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岱妾》千秋尺

31、绝色先生1

　　小蛮盈盈一笑：“小蛮想求夫君给岱妾妹妹找一位先生，深闺生活沉闷无聊，妹妹又初来乍到，恐怕不会习惯，请个先生来教些东西，也能解闷。而且，妹妹本就美丽动人，若能习得琴棋书画，必能展现出城主府的风范来。”

　　这一番话说得委实有些意思，岱妾虽说住在这里，但终归不是城主府的人，或者说，若真要展现城主府的凤仪，怎么轮也不该是她，该是江敏媛才是，那么，小蛮如此说，言下之意便是说，城主府的未来女主人该是岱妾才是。

　　饶是江敏媛一向和颜悦色，听了小蛮当面说了这话，脸色也是一白，她迅速地抬眼看了一眼傅九叶，复又低头吃饭，只是她的手，却开始微微颤抖。

　　傅九叶幽深的目光紧紧盯着小蛮，在那样的注视下，她依旧若无其事地笑着，只是那笑，却已勉强到了僵硬。

　　就在气氛诡异到了即将崩溃的时刻，傅九叶轻轻笑出了声，他狭长的眼绕着桌子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小蛮身上：“你这刁蛮不讲理的丫头，竟也有识大体的一日，你说的甚是，此事便交由你办罢。”

　　小蛮登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妾身和岱妾妹妹一见如故，见她日子过得沉闷，心中竟是感同身受。”

　　傅九叶笑笑，不再说话。

　　这顿饭吃的最郁闷的自然是岱妾了，话说她和那二夫人甚么时候那般熟了？一口一声妹妹唤得如此亲热，连一见如故、感同身受都出来了，问题是她和她似乎都没说过话呢！

　　她深觉自己是摆了一道，江敏媛虽然依旧温顺亲厚，可岱妾自此妹妹遇上她的目光，总是遍体生寒。而傅九叶也不知怎的，自那日晚上起，这几日都再没瞧过她，饭桌上也不曾与她说话，只在小蛮提到先生一事时，他的目光淡淡扫过了她，没有任何停留便移开了，仿佛他看的是空气一般。

　　这又算是甚么事情，她又不曾有哪处得罪了他，如此，她心里便也微微有气，便也跟着一同不言不语。

　　于是乎，这顿饭便如此诡异地结束了，当天下午，傅九叶便和冥衣二人离开了城主府。

　　岱妾回到屋里后，颇有些坐立不安，在无双城的这些日子，对于人情世故和勾心斗角，她看到听到，也略略懂了些，小蛮莫名其妙地提出先生的事仪，甚么目的她猜不透，而她那阴晴不定的靠山傅九叶也离开了城主府，如此的境况，怎能不叫她愁云满面、忧心忡忡呢？

　　不过有人却似乎会错了她的意，比如说幺儿和依画，这几日来府里的传闻早已传的漫天漫地，甚么青梅竹马，甚么一见钟情，甚么私定终身，甚么干柴烈火，不论过程的版本多少千奇百怪层出不穷，最后的结论都是一个，新来的含姑娘将代替大夫人成为城主府的女主人。而最让岱妾郁闷的不是流言，而是这流言竟将她身边的人都生生荼毒了。这不，幺儿看她一脸愁云，便软言安慰道：“姑娘莫要担心，主子他本是大的紧，必然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依画也了然地点点头：“据奴婢所知，主子在各城之中都有自己的势力，他孤身前往，定是早做了筹划，必是胜券在握。”

　　她汗颜，她何时说她是在担心他来着了？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这个闲情逸致管闲事了？

　　“人呢？”

　　瑶棋低眉顺眼：“回二夫人，奴婢刚刚已遣了人去唤，很快便会来拜见夫人了。”

　　“那人行么？”

　　“奴婢调查过，此人易容之术十分高超，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而且他还会口技，定能模仿得惟妙惟肖。”瑶棋说着，一脸得色。

　　小蛮嗤了一声：“你倒还得意了，人找不到，寻个戏子来很光彩么？”

　　瑶棋一怔，连忙敛容：“是奴婢无能。”

　　正说这话，外面便有小丫头传话：“而夫人，您请的先生来啦。”

　　瑶棋疑惑：“怎的来的这般快？”

