　　“依画姐姐！”

　　依画静静地走过来，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岱妾：“出门左转，那里的侍卫已经被我打晕了，去客房的路认得么？”

　　她只呆呆地点头。

　　依画轻轻地展颜一笑：“快去罢，小心些。”

　　岱妾活过神来，感激得冲依画笑了一笑，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依画凝视着她远去的身影，良久，面上浮现一抹释然的笑容，她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鬓发，回过身来准备往回走，却在看到身后的人的一刹那，僵直了身体。半晌，她慢慢跪倒地上，垂下了脸。

　　傅九叶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你以为她逃的掉么？”

　　她没有说话。

　　“明明知道逃不掉，却还帮着去做这种蠢事，四婢中最为冷血无情的依画，甚么时候也这般有人情味了？”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还是说，你打着其他的主意？”

　　依画静静地望着他，默不作声。

　　傅九叶手一甩，将她摔在地上，又从怀里拿出快帕子，擦了擦碰过她的手指：“我早便料到你会有此一举，所以她不仅逃不掉，还会彻底死心。”他将手里的帕子丢到地上，转身离开。

　　依画歪在地上不知多久，才捡起地上的帕子，折好，放进怀里，起身，离开。

　　岱妾去客房的一路倒是十分顺利，依画说这里的侍卫已被打晕，果不其然，她一个人也没见着。很快便看到了客房。

　　有间房亮着灯，有说话的声音隐隐地传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

　　“和我一起走。”低柔的嗓音，是怡然的，她心中一紧，止住了去敲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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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童鞋们元旦快乐，有假期的童鞋都大笑三声吧~~~当然了，已经放假的某人笑而不语~~~
偶在想，喜欢小然然的童鞋多呢，还是小叶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