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岱妾》千秋尺

26、从小三开始

　　冬日，绕着清平村的小溪结了一层薄冰，在暖暖的眼光下，闪着璨璨的光辉。

　　一个穿着半旧不新碧色袄子的姑娘就着溪边还没结冰的水，手脚麻利地系着衣服，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秀丽的长发用一根藤条随意挽起，有几缕漏了出来，落在颊边，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她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如两把小扇子，小巧的鼻子冻得有些红，在那小巧苍白的脸上，十分地惹人怜爱。

　　可能是觉得冷，她的动作很快，不大一会便端着木盆往回走。途中遇到一位同样端着木盆的中年妇人，她没说话，只是微微朝那妇人笑了笑。那妇人却像见了鬼一般地浑身一抖，尖叫一声后端着木盆飞也似的跑了。

　　她似乎并未在意，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加快脚步往回走。

　　“哎呀，那些没见识的臭娘们，跑什么。”张婆子站在门口，朝着妇人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转头朝姑娘道，“岱妾丫头，这么冷的天，怎的还去洗衣服？”

　　岱妾将木盆的衣服晾在与张婆子共用的院子里，微笑道：“过两日指不定还要更冷些，早洗晚洗也是一样。”

　　张婆子望着忙碌着的窈窕身影，不禁长叹一口气：“这般标致贤惠的一个丫头，怎的命这般不好？”

　　岱妾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受伤的活计：“也没什么，他们会害怕，也是正常的，不过至少婆婆你，还有刘大哥不怕我。”

　　“哎，村里头的到底是乡下人，没见识。老婆子我瞧着你从你娘肚子里出来，又瞧着你长大，你怎么会是山里头的妖怪，简直胡说八道！他们也不想想，当初是谁一定要你进山去的！”

　　岱妾将衣服晾好，坐到张婆子身边，温暖的阳光照着身上，十分舒服，她略略笑了一下，没说话。

　　“丫头，你在山里的日子，可见着了什么奇怪的？”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点点头道：“其实妖怪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们许多都很善良，像是会说话的兔子，虽然总是吓唬我，其实对我极好的，山里有一座极大的宅子，我就住在那里，，扫扫地什么的。”

　　“他们，妖怪不是会妖术的么，还要你来打扫？”张婆子瞪大了眼睛。

　　岱妾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皱了一张清秀的小脸，半晌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仿佛是有什么原因的，不过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张婆子理解地点点头：“刘勇带你回来的时候，说你可能是从山上滚了下来，倒在了山脚，诶，好在刘勇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你是为了他才变成那样。”

　　想起那个憨厚的男子，岱妾心里微微有些波动，面上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张婆子将一切看在眼里，古怪地笑了一声，道：“丫头，你若真喜欢那小子，便给了她，虽然红丫那婆娘不好惹，但那小子的心在你这儿，虽然是做小，也算有个依靠。”这大概是她唯一的出路了，岱妾进鄞山将近半年杳无音信，直到不久前刘勇打柴时发现蓬头垢面倒在山脚昏迷不醒的她。村里人对鄞山是充满畏惧的，而且许多人都亲眼见过岱妾和山里的狐妖在一起，对她既害怕又充满了敌意。

　　方圆百里之内只有清平村住了人，而清平村，除了刘勇，恐怕再没有人会娶她了罢，张婆子在心底叹气。

　　岱妾猛然抬起了头，急急道：“我没有要嫁他！”

　　“你不是一直很中意那小子的么？”

　　她又皱起了眉头，面上现出一些迷茫的神色来：“我也不太清楚，以前似乎的确是，可是，现在~”

　　“诶，丫头，不管你喜不喜欢他，女孩子家总是要有个男人的，老婆子做了一辈子老姑娘，了解各中的滋味，你再好好想想。”