　　小蛮瞟了她一眼：“请进来罢。”

　　珠帘一挑，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只见她两颊绯红，双目含春，满含着娇羞对身后道：“公子请进。”

　　小蛮这才看见后面进来的人，一身墨色的长袍，在领口和袖边处有着暗色的花纹，白玉一般的面庞，狭长的凤目微眯，含着丝丝缕缕的笑意，挺直的鼻梁，浅色的嘴唇有着一个温和的弧度，乌发随意披垂下来，只在脑后随意随意扎了个马尾，却闪着亮丽的光泽，如华丽的瀑布。

　　笑意盈盈地，如此惊艳。

　　瑶棋指着他结结巴巴道：“怡、怡然公子~”

　　他浅笑，嗓音低柔：“二夫人好，瑶棋姑娘好。”

　　小蛮从惊艳中回过神来，盯着眼前的男子道：“你是谁？”

　　“在下怡然。”

　　小蛮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勾起他的一缕乌发，绕在指尖把玩，离得近了，她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气，竟让她一时失了神。

　　不过小蛮很快便回过神来，踮起脚尖靠近眼前这张令人失魂落魄的脸，轻轻在上面呵了口气，媚眼如丝道：“哦，是么？”

　　怡然不闪不避，只浅笑望着眼前魅惑入骨的女子，道：“二夫人找的不就是怡然么？”

　　小蛮一愣，随即展颜一笑：“不错。”身形一动，竟贴上怡然的身体，双手搭在他的肩头，在他耳边轻笑道：“我找的确是怡然。”

　　美人在怀，怡然却波澜不惊，只淡淡打趣道：“夫人寻的是怡然，那在下便是怡然。”

　　小蛮咯咯娇笑，一个旋转离开了怡然，复靠到贵妃榻上：“很好，怡然公子，明日开始，教导府里的一位姑娘，至于教导的内容，她想学甚么你便教甚么。”

　　“是。”怡然姿态优雅地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怡然走后，小蛮的脸立刻冷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刚才刚才那位好像真的、真的~”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在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小蛮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丝迷蒙的笑意，那样的男子，才是自己想要的呢~

　　怡然走出城主府大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男子在门口纠缠，

　　“我是你们府里清的先生，快让我进去。”

　　“胡说，先生早便进去了，就你这样，还想当先生么？”

　　男子瞪起眼睛：“我怎样了，你们这些看门狗忒不讲理，我是你们夫人情过来的，是那人假扮我！”

　　两个门卫正是头疼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走出来的怡然，立刻趾高气扬地指着怡然道：“那才是先生，就你这样，还假扮你，做梦吧你！”

　　男子忿忿抬头，却在见到怡然之后，脸色一滞，双目圆睁，再也说不话来。

　　怡然微微一笑，略点头以作示意，然后便云淡风轻地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个卷轴展开来看，随即古怪地笑了一声：“娘的，还当真看得起我。”

　　岱妾昏昏沉沉地坐在屋子里，心里不知有多少懊恼，说甚么等先生，天未亮依画便唤了她起身，穿衣梳头整整搞了一个时辰才勉强弄好，话说这是见先生么，她怎的觉得是要会情郎呢。

　　对于这个问题，依画只淡淡道：“二夫人吩咐，先生授业传道，做学生的应正了衣冠拜见。”既然如此，她也只好乖乖地招办，可问题是，她到了这屋子都两个时辰了，日头都已到了头顶，也未瞧见所谓先生的身影。

　　莫非这先生知道她是个不可雕的，直接卷铺盖走人了？不，这铺盖卷还没搬来便不干了。

　　近晌午的时候，二夫人身边的丫头来传说，说先生在二夫人处，让岱妾过去。

　　她不清不愿地走在曲曲折折的石子路上，自从二夫人出了这个馊主意后，她便打心底里讨厌起这个妖媚得入了骨的女子来。远远地看见亭子里两个人，正在起舞的应是二夫人，据说她是舞姬出身，跳起舞来果真是身姿曼妙，让人移不开眼。那个侧对着她的墨色身影，约莫便是“先生”了罢，他正抚着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脸，侧影俊逸挺拔，长到腰际的乌发竟似女子的青丝一般随意披散，仅一个剪影，便可想象到那人是怎样的风华。