　　她沉默了，张婆子说的一点不错，现在只有刘勇还愿意理睬她，而自己，她似乎记得自己是喜欢他的，那么，她还在犹豫森么呢？

　　她咬了咬唇，逼迫自己做下决定。

　　刘勇又一次来的时候，岱妾刚刚洗了头发，长到腰际的乌发软软地垂下，还滴答滴答地滴着水。听到敲门声，她提起声音应了一声，将湿漉漉的头发拢了一拢，起身开了门。

　　刘勇立在那里，看着打开门的女子，她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白，小巧尖细的脸被半湿的头发遮住了一些，显得格外妩媚动人，令他不禁看呆了眼。这个女子，原本就清秀可人，从鄞山回来后，更是美丽了不少，连那隐隐约约的病态，都增加了她的媚态。

　　刘勇没有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吞咽了一口唾液。

　　岱妾温柔地叫：“刘大哥。”

　　刘勇回过神来，笑道：“含家妹子，我来看看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让开身子让刘勇进去。刘勇不是第一次来看她，熟门熟路地进屋坐下，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岱妾。

　　她被他盯得很是尴尬，微微咳了一声，轻声道：“刘大哥有什么事么？”

　　刘勇将手里的纸包放到桌上，道：“今早杀了头猪，给你送些肉来，”他盯着岱妾娇好的面容，目光热切，“另外还想和含家妹子商量件事儿。”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苍白的脸上不禁浮上两片浅浅的红晕，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嘴巴张了好几次，最终却只能默默地咬住了下唇。

　　“含家妹子，”刘勇却已按捺不住，急急地开了口，“你一个姑娘家谋生活终归不容易，我很感激你当初舍命救我，而且我也，也，我也似喜欢你的，你愿不愿意让我照顾你？”

　　岱妾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几次，她终于微微点了点头。

　　刘勇一个激动，伸手将她娇小的身子拥入怀里，她身上有清新的水香，青丝间散发的朦胧香气更是让他血脉舒张，刘勇深吸了口气，低头想要吻下去。

　　门“砰”地一声大响，一道尖锐的嗓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一切：“刘勇，你在干甚么！”

　　刘勇一惊，连忙松了手，岱妾抬头，一眼便看到怒气冲冲的红丫，她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腹部微微隆起，她一手扶着腰，显得有些笨拙，但她眼里的怨毒，却并没有因为行动不便而柔和半分。

　　“刘大嫂。”小心翼翼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害怕红丫，但还是后退了两步，轻轻唤了一声。

　　“哼，狐狸精，你好厚的面皮！偷汉子还装出这一副柔弱样来！”

　　“红丫！”刘勇低低喝叱自己的妻子。

　　“你还敢说话！你刚刚在和她作甚？她可是狐狸精，你倒是不怕死地贴上去啊，怎么，看见这狐狸精的骚样，你心痒痒了罢！”

　　“你别乱说话，含家妹子怎么进的山你心里最清楚，你还诬陷她。”

　　“我诬陷她？我怎么诬陷她了，我们每个人都看见她和女妖在一起，若她们不是同伙，那些妖怪会放过她？你这死鬼，我辛辛苦苦为你生孩子，你却这般对我~”红丫越想越是不值，竟落下泪来。可是岱妾瞧得分明，她低头的那一刹那，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冰冷。

　　刘勇知道对妻子不住，又怕她伤心会伤了腹中的孩儿，连忙柔声安慰她：“好了，红丫，别气了，我跟你回去还不成么？”

　　红丫泪眼盈盈：“除非你答应再不来见这狐狸精。”

　　“我，我答应要娶她过门。”

　　“什么！”红丫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随即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了起来，“你娶我才不过几月，便要纳妾？刘勇，你，你，好，你娶她，我现在就带着你儿子跳河去！”说着便要夺门而出。

　　“你发甚么疯！”刘勇连忙拉住她，低声道，“她进门只是做小。”

　　“做小？哼，刘勇，你以为你是什么达官贵人么？你不过就是一个砍柴郎，还想三妻四妾？我红丫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想娶这个狐狸精进门，那我就带着你儿子去死，我爹爹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对奸夫□□！”