　　岱妾停住了脚步，死死盯着那两个身影，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和谐，一个抚琴一个起舞，可是却又是那么刺眼！不知道为甚么，她觉得眼底好痛，头也好痛。

　　“姑娘，您要去哪里！”幺儿惊慌地叫了起来。

　　她看不下去了，不知道为甚么，她就是看不下去了，那样美丽的画面，她竟觉得眼里剧痛，心里剧痛！

　　岱妾像是一条落荒而逃的小狗，抱着自己的脑袋飞快地跑掉了。

　　大圣遗音在手中发出铮铮的声音，怡然随意拨弄着，并未在意自己弹得是什么，也并未在意在他身边翩翩起舞的红衣女子，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亭外，那条曲曲折折的石子路。

　　不经意地，清越的琴声中，带了丝丝缕缕的急切。

　　直到那个碧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他微微眯起了眼，打量着正慢腾腾走过来的她。

　　越来越像以前的那个她了，其实并不是很漂亮，却很是清丽，一股子傻劲，许多事情却又看得很通透，这样的她，让他的心突然狠狠一揪。

　　怡然清晰地看到她眼里的变化，先是有些傻乎乎的不清不愿，这丫头，总归是有些呆地，再是一闪而过的错愕与伤痛，随即是无边无际的茫然，只是那伤痛却未曾褪去，那样茫然的回忆，想来会很不好受罢。

　　他看到她仓皇地转身，迅速地从自己眼前跑掉。

　　怡然静静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微笑道：“我去看看她。”

　　小蛮没有说话，脸上一抹得意的笑容。可是，良久，久到亭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你会不会把两个男人都输掉呢？”

　　岱妾缩在被子里，浑身发抖，头痛欲裂，一幕幕迅速在脑中闪过，

　　波光粼粼的水池，她还是一株瘦巴巴的小草，生在许多娇艳欲滴的花丛里，那么不起眼，不起眼到她反而成了最显眼的一个。就比如那个臭小孩，每次都拿那两根讨厌的手指在她身上捏来捏去，痛死了！那臭小孩还总是骂她丑，可是他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哪里比得上十一菩萨啊。

　　十一菩萨真好看，长长的黑黑亮亮的头发，有时用簪子簪着，有时仅用带子束着，有时便干脆全部披散下来，不知道有多少飘逸，他的莲白色纱衣层层叠叠，像个仙人一般。不，他本来就是仙人。她还一直以为他是池子里的莲花，后来才知道，他是在池子里长大的九鳍苍鳕。

　　她还是一棵长在池边的小草，没法儿动，还好十一菩萨常在池边抚琴，他有的时候也会来浇浇花，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一次，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是真的碰到了，那温暖的触觉，让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不，是整棵草。

　　他的手指很快便离开了，不过那份温暖却成了她无数个梦里最温暖的一刻。

　　她记得她化成人形的那一刻，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琴面，软软的头发落下来，白玉一般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琴声多么清越好听，令她坐在地上失了神。

　　还有那个在他身边跳着舞的女子，真是漂亮，仿佛只有她的舞姿，才能配的起他的琴声，

　　“然，含羞草化成人形了呢。”声音也好好听。

　　他起身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醒了？”他的声音很低柔，很温和。

　　然后她做了她人生的第一个动作，那个让她以后回忆起来，羞愧难当又无比窃喜的动作。

　　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她看到他身后的百花仙子那错愕的表情，而他，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抱着，在她耳边轻笑：“呆丫头。”

　　她死也不肯随百花仙子回仙界，闷着头不说话，只是死命扯着他轻薄的衣袍。

　　百花仙子很生气，伸手要来抓她，那个很讨厌的臭小孩却突然跑了过来，一把扯过她，大声道：“本宫要这棵丑草陪我！”

　　真是讨厌，干么总是说她丑，还非要在他面前说。

　　最后十一菩萨浅浅笑了一笑，道：“既然小歌儿喜欢，便留下罢，帮着照顾池子里的鱼，百花仙子，可好？”最后的那声百花仙子叫的委实温柔，她看到那个漂亮的百花仙子脸红了。

　　所以，她终于死皮赖脸地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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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哎，掉收藏啊掉收藏，，
偶的收藏已经如此惨不忍睹了，，居然还掉，，，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