　　红丫的爹爹是村长，在这偏僻落后的村子里，就是最有权力的一个，如果真如红丫说的那般，刘勇恐怕再难在清平村呆下去，而岱妾，大概会被浸猪笼罢。

　　岱妾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的，都围绕着她，但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一切都似乎和她无关一般。嫁，或者不嫁，似乎并没有太大分别。

　　而刘勇，最后选择了自己的孩子和未来，他搂住红丫，带着歉意望着岱妾：“含家妹子，对不住~”

　　她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却让他生生看丢了魂。

　　红丫气得差点没有气炸了肺，一扬手便要往岱妾那张令她憎恶的脸上甩去。

　　不过，这一耳刮子最后也没有落到岱妾脸上，一个身影从屋外闪了进来，轻轻巧巧地架住了红丫的手。

　　红丫一瞬间呆了，眼前的男子，穿着她从未见过的锦衣华服，金线绣成的精致花纹，看起来便极其名贵的衣料，漂亮到她移不开眼的云纹腰带和镶金的八角皂靴，而那张脸，更是让她忘记了呼吸，小麦色的肤色，一双狭长的眼眸含着凌厉，挺直的鼻梁，饱满性感的嘴唇。他看了眼前面红耳赤的孕妇一眼，眼里闪过不屑与嫌恶，松了手，转身去看身后的女子。

　　岱妾万分惊讶地开口：“傅城主？”

　　来人正是傅九叶，他十分有礼地笑了一笑：“岱妾，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可是，傅城主，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地处偏僻，离无双城更有千里之遥，傅九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九叶性感的嘴唇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如果我说，我是来找岱妾你的呢？”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早已成了木头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岱妾和傅九叶。

　　傅九叶轻哼了一声，复又微笑地看向岱妾：“岱妾，你一直生活在这里？”

　　她着实被他的话惊了一惊，当着刘勇和红丫的面，她觉得窘迫万分，见傅九叶主动转移话题，连忙接话道：“我以前一直在这里，上段时间随月影月湄姐姐进了鄞山，不过现在不知怎的，又突然出来了。”

　　“月影月湄？”傅九叶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

　　她点头道：“是啊，我一直和她们生活在一起，傅城主你忘了么，上次我就是和月影姐姐一起去的无双城。”

　　傅九叶的脸色变得很古怪，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随即开口试探着问：“岱妾，你记得自己是和，恩，月影来的无双城？”

　　岱妾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再一想，却什么都想不到了，而且她越是努力回忆，头便越痛，她有些痛苦地抱住了头。

　　“好了，莫想了。”傅九叶扶住她，柔声道。

　　她有些歉意地抬脸道：“傅城主，真是对不住，我从山上滚下来，有些东西记得不大清楚了。”

　　“那你可还记得说要去无双城的事情？”傅九叶的眼里闪过一丝促狭。

　　她想了想，茫然摇头。

　　“岱妾当时离开无双城的时候，可是答应了我，若我来接你，你便同我回无双城的。”

　　岱妾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确定没有这样的记忆，她有些将信将疑地开口：“真的？”

　　“自然是真的，”他轻笑了一声，冷冷的目光扫过屋里的两人，让他们生生打了个哆嗦，“岱妾在这里，过的也不是很好，对么？无双城很热闹，而且，我会好好照顾你。”

　　她并不讨厌眼前的男子，相反地，在她的记忆，对这个男子竟有着丝丝缕缕的好感。他说的不错，连刘勇也不愿意娶她了，清平村，她已经呆不下去了。

　　所以，她答应了。

　　傅九叶嘴角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那眼神，带了深深浅浅的温柔，还有一种让人生畏的霸气。

　　岱妾随着傅九叶离开了，坐上马车的那一瞬，她像是受到什么感应一般，看向了身后郁郁葱葱的山林，心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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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好几天木有更新，，，
期末作业如山倒，偶已经永不超生了，又木有存稿，只能码多少贴多少，，
偶会尽量码字地，其实偶也期待然然和傅九叶的对手戏哩，，，，